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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瘾[娱乐圈](182)

“在我看来,文物修复也是艺术,技艺是基础,再往上一层,便要传达出这件文物穿越千百年时光而来、那最打动人心的灵魂。在这一层面,我觉得这次对决里的颜聆歌,比你略胜一筹。”

安常复又低下头去:“那你来做什么。”

“我来,因为我是南潇雪。”

夜色寂渺,连语调里细微的变化都能捕捉分明。

第一声“南潇雪”,是对艺术之美追寻到极致、对自己和旁人都无限严苛的南潇雪。

第二声“南潇雪”,是现下立在这里、微低着头同她说话的南潇雪。

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什么,递到她面前。

安常看一眼。

一包姑嫂饼。

想起毛悦说过,姑嫂饼太小众,邶城根本没得卖。

那南潇雪手里的这是……特意从网上买的?

快递需要时日,所以不是现买,是南潇雪平素自己悄悄买了,这时拿了来给她。

一个需要控制身材的舞者,平素竟会买姑嫂饼?

安常忆及小时候,每当自己难过,外婆总会给她拿来一包姑嫂饼,抱着她一下下轻拍她的背:“好了好了,吃点甜的,心里就不难过了。”

这话,文秀英同南潇雪说过么?

此时那般的安抚,横躺在南潇雪的掌纹间。

安常顿了下,摇头:“我不需要,现在也不想看到你,你先走吧。”

拉开毛悦家的门,进去了。

站在玄关处听了会儿,直到门外响起南潇雪的脚步。

毛悦问:“她……是来找你道歉的吗?”安常摇摇头。

两人各自洗漱,入睡前,安常撩起窗帘一角对着楼下看了眼。

南潇雪的保姆车停在那,没离开。

毛悦:“怎么了?”

安常放下窗帘,躺到床上:“没什么。”

勉强入睡,并不安稳,睁眼醒来的时候,是清晨五点。

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轻手轻脚,不欲吵醒熟睡的毛悦,踱到窗帘边轻轻挑起一角。

北方冬日,这时间还暗着,却已不是最深的那种幽暗,空气里有肉眼无法捕捉、唯神经能感知的些微光亮,挣扎着透不出来。

路灯还亮着,因辛勤了一夜而有些偃旗息鼓,总觉得那光淡薄了些,洒在保姆车顶,勾勒出无限寂寥。

安常回到床畔坐下。

黑暗里抿了下唇。

还是躺回床上,睡了。

等她和毛悦一同起床的时候,再悄悄撩开窗帘往楼下看,那辆保姆车终于是不在了。

******

毛悦与安常一道吃过早餐:“宝贝,我今天休店,陪你去散心吧。”

安常摇头:“我没事,你去店里吧,我想去找一趟邹园老师。”

邹园和沈云霭一样,来自故宫文物组,安常初到故宫工作时,他第一个对安常的天赋大加赞赏,对安常很是看好。

安常辞职时也是他最为惋惜,觉得断送了一棵好苗子。

而昨天,投给颜聆歌的那两票里,便有一票来自曾经最看好安常的邹园。

安常有些犹豫,不知联系邹园会否太贸然。

这时手机响起,她瞥一眼屏幕,是她大学时的恩师葛存茵。

“葛老师。”

“安常,来了邶城,居然一次都没来看我?”

安常连声抱歉:“这次为参加比赛而来,期间不敢分心,本打算比赛结束后去拜访老师的。”

“我要不是今天跟邹老师聚会,还不知道你来了邶城呢。”

因为综艺还没播出,对葛存茵这种不常上网的人,对安常的到来自是不清楚。

“你比赛的事我都听说啦。”葛存茵压低声:“我先跟你透个底,邹老师今天跟我说,沈老师在考虑招你回故宫的事呢。”

安常立即问:“是不是颜聆歌说了什么?”

“聆歌?”葛存茵道:“没有啊,没听说,是你在节目中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沈老师也觉得你成长了吧。”

“即便我输了?”

“嗯,你和聆歌在节目里修复的作品,节目组转赠给邹老师他们带回来,用作教学,我看了,两件都非常出色。”

“那葛老师,如果让您来做选择,您会选谁获胜?”

安常的指尖捏紧手机。

“安常,我们都在沁馨园呢,不如你过来一趟?邹老师说,他也想见见你。”

沁馨园是故宫不远处的一座中式茶楼,小院很是清净,大师们常常在这里聚会。

安常背着帆布包,坐地铁过去。

进了茶楼绕过障景,一条小径直通幽处,邹园一见她便笑着招手:“小安,过来。”

“邹老师。”

邹园仔细瞧她:“昨天输了,回去有没有哭鼻子?”

安常笑笑:“没有。”

“知道你不会。”邹园给她斟一杯茶:“你这孩子,看着文静,但我知道你,是进故宫那么多新人里,唯一没被沈老师骂哭过的一个,从那时我就说,你这孩子倔着呢。”

“当年出事,沈老师说话不留情,我真当你放弃了,后来在节目里看到你,我很惊喜,也觉得自己没看错你的韧性,否则那样的情况下,你哪里还会坚持继续修文物呢?”

“现在沈老师觉着你磨砺得也够啦,跟我说,在考虑招你回故宫的事。”

“邹老师。”安常不答反问:“我想先请教您,您昨天为何会判我输?”

“你和聆歌的实力,本在伯仲之间。沈老师是瓷器组出身,更重技法,所以判你赢。我更看重作品整体,在昨天的较量里,我认为聆歌略胜一筹。”

“还记不记得你刚进清美的时候,我去你们学校讲座,那时我说过什么?”

“您说,文物不只是一件器物,在古时,许多的匠人用一生的时光和精力去雕琢一件作品 ,上面是附着灵魂的,所以我们对文物修复,始终要怀着敬畏之心,既不能凭空去创造,也不能束手束脚、使之丢了魂灵,这便是文物修复相较于其他艺术最难的部分。”

邹园点头:“你是个有灵气的孩子,我说的这些,你都明白。”

安常转向葛存茵:“葛老师,那您呢?您会判谁赢?”

“安常,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但若单就这两件作品而言,我想,我会和邹老师做一样的选择。”

安常默然。

邹园拍拍她的肩:“别难过啦。往小了说,一个文物修复师的职业生涯是很长的,往大了说,在所有穿越千百年时光而来的文物面前,我们都显得太过渺小。既然是比赛,赢固然有赢的意义,但这是暂时的。”

“沈老师在考虑招你回故宫的事,你怎么说?”

安常摇摇头。

“怎么,是当年沈老师对你太严厉,你跟她赌气?还是我昨天判你输,你跟我赌气?”

安常望向自己的双手:“都不是。”

“只是我想好好问一下自己,若我修复的不是仿品,而是真正的清代桃蝠纹橄榄瓶,我是否会对自己完全满意。”

“不回故宫,你怎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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