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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瘾[娱乐圈](130)

小宛有些小事需要加班,她陪小宛工作了会儿,毛悦先回家跟文秀英听戏去了。

傍晚安常回家,看毛悦摊在天井里的躺椅上,横握的手机发出寒冰射手的音效——“别怕,不就是把苹果放在你头上么?我不会射偏的”,一旁的收音匣子里,又传来咿咿呀呀的地方戏声,文秀英跟着摇头晃脑,两人相处的意外和谐。

安常看得好笑,走过去:“这就是你说的听戏?”

“我一边玩游戏一边听,那也是听啊。”

“听到什么了?戏里唱什么了?”

“不知道,反正耳濡目染进我血液里了,等我再回邶城就不是毛悦,而是倍儿有底蕴·毛悦了。”

毛悦一直说自己是旗人后代,这会儿她的新姓氏长度倒是足够。

安常挑唇,心里却想,毛悦不知戏里在唱什么,她一个谙熟方言的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戏里唱「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人生总多无奈,在韶光四溅的春日尚且如此。

何况她身处一个落寞的秋。

安常问文秀英:“怎么没做饭?累了?我帮你。”

文秀英:“你俩今晚不是不在家吃么?”

“诶?”

毛悦打完一局游戏站起来:“宝贝你来,我跟你说点事。”

她把安常带到卧室,递上一个信封。

安常打开,一张《青瓷》舞剧的首映票露出来。

她一瞬陷入恍惚,仿若单是「青瓷」那两个草书字体,便肆掠着把她拖回那个好不容易过去的梅雨季。

她把票塞回信封不肯再看。

嘴里却强作淡定:“怎么这么快上映?我都不知道。”

她当然不知道。

本就不是追星的人,南潇雪走后,更是屏蔽了娱乐圈的一切消息。

毛悦在观察她反应,她慌乱间顾左右而言他:“我还以为一部电影的上映需要很久。”

“这也不算电影嘛,舞剧的剧情到底没电影那么复杂,剪辑难度小些,也没什么特效要做。”毛悦解释:“而且这部舞剧本就是广电牵头,弘扬中华传统文化,过审也没什么难度。”

安常不知该说什么:“噢。”

毛悦:“首映就在明天零点,我本想自己去的,但后来想了想,”她郑重的说:“我觉得你需要一场充满仪式感的告别,在你的生日到来之际。”

对南潇雪。

对那个已过去的梅雨季。

对还陷落其中的自己。

毛悦劝:“去吧宝贝,她都已经往前走了那么久了,你也该往前走了。”

安常知道毛悦说得对。

可她张了张嘴,眼神却掠过房内。

雕花木床是她和南潇雪一起睡过的。

书桌前南潇雪曾坐在这里,任她拿水黄杨木梳一下下梳过乌发。

她想着这些,眼神落向书桌。

毛悦顺着她视线看过去:“梳子怎么裂了条缝?摔的?”

“我重新送你一把好吗?算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安常恍然,这才发现时间当真过的这么快。

初夏的时候她陪南潇雪过生日,她俩从ktv先行离开,南潇雪开车载她回宁乡的时候,她望着车窗外的路灯流光曾想:她的生日是在遥远的秋天。

那时候南潇雪早已走了,她也差不多该把南潇雪忘了吧。

然而不知不觉已到她生日,她仍是这般,哪怕木梳上曾与南潇雪一同摔出的细缝都令她恍神。

她把木梳从毛悦手里抢回来:“不用。”

大概她动作太大,毛悦吓了一跳:“好好好,知道你是个恋旧的人。”

“那,就当这张首映票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好吗?”

安常挑挑唇角:“很难买吧?”

“嗯,早抢完了,好不容易找黄牛买的。”

安常思忖了下:“对不起,毛悦。”

她不想辜负毛悦的好意。

可她好像也还没办法面对,曾经那么深入在她生活里的人,如今跟她隔着遥遥银幕的距离。

毛悦:“好吧,不逼你,本来这种事,也只有你自己想通才行。”

“我不是没想通,我一开始就对这结果做好了心理准备,我只是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而已。”

“多久?”

安常茫然了一瞬。

她摆脱颜聆歌的影响用了多久?

可过往带给她的一切真的过去了吗?

她这般畏首畏尾,到底是因为南潇雪跟她身份差距太大?还是因为过往的伤?

毛悦道:“你要不去的话,我得先走了。”

“你怎么去杭城?现在已经没车了。”

“放心,我在网上预约好了车来接,应该马上到了。”

“嗯,真对不起。”

“嗨,咱俩说这些干嘛?”毛悦安慰她:“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这票我到影院转手一卖黄牛,还能赚钱呢。”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包。

“外婆,我先走了,安常留在家陪您。”

“好,你路上小心。”

安常跟着走出来。

现在天黑得渐早,倒有些像梅雨季尾乌云密布的天色,笼在安常身上,把一张脸也染得灰扑扑的。

文秀英瞥她一眼:“你不去啊?”

安常小声道:“就知道您是合谋。”

文秀英站起来:“你不去的话,我煮点粥吧。”

又叫安常:“傻站着干嘛?来帮忙啊。”

安常跟进厨房:“我就是……不想在银幕上看见她。”

“为什么?”

“不知道该对她怀着什么样的想法。”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去面对不是么?”文秀英说:“难道你这样拖着,就能找到答案了?”

文秀英说得对。

人生有些事,拖一拖就过去了。

譬如头天晚上,好想好想吃一包薯片,只要忍到第二天早上,也许就一点也不想吃了。

可还有些事,无论怎么拖也过不去。

她本以为只要做好心理准备,迎接一场预想中的告别,南潇雪的影子总会在她心中慢慢淡去。

可到了现在,她已没有这样的把握了。

真的会「淡忘」么?

她甚至都不会想起南潇雪,又谈何淡忘?南潇雪只是如呼吸一般,如影随形。

她突然把淘米的锅往文秀英一递:“外婆对不起,我还是不在家吃晚饭了。”

一边往外跑,一边给毛悦打电话:“喂。”

“喂。”毛悦听着她跑步的喘息声甚至没多问,只说:“你要来是吗?我让车停在出镇的马路边等你。”

安常一路跑过去,钻进车关上门。

毛悦拍拍司机的驾驶座:“师傅,走吧。”

等车开起来,景物开始在窗外不断倒退,被暮色蒙上灰白,像微微褪色的老胶片在倒带。

毛悦看看她:“这就对了嘛,去与她告个别、给这段故事画上一个句点。”

安常还没喘匀气,胸腔微微起伏。

相较于毛悦说的「告别」,文秀英说的「找答案」才更接近于真相。

她一向不知怎样面对离开了宁乡的南潇雪,所以才让这场告别来得不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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