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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师兄怎么可能是反派(195)

人与魔生下的孩子,恐怕当真是世间的祸害,仅仅是宿无逝的一个哭声,那冲天的魔气便将银龙重伤,两者拼命抵抗,夙溪几乎以为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铃锣镜中,宿无逝使出破天决对抗银龙的场面。

那女子眼见情况不妙,刚想要召回银龙,那红色的光芒便直接将银龙吞噬其中,风卷残云一般,银龙的龙爪、龙鳞、龙角统统在风中脱落。

他仅仅是个孩子,便能杀死一条神龙,若真长大成人……

等光芒弱了下去,夙溪赶忙过去看,那灵力壁上涌动的白色纹路像是一只温暖的手,一遍遍安抚正在暴动中的宿无逝。

在宿无逝暴动之后,原本贴在心口的玉佩逐渐软化成一滩水,那魔花贴着他的心口慢慢印在了皮肤之上,像是一朵未开的花苞。化作一道坚固石头的毕姝竟然用自己最后一点点尚存的意识哼唱着歌谣,哄宿无逝睡觉。

那哼唱声轻飘飘地消散在空中,飘向远方,飘向那万千尸体之上,与宿炀的战甲缠绕。

夙溪慢慢朝那灵力壁伸手,指尖穿过,什么也碰不到,但她看见了,婴儿时期的宿无逝很可爱,在毕姝的安抚下逐渐闭上了双眼,温柔乖巧地沉睡,这一睡,便如同化石一般凝固。

☆、海角天边的沉没

那女子见到自己的银龙惨死,掏出长剑还想攻击,却在长剑即将落下的那一刻生生止住,她看着自己剑下如同化石的婴儿,神色中闪过几丝动容。

或许一旦有人到了仙,再从仙即将走向神,当真对着世间的一草一叶,一花一木皆有感应,她感受了那么多逝去与泯灭,却在这死亡中,看到了唯一一抹新生。

魔当真要干净杀绝才好吗?人与魔所生的孩子,又在这五界之中,划分为哪一种呢?

是残忍的魔?还是脆弱的人?

这婴儿的身体里既有魔的血液,又有人的灵魂,他将是这世上唯一与世人不同的存在,这一种另类新颖的新生,而这新生若能活下去,换得的是五界和平共处,还是另一场灾难?

这些女子都猜不到,就连她掐指算也算不出,最后她堪堪收回了剑,只盯着护住宿无逝的灵力壁,随后挑起地上的一块巨石,压在上面,倒有些藏起来的意思。随后纵身一跃,离开了这一处。

夙溪见人离开了,大松一口气,对这人为什么放过宿无逝也不太清楚。

这一场战役以宿炀的死结束,挑起四届战争的祸端,便是那已有裂缝的分界石,要说分界石若非是宿炀率先打破,仅凭李南栎那三千剑,又如何砍得开裂缝。

这五界,本就失衡,女子知道,成神必须得先大舍,舍去生死,心怀苍生者,才能进入另一个境界。

故而她效仿当初那唯一一个神明,以自己的道行加固了五界分界石的封印,人、妖、魔、仙、神五界再度分离。

夏苍带着火麒麟与几千魔族人去了哪儿,无人知晓。

夙溪守着山洞没多久,便看见已经好转的李南栎,他在石洞找了许长时间,听闻了宿炀的死,又看不到毕姝与宿无逝,见到满地的鲜血,以为他们定当被人杀了。

李南栎是个重情义的,坐在石头上好半日,才弯腰对着山洞深深聚了一躬,临走前看见碎落在地上的龙爪龙鳞,将那些东西收回,似乎另有用处。

夙溪知道,这龙爪龙鳞便是之后卞舞华的剑——千机。

李南栎走后没多久,夙溪便觉得自己整个人轻飘飘了起来,周围的场景转换得原来越快,一日一夜几乎就在眨眼的功夫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毕婪料理好了翎海的事宜才有空又回到了这里,他以为自己的胞妹一定是死了,想着兄妹的情谊,过来将她的尸首带回翎海安葬。

在山洞里找了半晌,李南栎没看见的宿无逝,被毕婪看到。

毕婪见到包裹在宿无逝身体周围的灵力壁,眉头紧皱,毕姝耗尽生命,甚至将自己化为一件死物都要护住的孩子,毕婪一直坚硬的心,在这一刻却有了些微松动。

或许真的见到自己亲妹妹舍下的那一刻,他才愿意承认,毕姝与宿炀一道离开不是冲动,而是真正切切的爱,是他这一生也没有感受过的爱。

毕婪将宿无逝带回,翎海的掌门当然极力反对,他不管不顾,甚至搬出了翎海,就在找到毕姝的地方重新改了一个住所。

春去秋来两百年,海平面上升,曾经的战场沉入海底,宿无逝依旧沉睡在灵力壁中。毕婪渡劫成仙失败,却因缘际会成了散仙,那天劫一道道落下,将这一处劈得面目全非,一半是常年不化的积雪,一半是绿树成荫的丛林。

毕婪历劫之后没想到上天竟然意外地给了他这么一处精致的住所,曾经漂浮在这一处的浊气统统沉入海底,不知从哪儿而来的灵气被海风带到了这一处,毕姝当年捏碎的那颗并蒂果的果实竟然存活,还长成了参天大树。

毕婪给这一处起名海角天边,他渡劫成散仙之事传回了翎海,翎海与他冰释前嫌,甚至派人前来修改宫殿供他修炼。

足足两百年,毕姝化作的灵力壁才得以消散,而沉睡两百年的宿无逝的第一声啼哭,第一次微笑,都在毕婪的怀里展现。

了解始末的夙溪突然有些恍惚,卞舞华成为救世主是必然的,她两百年前就是救世主,宿无逝成为反派也是必然的,他两百年前就注定是反派。

魔花早就在他的身体里发了芽,开了花,他不可能变回人,永远都不会。

夙溪疲惫地捂住双眼,这一幕幕像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一般让她疲惫不开,一直封锁在这些过往记忆之中,让她浑身上下都开始翻腾,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从心脏一点点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场景再度转换,好像这两百年日渐沉入海底的一切就在顷刻间发生,整个岛屿摇摇欲坠,海水逐渐往岛屿的中心漫延。

夙溪突然感觉道一阵失重感,随后她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眼下的这些场景经过了那两百年的变化,又统统变回了原样,而她此刻所站立的,就是左殿的梅花林中。

夙溪抬头朝后方的上殿瞧去,那一处骤然闪出一道白光,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了一般,气劲破开云层,带着龙吟与鬼嚎,整个上殿顷刻间华为粉末,通往上殿的阶梯一层层剥落,三道漆黑的人影一起朝下方坠落。

夙溪不清楚她方才经历的那些,那三人究竟有没有看到,又或者他们一直打到现在。她连忙朝上殿的方向跑去,等跑出了左殿,才发觉自己的鞋子已经湿透了。

这一处是没有下雨的,方才那一场惊心动魄耗时几日,再度过百年的好像都是她的幻觉,她的衣服还算干净,也没有沾染血迹,不过脚下的湿漉却在加重。

夙溪看了一眼这遍地的水,再弯下腰沾了一些闻了闻,带着淡淡的海腥味,这是海水,并不是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