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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梦我喜欢!(74)+番外

莉迪亚在外溢的电流中一声不吭地昏了过去。安叙并无余力注意到这一点,就在刚才,她对外界的感知突然断裂了。

这事的发生有种种理由种种预兆,不妨说少女无知无畏的蛮干到现在出问题才比较奇怪吧。即使是能充电的电板,过度频繁地消耗使用也会迎来极限,而一味把控制力用在压缩能量上,随随便便乱吃晶核,仗着有补充就滥用异能的人,又会迎来什么结果?

她手中的电珠坠落下去,在半空中就不断变大,接触地面时已经有浴盆大小。它的爆裂让附近所有的人暂时失去了听觉,坚固的城墙剧烈摇晃起来,矗立半个世纪的堡垒在短短数分钟内崩解了一角,足以让兽潮轻松进城。只是,至少在现在,这个功能并不是必须的了,城下的异兽已经一只不剩。

安叙觉得自己飘了起来。

仿佛回到在学院挣脱枷锁的那一刻,冻僵的身体不再是负累,灵魂的感官比身体敏锐百倍。她不由自主地一路上升,飞往天空中厚厚的云层,那股吸引力好似陨石投向质量巨大的恒星。安叙忽然明白了异兽的渴望。

云层里的确有东西,能让它们变得更强的东西。异兽对它的渴望如同教徒朝圣,只要觐见神就能得到恩赐。

对安叙来说也一样。

安叙此人,某种程度上说真是十分幸运。如果她没有那么不顾后果地使用异能,她的隐患不会这么早爆发;如果她的隐患没在此时爆发,她也不会阴差阳错地得到到第一场雪的馈赠。灵魂中金色的核心破碎了,它像那枚球形闪电一样炸毁,碎屑却在奇特的引力下重新聚集。

无数道金线再度浮现,仿佛一只只齿轮各司其位。它们十分不稳定,一点心绪波动就能功亏一篑,凡人非得有大智慧大毅力才能在生命岌岌可危之际保持心平气和。但是安叙,这个从未意识到自己在刀锋上跳舞的家伙,梦游般跑过布满毒蛇的小道。

她正在关注别的东西。

云层、风雪、天空、大地……整个世界都消失不见,留下一片空白,还有空白中唯二两个存在。安叙看到一名黑发黑眼的司铎,他的眼角有笑纹,笑容就像长在脸上。司铎对面是一只巨大的白鸟,足有一间房子那么巨大。在看到他们的瞬间安叙心中一动,她恍然大悟,想起来这种感觉曾在哪里出现。

不就是神学院中爆发的那一次吗?那种亲切熟悉感仿佛久别重逢,让安叙对着两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充满了亲近之意。

白羽的鸟儿与黑衣的司铎正在对峙,虚空中完全看不到落点,不知他俩在天上还是地上。司铎向鸟儿伸出一只手,尽管没看到一点血迹,安叙却莫名觉得他们俩都受了伤。白鸟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刺耳得让人脑壳发昏,安叙闷哼一声,司铎扭头看她,白鸟趁机飞走了。

“还没到时候。”司铎看着白鸟的背影叹了口气。

安叙看着他遗憾的侧脸,不知怎么也跟着叹了口气,真奇怪,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司铎再次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说:“我们又见面了,这倒比预想中早。”

“你是谁?”安叙问。

司铎看起来有些惊讶,他自言自语似的说:“你竟真的不记得?现在这样都不记得?”

安叙迷惑不解地看着他。

司铎笑了,他笑起来如沐春风,安叙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微笑。他给安叙的亲切感与学院中感到的如出一辙,却比那一个存在要更……怎么说好,没那么强烈,就像月亮与太阳的差别。

“也罢,并不是要紧事。”司铎远远地打量着安叙,笑盈盈地说,“那么再会了,我的小妹妹。”

他的身体模糊了一下,开始隐没在虚空中。

安叙忽然感到一种违和感。

司铎的笑意并没蔓延到眼睛里,他看起来笑容可掬,那双平静无聊的眼睛却与安叙如出一辙——但这并不是她感到怪异的原因。

灵魂中的金线在见到白鸟与司铎后运转得飞快,就在司铎消失的瞬间,凝实成又一个核心。新的灵核不是不稳定的电球,而是一个小得多、黯淡得多的固体。重组耗尽了它的能量,但在重组完成的瞬间,安叙觉得世界已经完全不同。

像蝌蚪长出了尾巴,像毛虫破茧成蝴蝶,简直是生命形态的飞跃。她无比疲惫又无比清醒,一回顾刚才的事,违和感顿时清晰起来。

她为什么叹气?

她为什么微笑?

她真的想亲近他们吗?

安叙完全记不起会产生那些反应的理由,残留着的好感瞬间反转成了不爽。说是恼羞成怒也行,这种并不发自本心的情绪仿佛被强塞进屋子里的垃圾,回首刚才的行为好似宿醉醒来回忆前夜,发现自己躺在泥浆里还和一只青蛙结了婚。

“喂,你到底谁啊?”她大声喊道,空荡荡的空间没有回答。

安叙走了一步,两步,继而开始奔跑。她的身体(?)轻飘飘感觉不到落点,听不见脚步声,不知自己跑了多远、多久。她琢磨着梦境大概又在转场,两个梦的间隙时间空间都没有意义。

跑着跑着她的视线散开,躯体不见踪影,如同沉浸在冥想中。偌大的空间里只听见心脏在一下一下地跳,她的心脏是金色的。她看见天空降下流火,地上有深坑,周围跑过好多只绵羊,这画面很熟悉,就像进入一个做了很多次、在每次醒来时遗忘的梦境。

画面一转。

刚才还是清晨(等等,虚空是什么时候变成清晨的?),这会儿已经变成了傍晚。她看到不远处徘徊着各式各样的异兽,一个个看上去就很不好惹。和之前刷掉的那些炮灰小怪相比,这些家伙就像精英首领怪,头顶上的名字颜色都不一样。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爬了过来,可能因为骨头上没几两肉,异兽们居然没理他。

她看着这个瘦骨嶙峋的人气息奄奄地爬向她,每一步都像要断气,却神奇地挣扎到她面前。这个人吃力地抬起头,他的双眼里有两簇鬼火,好似整个人的生命力都在其中燃烧。

“神啊……”他嘶哑地叫喊道,“请宽恕我们!”

她并没把这个奇怪的家伙放在眼里,周围的异兽亦然。那个人神神叨叨地祈祷、哭哭笑笑,身体愈加衰弱,精神却更为亢奋。谁都没料到他会猛地扑过来,疯狂地撕咬她的腿。

他说:感谢您赐我们这圣血与圣体!感谢您为我们的罪舍己,养育我们的灵魂,并救我们脱离这罪恶无望的世代!神啊!我愿为您的众仆之仆,带领选民进入您的国!使肆虐的兽与无信者共坠地狱!

第56章

这一年提比斯防线的兽潮,并没有辜负十年一度的“大兽潮”之名。

冬季之前诞生的异兽已经超过之前历年,倘若有研究者能悉心统计,便会发现拥有晶核的野兽们数量更多、成长得更为快速、更加嗜血,情况比上一个大兽潮还要可怕。更别说第一场雪提前了将近半个月,许多准备还未完成,甚至,防线的指挥官在初雪时并不在堡垒上。仿佛恐怖片结束了漫长的前奏,死神已经游荡到了防线上空,等待着一场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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