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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不穿了(90)

“你知,我知,心知肚明,又何必拿出来说呢。”苏合轻轻地叹了口气:“原只是出了趟宫,却没想到带了个麻烦回来,陛下还是太年轻气盛了。”

苏合与她打哑谜,云谣联想了方才她与唐诀在延宸殿内的谈话,顿时明白过来苏合的意思。

苏合是在说她与唐诀太过亲近了,本来唐诀当皇帝六年了,身边从来都没有过御侍一职,更不怎么亲近女子,虽时常装疯自保,但好歹几年下来,他也办了不少大事,对外来说算是个称职的皇帝了。

唯独出了趟宫,不仅带回了云谣,还领了个备受恩宠的素丹来,一连两名女子,外界或多或少对唐诀的看法有些改变。

苏合看着唐诀长大,自然知晓他的习性,只是这一句祸水,云谣当不起。

“正如苏公公所言,奴婢没有那倾国倾城貌,也成不了红颜祸水,您若有这个力气,不如去那逸嫦宫蝶语轩里骂,嫦昭容现在虽然成了素丹美人,但至少曾受万千宠爱于一身,她长得又漂亮,才是正儿八经的祸水。”云谣一句话堵了回去。

苏合哈哈笑了起来:“我虽老了,眼也快盲了,可心还不瞎,谁是真,谁是假,旁人看不出,我看得出。”

云谣的笑容挂不住了。

心想苏合不愧是在宫里待了六十年的老人,都活成人精了,别人看不出的,他还当真猜中了。

见云谣不说话,苏合慢慢闭上眼睛,又是几声轻轻地咳嗽,微微侧过脸去不愿理她。

云谣不明白这人什么意思,分明是他招惹在先,现在又摆着脸了。

先前大雨吹倒了他的窗户,还是她及时发现,才使得唐诀让人帮忙修好了窗户,换了批听话的小太监伺候,就算于他而言不算恩,但至少也不是仇啊。

说话阴阳怪气的,看穿了她受唐诀庇佑,素丹只是幌子又如何?这副年迈的身体,还能在皇城中激起什么浪花儿来?

云谣撇嘴,因为苏合的这几句话,在唐诀那儿压下来的心也渐渐放回了原位。

总归……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唐诀只是让她出来,又没说让她离开。

又过了几天,云谣不得不承认她高估了自己的自愈力,也低估了唐诀的气性。

与唐诀闹了不合的当天她被苏合气了一下,那天虽转了目标心情没那么遭,可当天晚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次日一早起来时精神不济,眼神总是忍不住往延宸殿的方向看。

偏偏,唐诀不唤她,她又拉不下这个脸去求和。

是她和小皇帝说了,喜欢也只是喜欢,与不喜欢没有差别,她自己愿意保持着这份关系,不愿再往前跨一步,她做下了这个决定,也只能认了。

说时顾着自己的心,不想让自己一步步深陷,可到了第三天,云谣靠在屋外的摇椅上看着阴沉沉的天时,她裹着厚厚的绒袄,觉得自己是在自讨苦吃。

她原以为自己能忍得住对唐诀的这份喜欢,她能藏在心底一辈子,只要能好吃好喝好活着就行了,但那些错误的感觉全都基于她每日能和唐诀见面,每日能与他言谈嬉闹的基础上,一连两天唐诀没来找过她,一句话也没有,甚至就像没她这个人了,云谣才明白,喜欢实则是忍不住的。

只要看不见,就必然会想念。

他们离得这么近,百步就能走到对方的跟前,可就是这么近的距离,不想瞧见就有办法不碰面。

云谣在摇椅上躺了一整天,吃饭也是秋夕端着小桌过去看着她吃的,但云谣吃不下饭,于是这两天都是让小厨房下饺子。

如此纠结过了五日后,许久不曾出现的陆清来延宸殿了,这人每回出现身旁必然跟着两只鸟儿。

云谣身上穿着短袄,腿上盖着绒毯,手里还捧着个暖手的望着脚下蚂蚁在爬,摇椅慢慢晃着,忽而一只鸟儿落在了她的膝上,云谣吓了一跳,一抬头望去,瞧见了陆清就站在不远处,与她相望。

陆清长得很冷清,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有时他的嘴角勾起来笑着,眼底也不会有笑意。

这人一身靛色的长衫,高高的领子上还有一圈绒毛,他腰背挺直,与云谣互看的这一眼停了许久,这才对云谣的方向慢慢抬手。

云谣膝盖前的那只鸟立刻展开翅膀飞了过去,然后落在了陆清的掌心,低着头似乎是在啄食。

一会儿,陆清合上手,鸟儿飞走,他也朝延宸殿过去。

仿佛刚才与云谣看的那一眼是她的错觉,这人实则一直在看鸟儿。

陆清进了延宸殿,云谣继续无聊地盯着脚下三两只蚂蚁搬食。

桂儿手上捧着热茶正准备往云谣那边去,还没靠近就被秋夕拦住了,桂儿愣了愣,问:“秋夕姐姐,云御侍这几天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不高兴的何止是她。”秋夕抿嘴:“早上顺公公还被陛下从延宸殿内赶出来了呢。”

“陛下心情也不好?不会是与云御侍有关吧?”桂儿眨了眨眼,问。

秋夕朝她看去,摇头道:“许是朝中诸事繁杂,这要到年尾了,总归是忙一些的,云御侍也只是御侍,碍不了陛下的心情。”

她没打算将云谣和唐诀那段不清不楚的奇特关系说出,桂儿毕竟只是个小宫女,知道得越少越好。

桂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杯子问:“那云御侍这几日也不去延宸殿,吃喝还少了许多,陛下那边没人伺候,这么长久下去……”

“不会长久的。”秋夕望着云谣的背影道:“她耐不住。”

桂儿不知有没有将这句话听进去,只是手上的茶没送过去,便退了。秋夕见桂儿走了,这才往云谣那边去,然后端着个椅子坐在云谣身边问:“云御侍数了几只蚂蚁了?”

“一直就这几个。”云谣道。

秋夕问她:“陛下可有与你说太后的生辰你得送什么礼啊?”

“我又不是他妃子,孝顺什么老母亲?”云谣撇嘴,视线没收回,依旧看着蚂蚁。

她一句话将秋夕堵得无话可说,于是只能抿嘴笑了笑,然后顺了顺云谣的背道:“气几天就行了,气久了伤身,陛下本就有顽疾,您稍稍顺着点儿就好了嘛。”

“他那……”云谣顿了顿,差点儿将唐诀装疯的事儿说出口,于是抿嘴不说话,半晌后道:“哎呀……蚂蚁进窝了。”

秋夕:“……”

云谣回过神来,朝秋夕看去:“我怎么觉得你是某人的说客?”

秋夕不解,歪着头眨了眨眼睛,云谣挑眉,心想自己还真是太敏感了。秋夕与唐诀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他们俩平日里碰面都隔着自己这层关系。恐怕当真是她心里烦得很,闷得很,又气又酸,才会胡思乱想。

说到底……一直僵着不是事儿,到最后总归不是她认栽,就是唐诀妥协的,不过照现在看来,云谣觉得自己快熬不住了。

陆清将自己查到的事一一上报了之后,看着坐在桌案后的唐诀单手撑着额头,手里捧着奏折一句话都没说,垂眸想起来方才在外头瞧见的同样在发呆的云谣,眉心微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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