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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不穿了(244)

云谣点头:“是。”

孟思松了口气:“还请娘娘将解药交给微臣,微臣赶紧给陛下配制,陛下的情况不能再拖,时间长了便伤了根本,好起来就更难了。”

唐诀忍下咳嗽,对孟思道:“不急,不可打扰云妃休息。”

孟思欲言又止,云谣便道:“没什么好打扰的,我在途中遇刺,解药不知禁卫军带来了没有。”

孟思连忙开口:“禁卫军倒是带了个盒子过来,就在屋外石桌上,不过里头只有一个手镯。”

云谣朝孟思瞥去,又掀开被子起身,唐诀见她要动便道:“要拿什么,告诉朕,朕替你去拿,你身体情况很不好,还是躺着别动。”

唐诀刚想将云谣扶回去,云谣便往孟思那边走了半步躲开了唐诀靠近的手,她脚下连鞋子都没穿,身上只穿了单薄的秋裙,对于此时山上的气温来说,她穿的委实少了些。

唐诀弯腰将云谣的鞋子拿上,又从一旁拿了条厚厚的披风几步跟过去,走到门前将云谣拦下道:“穿鞋!”

云谣盯着唐诀手上的鞋,视线模糊了半分,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唐诀将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弯腰蹲在云谣跟前慢慢抬起了她的脚,云谣猛地睁开眼想要往后退去,一只脚却被那人抓在手中轻柔地套上了鞋子。

唐诀瘦了许多,比起他当日离开宫里时要更憔悴了,即便穿了好几件衣服,弯下腰时背后的脊骨似乎都能瞧见,云谣看着唐诀的背与头顶,千疮百孔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捏住一般疼。

到了这时,他还在装什么?

装温柔?

装关怀?

装担忧?

人若装久了,当会累吧?

唐诀给她将鞋子穿好了之后,云谣才收回了自己的脚。

道山与暮州相隔虽然不算远,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天气,在暮州连绵大雨,到了道山却是一整日放晴,现下已到酉时,道山位于群山之巅,本就很高,西侧的太阳正准备落山,橙红色的光斜斜地照到这处,云谣微微抬眸看向那西侧的光芒,心中突然涌出了一种莫名的怅然之感。

唐诀就站在云谣跟前,看着她,却像是看不清她一般。

他离开皇宫到道山不过才十几日而已,短短十日内,云谣便变成他一点儿也不熟悉的样子,此刻的云谣唐诀从未见过,心里的慌张与无法把控的无措感让他面对云谣,却不忍去触碰。

落日浅光照在云谣的身上,将她苍白的皮肤打上了一层金色,突然让这个人变得有些不真切了,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消失一般。

唐诀起了这个念头将自己吓得心惊,立刻张开双手将云谣抱在了怀里,怀中之人是血肉之躯,虽说比以往要瘦些,可她还在,她还在自己的身边,唐诀闭上眼将脸埋在云谣垂在肩膀的发上,手臂不禁发抖,却又不愿松开。

他怕自己抱疼了云谣,可他也是真的不敢松手。

“告诉我,这一路究竟发生了什么?”唐诀不信是因为刺杀才让云谣变成这样的,云谣不是没见过风浪的人,她虽是女子,可却有着许多男子都比不上的勇气,她曾不止一次面临过生死还能笑着以对,绝不会是一个刺杀便能吓到失魂落魄的人。

什么比刺杀还要吓人?唐诀想不出。

云谣双手垂在身侧,自唐诀将她抱住之后她就没动过了,不想动,不想去推开他,也不想去拥抱他。云谣此时的脑海中什么都不想,只觉得这浅浅的光照在身上有些刺疼,于是她收回了视线,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石桌上被洒上一层阳光的木盒上,云谣轻声道了句:“唐诀,我们去看日落吧。”

唐诀抬起头朝云谣看过去,他对上了云谣的视线,看见了她眼中倒映的自己,只是也看见了自己脸上的慌乱,唐诀微微皱眉,深吸一口气道:“你现下还病着,等病好了我们再去看好吗?”

云谣摇头,垂眸道:“我只想现在看。”

唐诀呼吸一窒,点头道好:“好、好,朕陪你去看。”

其实道山上的风景不错,因为地处比较高,所以云层都在道山之下,唐诀来道山是有目的的,除了因为孟思说道山上有温泉,对解他身体里的毒会有帮助之外,他自己本身也要离开皇宫多日。

晏国的朝局,半分不能由他人掌控,只要不是他唐诀亲手把持的朝政,这天下就不能算是他的天下。

他设了局,应局离开,却没想到会换得云谣病重的结果,如果早知会是如此,早知来送药的人是云谣,这一路奔波会发生各种意外的话,他会更加深思熟虑,不会将云谣拖入这浑水之中。

到了道山,唐诀只有起初的一两天有精神看风景,只可惜山间雨水重,那一两天也是雨天,他站在山崖边上的观景台也只看见远方一片青黑,雾蒙蒙的,什么也没有。后来他的身体渐渐不适,便没再出来看过风景了。

山上有什么花儿,树上有什么鸟儿,他没去关注过,更没想过道山的日落会这样美。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像是一块极美的丝绸铺在了天上,云层薄薄一片,细长的一层,叠成了不同的色彩,接近夕阳的地方,颜色较深,几乎为红,而越往这处来,颜色便越淡,直至此时山崖边的观景台凉亭上,琉璃瓦都罩着一层浅金色。

云谣身上披着披风她却没有收拢,山崖边的风有些大,将她的发丝吹起。

这些天她都没有好好休息,头发早就乱了,没有朱钗宝饰,也未施粉黛,身上极尽素雅,她就站在凉亭边吹着风,悬崖边上长上来的野草没过她的脚踝,扫过她的裙摆。

云谣看着远方的红霞,心里有些酸楚,又带着几分凉薄。

唐诀就站在她的身后半步的地方,没有靠近打扰她看日落的心情,也没有离她太远。

他觉得云谣很不对劲,从她睁眼的那一瞬开始,唐诀就觉得云谣不可控了,她的一切情绪都藏了起来,那双眼中分明有些什么,仿佛山崩海啸在里头,可不论唐诀怎么看,那双曾经明亮的眼都像是起了雾一般,将一切都遮挡住了。

唐诀慢慢伸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云谣披风的一角,抓在手心之后他才觉得自己的心安了一些。

他想过云谣转变的理由,左思右想都没有一个合理的原因,唯有一点稍稍有些可能,他不忍云谣将这些情绪憋在心里,那样对她的病情也没有好处,于是唐诀主动求和,轻声道:“是朕的错,有人刺杀时你一定吓狠了吧?你是不是在怪朕没能好好保护你?”

云谣看着云彩,轻轻摇头,唐诀垂眸却没看见,又道:“朕不该留在道山,应当亲自去接你的,这样也不至于害得秋夕……谣儿,朕知道你在怪朕,朕不想辩驳,错了便是错了,但你可以气朕,可以骂朕,哪怕你现在转身过来打朕朕也绝对不躲,只是……只是不要吓朕,也不要不理朕。”

唐诀说这话时,扯着云谣身上披风的手微微发抖,他眼眶泛红,深吸一口气后才将自己心中的情绪压下,然后上前半步从后方将云谣抱在怀里,心口贴着云谣的后背,心跳声很清晰,因为无措而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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