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春神(88)+番外

谁也没有提出异议,十几辆黑车在晦暗的天色里,排成长队驶去西山。

桑寻和景春一辆车,但车上谁也没有说话。

路途很近,沉默的片刻,车子就到了。

桑家的佣人看到这么多车吓坏了,管家亲自出来迎,惶恐问怎么了。

桑洛从一辆保时捷上下来,她的表情冰冷而阴沉,挥了挥手,似乎是非常疲倦,“不用管,我带几个朋友回来小住。”

没有人敢违逆桑小姐,佣人沉默地退回去。

一群人往桑洛那栋房子去。

就连景春和桑寻也过去了。

富贵儿从车窗飞出来,站在车顶抖了抖颈毛,舒展了一下翅膀,一抬眼就看到对面楼上的窗户边,桑元正正满面愁容地看着这边。

或许他也意识到,什么事正在悄悄酝酿着。

天气真的太差了,阴沉沉的,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

富贵儿飞去闻泽雨身边,勾着头怂恿她:“去,小龙,下场暴雨。”

闻泽雨缩了缩脖子,想反驳,但旋即还是闷闷点了点头。

云层里,突然咆哮着发出一声龙吟,旋即暴雨倾盆而落。

压抑得到释放,爆裂的雨声反而让人的神经也得到片刻的舒缓。

景春始终扯着桑寻的手,在这样沉重焦灼的氛围里,两个人手牵手没法松开,竟有一种荒谬的喜感。

她本来想找个机会偷偷审问一下富贵儿,但根本无法单独行动,可又实在等不及,最后当着桑寻的面把富贵儿拽过来。

“你早就知道他神相是自己弄丢了对不对?”景春冷着脸,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富贵儿也严肃了起来,点头:“不确定,但大概猜到了。”

“他灵体异动你也早就有预测吧?”

从一开始它频频怂恿她去泡他,她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劲的。

富贵儿苦笑了一下:“景春,有些事问太清楚了就没有意思了。”

“所以你知道他想干什么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他尽力了,他能做的事都做了,不能做的也做了,我希望不管他想做什么,你都不要责怪他。”

景春掐住富贵儿的脖子,“说清楚。”

富贵儿第一次冷冷看她,“你自己有眼睛,自己看。”

第49章 依靠

或许是想到景春根本没什么记忆,富贵儿觉得自己这脾气发的实在窝火。

“其实也没什么,可能你俩……确实没缘分吧!”

富贵儿整个鸟从紧绷状态中松懈下来,觉得挺没有意思的,“他不让我提,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一只好鸟。可能你本来也没多喜欢他,他又太喜欢你,这本身就是个悲剧吧!”

景春沉默看着它。

桑寻似乎想制止富贵儿,但下一秒被景春用法术堵住了嘴。

富贵儿深深看了桑寻一眼,最后还是没忍住。

“当然,我不是怪你,也没资格怪你,你挺好啊!哪儿都好,就是太好了,就显得很可恨。”

富贵儿一展翅膀,它身形在这个空间里延展到无限大,翅膀抵住两边的墙壁,好像伸开手在比划:你看,你有这么好,可惜分给扶桑的就那么一点。

其实就算是一点,也比分给别人的多了。

扶桑总是安静地等着她,等着她那一点垂爱。

他就奢求那么巴掌大点的爱意,为此可以付出自己的全部。

可就连那巴掌大点的爱,似乎也总是充满着不易。

天帝不喜欢他,春神作为天帝的重臣,承担着重要的职位,她拥有至高无上的神力和权柄,必须要足够的纯洁和强大而稳定的心性。

而扶桑就像个窃夺别人明珠的小人,试图把皇冠上的顶珠偷偷揣进自己的怀里。

所以理所当然的,被讨厌了。

尤其他身上有着邪灵这种不太稳定的因素。

邪灵那种东西,不管会不会造成影响,拥有就是一种罪过。

尽管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但自从他们在一起后,她身上出现的所有不好的不稳定的因素,都变成了他的罪过。

扶桑像是一个污点,永远地留在了她的身上,又或者像是一场不痛不痒的疾病,时不时就会发作一下,尽管发作的机会很少,也很少造成后果,但原本纯洁无垢的水里,撒上再淡的一滴墨,都很刺眼。

他诞下一个生命,那本该是一件喜事,可因为孩子身上那与他相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邪性特质,而让一切都蒙上了另一层阴霾。

就好像他带来的一切都是不详的。

尽管他那么爱着他们的孩子。

扶桑能感觉到春神的宽容和慈悲。

她从来没有责怪过他,甚至总是沉默地替他处理掉一切不好的言论,接受惩罚,弥补罪业。

甚至不惜陨落自身,来换取某种意义上的平衡。

——春神不能是一个随时可能魔化的东西。

而以她的力量,竟然除了陨落,也并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了。

“你进了无尽海的无相天境,灵魂被碎成无数片,他就陪着你一世一世轮回,一片一片找,他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害怕不是为了他,更害怕你是为了他。因为太痛了,你最开始的时候,灵体稀薄到几乎不存在,经常在轮回里迷失,有时候一迷失就是很多年,他作为人类陪你轮回,就看不到你的灵体,可作为扶桑参与你的轮回,就会害你染上因果。”

景春模糊的记忆动了动,虽然记不太清,但这几句确实勾起了她一点回忆。

似乎在某个瞬间,他曾经满是悲哀地看着她:“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我有时候也觉得很唏嘘,我也觉得你太苦了。你可是春神,青帝在的时候,极东之地没有人不尊敬您。但不是我偏向扶桑,我觉得他也很痛苦,从头到尾,他都是最清醒的那个,他眼睁睁看着一切在他面前发生,但他无能为力。”

清醒地爱上她,又清醒地知道自己不能爱她,也不配得她的爱。

所以当一切变得不可控的时候,扶桑本能地意识到,问题在于,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觊觎她。

“情爱一事,哪有什么对错,你肯俯身迁就他,并不是因为他手段了得,也不是因为你过于心善,毕竟如果谁的愿望你都要满足,这世上又何止一个扶桑等您垂爱。他喜欢你,你至少曾经,也是喜欢他的吧!”

富贵儿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无解的命题,“如果你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我觉得那他真的太惨了,可如果你曾经喜欢他,那他的痛就更真实了。”

他的爱太卑微了,甚至于连被爱都像是罪证。

“所谓因果不休,你还活着,他也没死,邪灵还是存在,几万年了,什么都没有变,你让他怎么办?

继续陪着你痛苦,看着女儿受虐,再经历下一场因果?就像他问过你,一万人和他,你选哪个,其实没得选,选一万人,你会愧对他,选他,余生你也会在愧疚中度过。你是春神,你不是随便一只阿猫阿狗,自然孕育你,而你代表春天的万物,你若心生邪念,邪恶的种子会播散到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