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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素谎言(22)+番外

他彬彬有礼道:“待会儿见。”

游隼:“……”

又反应过度了?

第三场戏如期开始。

张藏之所以严,在电影咖里公认的不好相处,就是每个镜头,哪怕是给群众演员的,他都亲力亲为。一帮副导演跟着他,也就是帮衬着做点儿张藏做不动了的体力活儿。

有几个群众演员没卡好点,这条重拍了四遍。

到第五遍,这段剧情第一次从头到尾完整顺下来。

张藏坐在宽大的椅子里,捧着茶杯,一直到结束都没喊卡。

一个副导演过来商量道:“张导,您觉得怎么样?”他眉头都快打结了,他是当初那个看游隼来试戏的副导演。不是他乱说,也不是他歧视,做偶像的,演戏百分百没一个能行。浮躁成那个样子,也不琢磨不动脑子,一通瞎演,除非碰上天才……可哪个演戏天才没事儿闲得当偶像去?

张藏看着若有所思。

副导演抱怨道:“这个陆敬廷,”他没直接点名,“镜头感太差了,拍出来脸是歪的,这么多摄像头跟着他转,他是怎么能拍得没有一帧露全脸的?偶像包袱?自拍拍习惯了?”

副导演嘴损,几个导演助理听得没忍住哼哧笑出来。

副导演指着取景器:“还有这个石头,一个大小伙子,看着也没跟林黛玉似的,就这么几米,扔不过去,扔人脚后跟上了……石头太沉了,再给他换块轻点儿的?”副导演挖苦道。那小石子也就一把黄豆沉。

张藏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等一帧一帧仔细地看完,张藏皱起的眉头却舒开了:“确实有问题。”没等副导演说,“镜头布置的问题。”

副导演愣住了,心说这小孩儿哪来的关系户,演得不行,都能让导演赖镜头上。镜头还有演技?

张藏回头,看见金恪微微俯身,聚精会神地看着取景器。

张藏道:“你也看出来了?”

金恪嗯了声:“待会儿拍下一遍之前,要先把镜头调一下。”

副导演更插不上话了。

他心想:这怎么还对上了?打哑谜呢?

张藏看了眼还没反应过来的副导演和几个刚才还跟着瞎乐的导演助理,恨铁不成钢道:“还呆着呢?你们把自己眼睛捂起来一只试试,你瞎了一只眼,有一边儿看不见,你要看什么东西,你不歪着脸看?”

副导演猛地一怔,睁大眼睛。

“视残患者,看远近也不准,打不中情有可原,但这小子也不能打脚后跟啊,打脚后跟怎么拍。他幸亏没再往上上,从你腿里穿过去。”张藏咕哝道,“不过人镜头感倒是挺准的,也是奇了,这么多摄像头,没一个拍着他正脸的。”

金恪直起腰,淡淡道:“这一条应该再有个两三次就能过。”

张老爷子听了,却抬头颇稀奇地笑了:“他要再有三条内能过,这小孩儿恐怕就是唯一一个和你对戏,还能十条内过的人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发20个小红包

第15章 放地上

游隼一大早就收了工。第三场戏第七条过。

游隼觉得这才是正常情况,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副导演看他眼神都变了,好像他是个拿过大满贯的绝世天才一样。

大满贯没有。

但天才,可以勉强承认。

在任何一件事上,哪怕以前高中考试门门不及格,游大少爷都觉得自己是稀世天才。

游隼拧开瓶冰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靠着树干,抬眉道:“怎么样?我是不是特聪明,特天才?”

金恪慢悠悠道:“你镜头感确实很好。”

他摘了平光眼镜,叠起来挂在胸前。

游隼演戏,怎么说呢?不是那种懂怎么去精工细琢的天赋……更像一种纯粹的直觉。情感浓烈,野蛮的直觉。

金恪道:“天生的么?”

“天生个屁。”游隼嗤笑道。

但说完,他又觉得有损他天才的形象,含糊道:“但,也差不多。”

他轻哼了声:“我跳舞可比这吊多了,给我一首歌自由发挥,就算摄像机在天上乱飞,我跟摄像头镜头的距离都能保持不变,信不信?”

“这么厉害?”金恪低笑道,“那你是跳什么的?”

“主要跳popping,”游大少爷谦虚道,“偶尔玩玩breaking,别的也就是多少会一点儿,能跳两下。”

他心说金恪又听不懂,说了也白说,但既然问都问了……

游隼瞥了他一眼:“兄弟以后有机会给你跳一个。”

剧组原定要拍到下午一点才放饭,但从十一点多,从南边阴沉沉地压来一片铅灰色云彩。游隼没看天气预报,听助理说,才知道昨天一截台风尾巴掉头来了洋荆,晚上预计有大风暴雨。

早上收工,原来订了下午回承平的机票,但没想到台风来得比天气预报还快,下午两三点钟,暴雨滂沱,钢架棚刮得猎猎作响,被掀翻到树上。

在宾馆房间,豆大的雨点儿砰砰砰撞在玻璃窗上,迷蒙的雨景中,彩色的大宣传牌还是广告牌什么的,败叶一样在风里飘飘荡荡。

阿杰发来消息:今天下午所有的航班都取消了,能改签到的、回承平的航班,最早也得明天下午;但要是明天还刮台风,明天的航班也要取消。

剧组当然也停工了,先回宾馆躲台风。

才三点多,天就快黑了。

游隼靠在飘窗旁边,烦躁地看了会儿雨,兜头扯了被淋得湿透的体恤,又扯下裤子,去洗了个冷水澡。

草草套了条宽松的短裤,游隼就倒床上睡过去了。

睡觉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要不是人睡多了就会醒,游隼想连着睡上二三十个小时,一觉睡到台风结束。

等睁眼,直接回承平。

等醒过来,天已经全黑了。好像正深夜。

游隼打开灯,看见其实才晚上七点多。

窗帘紧拉着,但不往窗外看,光听动静,也知道外面正是风夹雨,还有隐隐的雷鸣。

游隼心烦意乱地躺了会儿,胸膛好像有一股火在烧。他想套个体恤衫,可刚穿上就又觉得热,又脱了扔到边上,再把空调调低了两度。

打开微信,阿杰刚发过来两条消息:需要给他送餐到房间吗?晚上吃茶餐厅的中餐还是西餐厅的西餐?或者自助料理,别的?

游隼回:不用了。

他想了想,又回:你去阅览室给我借两本书吧,帮我拿过来。

游隼发了一串书名。

游隼扔开手机,又躺回床上。他感觉自己好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半梦半醒间,他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好像鼓槌重重落落在皮鼓上,越击越快,越击越快,好像一辆超速的、失控的车,要把他带到让人恐惧的地方去。

他模糊觉得自己好像这辆车的轮胎,在剧烈摩擦中过热、烧毁。

数不清的光裸的男男女女,看不见面目,好像白花花、纠缠着的虫堆,厮缠,尖叫。是幻觉吗?游隼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好像有人对他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