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星：“……”
此时此刻，假山后方。
陆嵘微微睁大了眼睛：“……”
呼吸急促的人变成了陆嵘。
荣锋憋着笑，伸手拍拍陆嵘的肩膀，表示恭喜。
陆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藏青色浴衣，陷入思考。仿佛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宋铮低垂着眼说完这番话，终于又抬起眼来，茫然似的望向秦霜星：“我这种情况，是不是成瘾了？我是不是该去看心理医生？”
秦霜星：“……”
温泉那头一时间陷入沉默。
假山后的陆嵘也沉默片刻。抬脚正要走出去，却被荣锋拦住。
“？”陆嵘微微皱着眉头，疑惑地望向荣锋。
荣锋以口型道“给他一点时间”。
陆嵘并不能领会这话的含义，皱着眉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听温泉那边又响起秦霜星轻轻软软的声音。
“宋师兄，我以前社恐很严重的时候，荣锋一直开导我。他跟我说，有时候一些适当的身体接触，是友好的表现。”
宋铮：“？”
宋铮露出了和陆嵘一样的疑惑表情。他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疑惑地确认道，“你的意思是，我对他这样只是在表现友好……？”
“不是。”秦霜星笑了。忽然朝他走过来。
水声哗啦。温热的泉水被推开，荡开一圈圈涟漪。
轻柔舒缓。
秦霜星抬起手，摸向他的脑袋。白皙手臂上滑落水珠，在月光下润泽生辉。
宋铮微微睁大眼睛。却没有躲。
于是秦霜星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脑袋上。安抚似的摸了摸。
“师兄，不要紧的。”秦霜星温柔道，“这不是心理疾病。你只是太喜欢他啦。”
假山后。
陆嵘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荣锋则面露得色，一脸骄傲。心想看吧看吧，我们家小河蚌是不是很厉害！
宋师兄的困惑就交给我们小河蚌来化解吧！
秦霜星像给猫咪顺毛一样，轻轻在宋铮头上RUA了几l下。
宋铮抬起眼，望过来。清清冷冷的眼神像一道月光，脸上的表情让人读不出情绪。
就是这种表情。每次都让秦霜星感到害怕，生怕自己做错事情。
但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些懂了。
秦霜星发觉宋铮是在迷惘。是在思考。
是一种很难被人察觉，难以被理解的……不知所措。
宋铮其实并不讨厌这种安抚性质的摸摸头。他没有再躲就是铁证。
他只是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会下意识露出那种清澈茫然的表情。
他只是很容易被人误解。
于是秦霜星斟酌片刻，继续说道：“其实我之前也不懂这个。就，我不是社恐嘛。然后荣锋说跟我互帮互助，他有虫恐，我有社恐，我们互相帮助对方克服这些心理障碍，一起变得更好……”
这件事宋铮有所耳闻。他点点头，静静等待秦霜星说下去。
“他给我提出的训练方法特别有用，我社恐真的好了不少。也不像之前那么怂那么矫情了，整个人都开朗了很多……”
不知是在温泉池子里浸泡太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秦霜星的脸蛋也浮起一抹薄红。视线不由自主地微垂下去，好似那波澜不惊的温泉水面上有什么吸引他目光的东西。
他盯着白雾滚滚的温泉水面，嗓音变得轻软。低低说道：“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不对。我的社恐没有完全好。因为在他面前，我还是会很紧张很紧张。不敢说话，不敢看他的眼睛。并肩一起走在路上的时候，会特别小心地缩着手指。害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他……”
宋铮：“你喜欢上他了。”
秦霜星惊讶，没想到宋铮听别人的故事还挺清醒冷静的，怎么自己的事儿他就这么单纯笨蛋。
果然当局者迷啊。
秦霜星感觉自己又发现了宋铮师兄的一个小秘密，不由失笑。
忍着笑意，秦霜星深吸一口气，眼睛亮晶晶地道：“对。我那时候，就喜欢上他了。我以为我得了一个什么新的毛病，对着他会定向社恐。其实不是的。我只是……害羞。”
“我第一次对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想要靠近却又害怕靠近，想要跟他贴贴，却又害怕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被他看到……我觉得很丢脸，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跟他这样那样的各种事。很丢脸。”
“……”假山后，荣锋呼吸一顿。
古铜色的肌肤被一层薄薄的嫣红覆盖。他的胸膛起伏，手指握紧又松开。仿佛竭力忍耐着此刻就冲出去对爱人说些什么的冲动。
这会又换成陆嵘冷静下来了。他一把摁住荣锋的胳膊，以口型道：“别打断他们。”
“……”荣锋有些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温泉里，认真倾诉的两个人并没有察觉到假山后的异常。
宋铮静静聆听着，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
“后来呢？”宋铮问，“你是怎么转变想法的？”
“后来……就是有一次，很巧的，我看到他也在脸红。”
秦霜星仿佛陷入某种悠远的情绪里，嘴角微微上翘，眼神也变得温柔，“那天他牵了我的手，只牵了手指尖尖。然后他就脸红了。”
“很难想象吧。他那么外向勇敢的一个人，却因为跟我牵了个手，就脸红得说不出话。假装在看旁边的小金鱼……”
宋铮试着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冷静得出结论：“嗯。很难想象。”
“是吧。”秦霜星忍不住笑出声，“但是从那一刻我突然发现，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样。就，原来不止我一个人会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会像受惊过度一样浑身僵硬，同手同脚……原来他也会这样啊。”
宋铮举一反三，融会贯通：“他也喜欢你。”
“对。”
秦霜星忽然从自己的思绪里脱离出来，抬起眼，认真地望向宋铮的眼睛，“宋师兄，陆师兄也很喜欢很喜欢你。”
然而出乎意料的，宋铮对此反应平静。
“我知道。”宋铮点点头，“我问过了。”
秦霜星：“……”
秦霜星隐约感觉被噎到，一时卡壳。
假山后面，陆嵘也苦笑着叹了口气。满脸无奈。
荣锋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霜星整理了一下思路，重新开口道：“所以，你喜欢和陆师兄亲近，这很正常。你们相互喜欢嘛。热恋中的小情侣就是这样的啦。你看我跟荣锋……”
秦霜星说着说着又有些脸红了。仿佛心虚地朝周围看了一眼。
假山后的荣锋：“……”
不动声色地把身体往假山后缩了缩。表情也有些心虚。
秦霜星确认周围没人，这才小小声地，红着脸说道：“其实我也超喜欢跟他贴贴的。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抱在一起，都觉得好开心好开心。我都觉得我恋爱脑没救了……”
“所以，我也是因为太喜欢他……”宋铮低声，“才会一靠近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