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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275)

“不论你最后走到何地,为万人所景仰也好,隐姓埋名的平凡生活也好,为师都会为你骄傲。”

“小河,来生你我有缘,还会再见。”

梁檀说着,身形开始化作云雾消散。

一瞬间,樱花消失,小院溃散,梦境开始崩塌,宋小河站在原地放声大哭。

梁檀是师,也是她的父,虽说宋小河自小没有爹娘,但在她心里,梁檀早就是她的父亲。

有梁檀在,宋小河从未羡慕过任何人,他虽贫苦,日子过得紧巴巴,却从未委屈宋小河。

宋小河一度不愿面对他的离开,如今却也知道,她根本留不住已死之人。

她正哭着,忽而一只手伸来,温柔地在她脸上擦拭着。

宋小河低声呜咽着睁开双眼,一阵夜风吹来,刹那间,宋小河看见漫天地樱花飘落,纷纷扬扬。

她震惊地抬头,就看见头顶一大片盛开的樱花,正随风摇曳。

沈溪山坐在她的身边,擦着她的眼泪,说道:“醒了?”

宋小河怔怔地,“难道我还在梦中?”

“是现实,宋小河。”沈溪山说:“这棵树是我让人从江南运来,今日才栽在此处的。”

宋小河抬手,看见手里捏着的小瓷人,心想,这的确是现实。

她的小人并没有送出去,师父所做的那把剑,她也没能带出来。

她哭得气息不足,短促地喘了几下,就听沈溪山说:“你看天上。”

宋小河依言抬头,就看见无边的夜色中繁星密布,一轮皎洁的月挂在当中。

“是你师父留给你的幻象。”沈溪山说:“樱花到了寿终之时会凋零,但是这个会永远存在陪伴你度过在沧海峰的每一个夜晚。”

是皎月与繁星共生的幻象。

宋小河知道的,从长安回来之后,她就发现了。

或许是梁檀知道樱花树的凋零之期将至,也知道自己这一趟是有去无回,所以在走之前,将这个幻象做了出来,让皎月和繁星每晚都陪伴着宋小河。

他还做了许多吃食,存放在膳房的灵石里,还有许多他亲手缝制的衣裳,就连雷玉葫芦,他也留在宋小河的房中。

林林总总,俱是梁檀在宋小河跑出去玩的以后,偷偷做的。

也全是他对宋小河的放不下。

她仰头看着,忽而一道星芒从天际滑过,拖出长长的光弧。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星星滑动起来,稍纵即逝的星芒留下了长尾巴,在宋小河的眼前铺开一张无比绚丽的画卷。

繁星坠落,像是一场瑰丽的星雨,映在宋小河的眼眸里。

“宋小河,你看。”

沈溪山说:“这是你师父给你留的最后一个礼物。”

八方风来,宋小河的衣裙被翻起,长发摆动,铜板撞在一起时叮当作响。

宋小河伸出手,想要接住掉下来的星星。

但什么都接不住,于是沈溪山伸出手,将她的手握住。

是师父留给她的,十八岁的生辰礼。

宋小河心里难过得厉害,抱着沈溪山,哇地一声大哭,将这些天压在心底的痛苦放声宣泄,声音可怜至极:“沈溪山,我再也没有师父了……”

或许她还会得到各种爱,但永远没有父爱了。

沈溪山将她拥入怀中,拍着她的后背,任她把眼泪落在自己的肩膀上,哄道:“好了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的。”

明日就会好起来。

因为宋小河已经明白,这天下生死之别的寻常,就像月亮的圆缺,海水的潮汐,朝阳的升落,乃是不可改变,无法撼动之事。

也是天下间的每个人,包括宋小河在内必须要经历之事。

她坚韧勇敢,今日辞别师父,明日便会踏上新的旅程。

正如梁檀所言,小河就是奔流不息的小河,或许会停留驻足,但永远不会干涸。

况且还有溪山作陪。

第93章 寿麟尸城(一)

朝阳初升, 一声鸡鸣不知从何处传来,苏暮临在听到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不过很快,他又躺下来。

沧海峰的小院里原本是没有苏暮临的住处的。

但是先前他总是蹲守在院子门口, 随地一卧, 趴上半宿, 回回都能把清早出门的梁檀下一大跳。

于是梁檀将原本打算养鸡地小屋子给清理了, 搬了张床铺和桌椅, 让苏暮临住进去。

虽说条件有些简陋, 但苏暮临并不在意这些, 只要跟着宋小河,他就算是睡地上也无妨。

先前回了沧海峰,苏暮临见宋小河情绪状态颇为不好, 便殷勤起来, 清扫院子,准备伙食等事基本都被他给包揽。

前两日宋小河被沈溪山带走之后, 苏暮临就清闲了,并且大为沮丧, 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有人来问过宋小河的下落, 但碍于沈溪山先前的威胁, 苏暮临不敢说实话,只找了借口糊弄, 其他时间就坐在院门口或是躺在房中等候。

时不时还要听一下沈溪山的差遣。

比如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棵无比茂密的樱花树, 然后喊着苏暮临一同栽树, 差点把苏暮临的原型给累出来,昨晚上回来后倒头就睡, 一觉到天明。

今日不知道小河大人会不会回来。

苏暮临翻了个身,心想着, 今日怕是又要躺上一整天,小河大人不在,他连去符修大课的兴趣都没有,况且他最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那就是他不会画风雷咒了。

先前画风雷咒的时候,他都是一气呵成,不曾有任何停顿的,可现在再提笔,脑子里想着,嘴里念着,就是无法下笔。

原先许多仙盟弟子听闻他会风雷咒,都围在他身边,卯足了劲儿地吹捧他,苏暮临受了那些恭维,正要大展身手之事,却发现不会画了,丢了好大的脸,现在也懒得再去上课。

正当他考虑着去沈溪山那里抢人有几分胜算的时候,外面隐约传来一声呼唤。

“苏暮临……”

他一下竖起耳朵,支起上身,心说自己这是想出幻觉了?怎么好像听到了小河大人的声音?

“苏暮临!”

又一声传来,比方才的近了些。

苏暮临确认了这就是宋小河的声音,他猛地从床榻上爬起来,像一头莽撞的野兽,一个跃步就从床榻上冲到门边,直接用脑门撞开了门,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门板让他撞得稀巴烂。

宋小河刚进了院子,见状惊叫一声,骂道:“苏暮临!你脑门痒了欠收拾是不是?长了手不会用,便要用头将门撞开?”

她身着雪色的衣袍,墨黑的小辫耷拉着,发上系着长飘带,腰间别着木剑。

灿烂的阳光攀上山峰,在她身上留下了晃眼的金光,将她的轮廓从上到下勾勒一遍。

宋小河插着腰,皱着眉,一副生气的样子,大声斥责他。

苏暮临愣愣地看着,将她脆生生的怒骂收进耳朵里,忽而咧嘴笑了两下,紧接着开始涌出汹涌的热泪。

他朝宋小河奔跑过去,哭得惨烈,“小河大人,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