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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师(55)

那边千途没说话。

这破地方八成是信号不好,迟铮看看左右凭着感觉往前走,“千途?测一下体温给我看看。”

那边又静了十几秒,传来千途自暴自弃的声音,“你……你做什么突然用这么好听的声音跟我说话?”

迟铮:“……”

迟铮活了几辈子也没觉得自己声音好听过。

声音还分好听不好听?

迟铮突然的小意温柔让千途胆子大了许多,他有点抱怨的轻声道,“不想测,怎么办?你玩吧。”

迟铮是真的很想宰了岑天河。

莫名其妙发瘟,让自己和千途之间又多了一重误会。

那边儿病着没人管,自己跑出来游山玩水。

这人得多缺心少肺才能做出这种事儿?

迟铮滔天恨意被这突如其来的荒谬乌龙闹得散了个七七八八,迟铮吐了口气,“真的,测一测,行不行?”

千途显然很喜欢迟铮这么跟他说话,又静了一会儿,语气轻快了许多,“好了,不闹你了,真不烧了,不舒服我能感觉的到的,你玩吧……可以帮我拍一张风景照吗?我就满足了。”

让测个体温都不乐意。

“不乐意测算了。”迟铮不甚满意,也不想跟千途缠了,“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半小时后到你家。”

“我自己测。”

那边半晌没动静,迟铮不放心,“不舒服还是怎么?其实也没半小时,你先给自己倒杯水,我……”

“不是。”千途声音又哑了些,片刻后道,“迟铮,我要被你折腾死了。”

迟铮这次是真没明白自己又怎么了,他皱了下眉,“你先……”

“我没事。”千途有点可怜的说,“你真的别说话了,我本来感冒心率就高,现在跳的太快,不知道为什么浑身都有点疼,我真的很喜欢你现在跟我说话的语气,但你先别说了……你让我缓一会儿行不行?”

像是在证明自己没说谎,千途静了片刻又有点难堪的很小声道,“我都想把你声音录下来了。”

迟铮沉默片刻,“……回家之前不挂电话了,行不行?”

电话那边又是好一会儿的安静,静到迟铮都有些不放心的时候,千途带着鼻音的声音传了过来。

“好。”

幸好有千途,迟铮用了两个小时就消化掉了同岑天河摊牌的事儿,岑天河那边就没这么幸运了。

一直以来,岑天河都很期盼可以找回自己那段同系铃人的记忆。

能让自己感激到死后愿意成为赤灵报恩,对方一定是为自己付出了许多,救自己于水火,对那段缺失的记忆,岑天河不可能不期待。

看着其他赤灵报恩,岑天河都很羡慕,他曾见过一个叫林絮的女赤灵,除了做任务,哪里也不去,终生陪伴在自己的系铃人不远处,时时刻刻感受着对方的心跳,以便随时能在意外到来准时出现,替自己的系铃人挡下一切灾难。

岑天河当日刚成为灵师不到半年,刚刚养好被迟铮隔断的喉咙,非常巧合的和林絮已经做过了几次任务,有点私交,曾经问过她,“你就不想有点自己的时间吗?很多时候你的系铃人是不用你陪伴的,现在不是什么战乱年代,天灾人祸也少有,一般的赤灵一个月去见一次自己的系铃人看看情况,看看有什么能自己帮忙的,你天天守着,有点太辛苦了……”

“比起她曾经为我做的事情,只是在不远处守着她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林絮就是在同岑天河聊天的时候,注意力也一直在马路的另一边的一处小喷泉旁。

林絮看向岑天河,当时他脖子上的伤口还没好,女赤灵灵力比岑天河强许多,一眼看出来那是白灵做出来的伤口,淡淡道,“惹到白灵了?”

岑天河捂着脖子笑了下,“他不小心的。”

“不要惹白灵,绕着它们走,那都是些疯子。”林絮看出来岑天河成为灵师还不足一年,作为前辈好心提点了他两句,缓缓道,“他们身上都发生过你难以想象的事情,众生皆苦,但死后化成白灵的也没几个,你知道白灵和赤灵的比例是多少么?”

岑天河一脸懵懂,“多少?难道不是和咱们差不多吗?”

林絮摇摇头,“白灵和赤灵的比例,不足一比一万。”

岑天河吓了一跳。

“当然,也有白灵羽化快的缘故。”音乐喷泉开启了,林絮看向那边,仔细的留意着,漫不经心道,“白灵是一定会去报仇的,成功之后就彻底消散了,在我们那个年代叫羽化,现在不知道叫什么了,本来能成为白灵的也没几个,一个个做不了几年的灵师就又羽化了,自然比咱们要少许多了。”

“羽化是什么你应该能明白吧?就是彻底消失,我们哪天干够了还能去投胎重新做人,白灵不行,他们报仇后灵魂会彻底消散,从此不复存在,这也是一种保护机制……”林絮微微皱眉,“能化成白灵的人,多是灵力强执念重戾气也重的,这种性格……让它们翻来覆去的投胎也没什么好处。”

“知道……所以我一直在想劝他,不要报仇。”提起迟铮来岑天河就不安心,他欲言又止,“我不想让我……就是那个白灵消失,我们生前是亲属,只是不熟,我宁愿自己替他报仇,让我消失也不想让他出事,只是我太弱了,帮不了他。”

岑天河忍不住同前辈抱怨,“为什么我这么弱呢?都是灵师,我的灵力和他的比例大概也是一比一万。”

林絮笑了,“这有什么好比的。”

“我们和白灵相比,好似院子里的篱笆和屋子里墙上挂着的刀。”

“有强盗来临的时候,刀能砍死对方,保护主人,但是……”林絮看看岑天河,“长久的守护主人安全的,还是篱笆啊。”

岑天河笑笑,稍显释怀。

林絮半分钟就要往喷泉方向看一眼,岑天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无奈的笑笑,轻声宽慰道,“这里不会出什么事的。”

“按理说是不会有事的,但我是篱笆,就是应该时时刻刻的立在这里的。”林絮挽了一下头发,语气平静,“野狼吃羊的时候,是不会专门找篱笆修好的时候来的。”

“再说,还能守多久呢。”林絮看上去同岑天河差不多大,成为赤灵后,岁月无法再在灵师们的脸上刻下任何痕迹,但白驹过隙,荏苒的时光不会对还活着的人偏爱,林絮年轻澄澈的眼睛时时刻刻注视着喷泉旁身形已经佝偻的老夫人,“我守她的第一年的时候,她刚成年。”

岑天河哑然,“她,她看上去都……”

“八十八岁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是年轻一点点的。”林絮面容年轻,但说话始终语气平稳,似乎永远没什么情绪,“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今年她马上也要过生日了,看着还很精神,其实一身的病,就是我时时刻刻的守着,大约也守不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