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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墙相爷家(重生)(22)

谢均隐约记得,这贺秦氏相貌极好,但偏生秦檀低着头,他看不见面容。

“抬头。”谢均道,“我不讲那么多规矩,不必见了我就低头。”

谢均这句话,倒是实话。他是陛下宠臣、东宫忙人,品阶超然,朝臣百官、大楚百姓,见到他都要低头唤一声“谢大人安”。若是谁不对他恭恭敬敬的,病榻上的陛下头一个不高兴,觉得别人拂了他的面子。但谢均的和气是出了名的,他总与人说“不必客气”、“不必多礼”云云,一副甚好接触的样子。

秦檀却始终不抬头,还道:“谢大人,我已嫁人,您于我而言,是个外男,这有所不妥。”

谢均听了,手指一紧,险些把手串给拽烂了——秦檀的理由太正经、太有力,让谢均找不出反驳的借口。

他忽然惊觉,自己定要贺秦氏抬头的行为,与街巷里的登徒子无异。

谢均那向来温风细雨的脸上,有了阴沉风雨的迹象。但他只沉了一瞬的脸,一转瞬,便言笑晏晏道:“太子殿下他……今早上还提起你呢。”

这句话十分有效果,秦檀刷的抬起头。她眼底有了微微不安,但神情依旧是镇定从容的。

这一回,谢均清楚地看到了她的面容。

当初秦家人求到了谢家,希望谢均与谢盈做说客,让太子殿下将秦檀抬进东宫。他们将秦檀夸得天花乱坠,其中有一条,便说她生的沉鱼落雁,艳压群芳。

如今想来,秦家那几个老匹夫说的倒是实话——这贺秦氏确实生的着实美艳风流,世间少有:雪肤乌发、月眉菱唇不说,最妙的是一双眼,潋滟生光,瞧着鲜活分明,一转一动皆像是含情带笑。京城人都说什么“殷家姊妹,容才双绝”,如今看来,太子妃殷流珠这第一美人的名号兴许名不副实,让给贺秦氏也无妨。

只可惜,纵那双眼定睛时是招人怜的,但她的神情却是剑拔弩张,一副带刺模样,不好接近。

“贺夫人,燕王妃不是你该接近的人,你心中警醒着些。日后,我不准你靠近我姐姐。”谢均不再提太子,而是说起姐姐的事儿,“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姐姐性格纯粹,对燕王一往情深,乃是倾谢家之力教养出的千金。贺秦氏作风不正,终日汲汲营营,着实不堪为友。

说罢,谢均就要转身离开。

谢均的话,如同一道霹雳,落进秦檀的脑海。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将秦檀这段时日来讨好燕王妃的努力化为乌有。

她的心似跌进了深渊,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童年之时——母亲朱氏被杖毙在宫中,家中亲人一夜翻脸。她在尼庵过了无数清苦春秋,小小年纪便要抄书念经。那年她坐在墙头,暗无天日;谢均却在人群簇拥之中,金堂玉马。

秦檀握紧了手,对着谢均的背影道:“谢大人,爱慕虚荣、攀附权贵,到底何错之有?谁不想锦衣玉食,谁不想手握权势?”她捏紧了帕子,声音尖得有些变了调,“我想活得安泰些,不想过着战战兢兢、任人宰割的日子,到底何错之有?!”

谢均停住脚步,回答道:“你攀附权贵,我无意多管闲事。但是,你不该凑到我姐姐面前来。”

秦檀冷声道:“那谢大人可否知道,王妃娘娘在这王府中,过的并不快乐?”

谢均背朝她,背影遥远:“……哦?这我倒是不知道了。我姐姐与燕王郎才女貌,乃是京城人人称赞的一双璧人,又如何会不快乐?”

“你说谎!”秦檀有些咬牙切齿。

谢盈在王府过的并不快乐,一半的原因要归于谢均。

太子为嫡,燕王为长;太子多疑,燕王贤德。

这对兄弟之间,暗潮涌动,风波频起。尤其是开年以来,陛下身子每况愈下,日渐羸弱,两兄弟间嫌隙更胜往日。

谢盈是燕王之妻,谢均却是太子伴读。如此一来,燕王要如何信任自己的枕边人?纵使王妃曾与燕王佳话频传、人人称赞,但再纯挚的青梅竹马之情,也抵不过燕王的猜疑之心。

——这件事,谢均不可能不知道。

听了秦檀的话,谢均却没有回答,自顾自离开了。

谢均走后,秦檀如脱力了一般,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青桑上去搀扶她,满面忧虑:“夫人,您没事儿吧?可要去找大夫?”

“无妨。”秦檀喃喃道,“只是这相爷的威压,未免太厉害了些。和他说说话,我便脚软了。果然,贺桢那厮虽是个官,但和真正的大人物比起来,依旧是不够看呐。”

瞧见自家主子虽软了脚,还不忘埋汰一句夫君,两个丫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罢了,我们先去等王妃娘娘吧。”秦檀甩了甩手帕,道。

***

谢均已走出许久了。

他在一棵树前停下,仰头望着树冠。虽是秋日,这树冠却繁茂得很,只有零星几片叶子转了黄。树干粗大,足有两人合抱这么粗。

谢均望着枝叶,目光怅然。

“姐姐……”他喃喃念着。

许久后,他的神情一变。

“贺秦氏……贺夫人……秦三姑娘……。真是好一个秦檀。牙尖嘴利,能折腾。我看太子爷没娶你,是太子爷逃过一劫!”

第14章 不得好报

燕王府, 书房内。

燕王李逸成坐在桌案后, 王妃站在他身侧。

王妃见书桌上铺着文书信件, 便撩起袖子, 想要替燕王磨墨。但她手才伸出, 燕王就道:“不必磨墨, 本王只与你说几句话, 就不累着王妃做多余的事了。”

王妃垂下手。

“娴儿说,王妃从她房中搜刮走了她的头面首饰,可有此事?”燕王问, 面色冷肃,“娴儿说,要请母妃主持公道。”

王妃道:“妾身何至于看上她的东西?”

“本王问你, 可有此事。”燕王歪了身子, 语气愈发冷了,“娴儿孤身一人借住在此, 日子本就不易, 王妃为何要拿她寻开心?”

言谈之间, 燕王像是笃定王妃谢盈已犯了错。

王妃心里抽痛一下, 面上却笑道:“我从她那儿带走的头面首饰, 本就是属于王府的。娴儿不曾与我打声招呼, 便私自拿走了,我要回来还不成?”

燕王眉宇一松,露出微微不耐神情:“原来是为了头面首饰这点小事在闹着。本王记得你从前大方慷慨, 怎么如今变了个样, 反倒要与小丫头片子争抢起首饰来了?”

王妃攥紧了手帕,解释道:“那点首饰,妾身自然不看在眼里。但王府里的规矩,却是极重要的。妾身身为王府主母,不得不管。”

“成了,本王知道了。”燕王已没了耐心,道,“后院之事交给你,我从不过问。但娴儿乃是母妃心尖人,母妃年岁大了,喜欢娴儿这样的年轻孩子,你不要太为难她。”

王妃心底酸涩,苦笑道:“是。”顿一顿,她问道:“王爷打算何时迎娶娴儿?娴儿虽是王爷表亲,但常住府中,到底没个名分。若是娴儿能入了王府,与妾身作伴,倒也不失一桩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