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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偏执宦官的傀儡皇帝(30)

乌憬顺着他的视线好奇地看过去,是那日在御书房拦下左相撞柱的张大学士,那人应“是”。

御桌下的几位大臣又说道起来。

乌憬嘴里的麦芽糖也吃完了,他偷偷看了宁轻鸿一眼,又想去扒开一个油纸。

被拿着卷简的宁轻鸿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手背,“不准多吃。”

温和又无奈的语气。

天子习以为常,焉了吧唧地趴回去。

殿中静了一瞬,几位大臣面面相觑,又低咳着继续说下去,心中暗诽,看来宫中的传闻是真的。

天子当真成了千岁爷手中的娈宠?

才日日夜宿宫中。

小朝会议完后已是半个时辰后,乌憬把脸埋进那只布老虎里,趴在桌面上,无聊得快要发霉了。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宁轻鸿翻动折子,朱笔批墨之声,许久后,才看了天子一眼。

乌憬臂弯里抱着只喜庆的布老虎,侧脸抵在上面,脸肉被软绵绵的布衬挤成一团,似乎在发呆,视线没落到实处,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宁轻鸿手一动,乌憬的眼神便随着他手中的狼毫笔往旁一移,那些“叮里当啷”的玩物都扔在手边,连一个视线都没分过去。

似乎一个都不喜欢玩。

除了吃的,比他还难伺候得紧。

“陛下也想写字?”宁轻鸿询问。

乌憬被唤回神,困惑地眨眨眼,装听不懂。

乌憬只是无聊瞧瞧。

宁轻鸿却起了心思,他微眯眸看了乌憬半响,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笑着让宫人呈上一套文房四宝来。

笔墨纸砚,样样齐全,在乌憬面前一一摆开,方才执在宁轻鸿手中的狼毫笔,此时被放在了乌憬手中。

乌憬惴惴不安地握着那只笔,不知宁轻鸿又想干什么,他学着宁轻鸿刚刚的动作,握着笔在纸面上胡乱涂抹着,“乌乌跟哥哥一起玩。”

他弯眉笑起来。

白纸被涂成通红一片。

刚回来的拂尘瞧着都头疼,但宁轻鸿却纵着他闹,极为耐心地解释,“哥哥在写字,并不是在玩。”

他似乎很乐于去管着乌憬的一举一动,无论是吃饭喝水,抑或是起床睡觉,乌憬也很听话,即使再无聊,也不会在宁轻鸿跟前说自己想去御花园玩。

现下,他也只能顺着宁轻鸿的意思。

乌憬懵懵懂懂地反问,“写字?”他又往白纸上涂了两笔,认真地一字一字道,“乌乌写字。”很开心似的,“哥哥看,乌乌跟哥哥一起玩。”

宁轻鸿拿起乌憬方才趴着的那只布老虎,放到一边,“乌乌不玩这些,是想跟哥哥一起玩?”

乌憬像听到了让自己开心的话,又重复一遍,“跟哥哥玩!”

宁轻鸿不理他时,他一个人闷着不吵不闹,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宁轻鸿一理他时,又高高兴兴地黏上来,满心满眼都是“哥哥”,很容易满足似的。

“乌乌,过来。”宁轻鸿的眉眼愈发舒展开,笑着招手,静静瞧着乌憬亦步亦趋地站起来,走到他跟前,才动作起来,将少年天子揽在自己身前。

他坐着,乌憬站着,面前就是那如山堆叠的折子,眼睁睁瞧着宁轻鸿起了兴致,执着他故意笨拙地攥着朱笔的手,带动着他在折子上落下一笔又一笔。

乌憬很乖,一动不动,睁圆了眼睛,似乎有些神奇地看着宁轻鸿带自己的手,写下那般好看的符号。

虽然是借着臣子的手去批折子,但大周天子总算有些名副其实了。

拂尘上前一步,“爷,若是外人知晓你让陛下批了折子,怕会……”

宁轻鸿噙着笑,“会什么?”

拂尘忐忑地闭上嘴。

宁轻鸿,“多嘴之人,杀了便是。”

乌憬手一抖,笔下的字顿时花了,他霎时提起一口气,晓得自己这次露的陷有些大,他可不能让宁轻鸿发现自己不是个傻子。

他立即慌乱地想抽回手,后退着,想亡羊补牢,于是像知道自己做错事一样低下脑袋,语无伦次道,“不好看了,哥哥不要丑,乌乌自己玩,自己玩。”

宁轻鸿用力攥紧乌憬想抽回的手,“乌乌,不要乱动。”

乌憬控制不住地跌坐下来,呐呐地摇脑袋,“不动,乌乌乖。”

宁轻鸿安抚道,“没事。”他用朱笔将涂花的字划去,“抹去便是了,乌乌在怕什么?”

语气不疾不徐,似乎另有所问。

乌憬呼吸都要屏住了,神色佯装失落,“做错事,哥哥就不跟乌乌一起玩了。”

宁轻鸿笑,“怎么会?”他轻声,“哥哥跟乌乌玩得很高兴。”

他坐在宁轻鸿怀里,这句话几乎是贴在乌憬耳畔上说的,同语气一样轻柔的呼吸细密地洒在乌憬耳颈间,激起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几乎都要以为宁轻鸿看透他玩什么把戏了。

但乌憬知道,宁轻鸿今日送给他一盘的玩具,就是信了他是个傻子。

乌憬只能装作耳朵被呼吸弄得麻痒,下意识前倾避开,“痒。”他皱着小脸,“有虫子咬乌乌。”

宁轻鸿轻笑,“殿内哪会有蚊虫,陛下多虑了。”他又执起乌憬的手去批奏折,“想来陛下还未批过折子吧?”

“今日微臣冒犯来教教陛下。”

他嘴里说得冠冕堂皇,瞧上去好商好量,但实际上,乌憬在他怀里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没有任何的选择权。

握着乌憬的手去批奏折,即使宁轻鸿一目十行,也比平日的速度要慢得多,因为多有不碍,沾墨时还把乌憬的袖角指尖都弄脏了。

他坐得不自在,手又被宁轻鸿弄得发酸,几乎立刻在心里把刚刚对这人的几分感动都用谢朱笔抹去了。

慢慢的,见宁轻鸿当真在认真地批折子,乌憬才缓缓卸下提着的心,他微微侧着仰脸,就能瞧见垂眸专注的宁轻鸿。

长得还怪人模人样的,

他不服气地在心里唧唧歪歪。

下一瞬,宁轻鸿似有所觉,“乌乌在看哥哥吗?”他笑着抬笔,语气似责怪,“微臣劳心劳力,陛下却一点都不专心。”

“该罚。”

他攥着乌憬的手,在天子的脸上画上一笔朱红。

随后又感到愧疚一般,细细用指腹给乌憬擦干净,朱砂在乌憬白皙的脸上划开,被人肆意涂弄,花成一片。

偏偏乌憬只能懵懂地眨着眼,一副不知道宁轻鸿在干什么,以为哥哥还在跟自己玩。

只能生着闷气,任由自己被人当个软面包子一样地玩。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人在捏自己的脸!

片刻,宁轻鸿才收回手,微叹,“擦不净了。”终于大发善心,“罢了,带陛下去净面。”

乌憬脸上花成一片,显然不是用湿帕子一时半会儿就能擦干净的。

乌憬心里气鼓鼓地被宫人拉走了。

拂尘这才上前,想为千岁爷净手。

宁轻鸿只抬抬手指,让他退下,回味着什么一般,“太妃养得那只狸奴摸起来倒是跟天子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