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白珍珍又旁敲侧击询问了郝琴韵和杜文洁一些问题，从她们二人的反应来看，一切好像都很正常，并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白珍珍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暗影来，看不清楚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沉闷又尴尬，郝琴韵和杜文洁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之中读懂了彼此的想法。
郝琴韵起身坐到了白珍珍的身边，她伸手搭在了白珍珍的肩膀上，温声说道。
“珍珍，我们都是真心想要帮你的，你反应别那么大。”
一旁的杜文洁也坐了过来，她和郝琴韵一左一右地将白珍珍夹在了中间，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着她。
二人的态度比之前吞了虫子的时候好了许多，也是以劝说为主，顺带着把两种选择的利弊都摆在了她面前。
“你的根儿在香江，离开这里的话，不管去哪儿，你都要从头开始，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可以做到吗？”
“从头开始不是那么容易的，唐长老很宽宥也很随和，他或许有那么点儿不好的地方，会包庇自己亲近的人，但如果你成了他的徒弟，那他同样也会多照顾你的。”
司马娉婷是因为唐长老才那么嚣张跋扈的，但如果白珍珍也成为了唐长老的徒弟，这个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
当她也成为特权里的一员时，司马娉婷再想针对她，那就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珍珍，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的天赋真得很好，唐长老要收你为徒也是因为爱惜你的能力……”
就算是吐出了虫子，二人也是在劝说白珍珍，仿佛在她们的认知里，唐长老护着司马娉婷，成为她张扬跋扈的底气，漠视司马娉婷残害他人也是没有多大的问题。
白珍珍吐出了一口浊气，看了看杜文洁，又看了看郝琴韵，她们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精神也不是太好，不过二人看着白珍珍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都在期盼着她同意去给唐长老当徒弟似的。
白珍珍勾了勾嘴角，脸上带出了几分笑容，但是这笑容却显得有些凉薄。
在这一刻，白珍珍终于清楚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将他们当做普通朋友，明明遇到了很多危险，但是却从未想过要求助于他们，而是自己想办法靠着她那半吊子的能力解决。
这个世界的玄门从根上就已经坏了。
就算是白珍珍对她们几个人的观感还算是不错，但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她们骨子里的东西其实一直都没有变。
白珍珍自认为她并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好人，她也不是什么为了别人甘愿付出一切的圣母，她做好事也是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才会出手，如果危及到她自己的生命，她会以保护自己的生命为优先。
可是白珍珍还有几分热血存在，一些不平事，如果她遇到了，就算没有人向她求助，没有人付给她酬金，哪怕她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她也会去做的。
然而她没有一次像是现在这样清楚认识到玄门中人的凉薄——他们的付出是利益置换，如果没有人寻求他们的帮助，哪怕他们看出了问题，也不会出手的。
就像是王家制鞋厂，他们作恶多年，香江拢共就这么大，就连白珍珍这么个半吊子都能看出问题来，那些更加厉害的玄门中人能看不出问题来吗？
而郝琴韵她们对此习以为常，因为大家都是如此，所以替天行道，日行一善在她们眼中并不存在，她们要先收取好处，才会行使他们本来就该付的职责。
之前在南国小学的时候，郝琴韵和杜文洁与其他那些玄门中的天之骄子没有任何区别。
她们惧怕司马娉婷和她身后的势力，所以哪怕明知道司马娉婷这么做不对，她们还是选择熟视无睹，任由着一条人命在她们面前凋零。
白珍珍相信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她看见的只有这一次，她看不见的时候，同样的事情发生过多少次？
她和郝琴韵杜文洁之间的感情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如果不是因为唐长老看中她，想要收她为徒，她们恐怕也会权衡利弊，选择放弃和她的这段友谊。
她们现在这么劝说她，也是因为如果白珍珍真的成为了唐长老的徒弟，身份地位立马水涨船高，而她们和白珍珍的关系好，在她的身份地位抬高了之后，她们还能没有好处？
很多东西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可是一旦扯下那块儿遮羞布，内里的东西就会赤果果地呈现出来。
哪怕没有那两条奇怪的虫子，她们依旧殷切地劝说着白珍珍，一部分是因为那脆弱的友谊，另一部分就是因为那庞大到极致，可能会给她们带来的泼天富贵。
白珍珍突然笑了起来，她突然站了起来，郝琴韵和杜文洁二人不知道白珍珍这么做的原因，二人齐齐抬头朝着她看了过去，脸上布满了浓浓的茫然之色。
“珍珍，你这是怎么了？”
“是啊珍珍，我们说的话有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给你道歉，你别跟我们一般计较。”
她们仰头看着白珍珍，坦然地接受了自己位于低位者的姿态，并且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虽然白珍珍还没有同意，但是那二人仿佛已经认定了白珍珍最终是会成为唐长老的徒弟。
友情之中掺杂了太多东西，那就会变得浑浊不纯粹，白珍珍低低笑了几声，语气之中多了几分淡漠和苍凉。
“我不想拜唐长老为师，如果司马娉婷要找我的麻烦，她就来找吧，她还能杀了不成？大不了我混不下去离开香江就是了，天下之大，还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郝琴韵&杜文洁：“……”
二人是真没想到她们劝说了半天，对白珍珍来说就是在对牛弹琴，二人都有些无奈了。
“珍珍……”
她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白珍珍已经死去了和她们交流下去的欲望了。
不管她们会说些什么，不管她们会如何解释，这些话早就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今天忙了一天，我也受了伤，这个问题我不想继续说下去，你们先走吧，我累了。”
郝琴韵和杜文洁二人见状，倒是也不好继续留下去了，二人和白珍珍告别，起身离开了。
送走了那两个人，看着空空荡荡的客厅，白珍珍苦笑一声，浓重的无力感突然升腾而起，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要面对的东西可能比她所想的还要更加强大。
不过望山跑死马，幻想出来的东西总是比实际面对的时候要可怕，只要对方有所顾忌，她也就可以有喘息的机会。
毕竟如果对方真的无所不能，凭借着对方的力量，白珍珍觉得她根本不可能斗得过对方。
但对方一直没有直面白珍珍，反而使用迂回的办法来找她的麻烦，那就代表对方有所顾忌，并且要遵循某种规则。
白珍珍想起了和林燕萍对话时候得到的灵感，她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眼中翻涌着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