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小宝喊了一声，声音里充斥着浓浓的眷恋之意。
他曾经被迫成为了王金发的小鬼，对王金发百依百顺，为了他就算自己忍受魂飞魄散的痛苦都可以。
小宝以为孩子为父亲就该这样付出的，那是一直镌刻在他灵魂深处的烙印，让他深信不疑。
他是王金发的儿子，他要为王金发付出一切，他不能伤害王金发，哪怕他自我毁灭，也不能伤害到王金发。
因为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这个念头，所以哪怕当初他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小鬼，再被催化成为厉鬼的时候，他仍旧死死地压制着自己，宁愿忍受灵魂分裂的痛苦，也不愿意伤害王金发分毫。
他要保护爸爸。
他曾经以为这是绝对正确的，这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信念。
可当他回到妈妈的怀抱，被妈妈一起带入了王金发的身体，他接受了妈妈的教导，这才知道，原来那是不对的。
他还是个孩子，他死的时候才八个月大，就算是加上当鬼的时间，他也不过才两岁而已。
谁家两岁的孩子会不惜牺牲自己来保护爸爸？不管是正经还是不正经养出来的小鬼，又有哪一个会为了主人宁愿忍受魂飞魄散的痛苦，也不肯伤害主人？
王金凤在将他制作出来的那一刻，就没有给他一丁点儿的活路。
他要消耗他原本该有的气运庇佑王金发，送他走上巅峰。
所有的孽力全部都是由他承担，所以他不会有未来，等到孽力反噬的时候，他就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而王金发仍旧会干干净净，不染纤尘，不会遭受任何的报应。
因为他是王金发的儿子，他们血脉相连，他心甘情愿承担因果，所以那些冤孽不会有一丁点落在王金发的身上。
乔安娜抱着他，告诉他这些都是不对的。
“你还是个孩子，我和你爸爸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我们本该保护你的，若要承担冤孽，也是我们为你承担。”
“那不是你该做的事情。”
“你爸爸他之前只是不知道你遭遇的那些事情，他知道了之后，就会很痛苦的，他会跟你道歉的。”
小宝懵懵懂懂，其实不怎么太明白乔安娜的意思，不过没关系，妈妈总不会害他的，所以他只要乖乖的听话就好。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王金发好像真的认识到他的错误了。
他对他说对不起，他说他从来都不知道他遭遇了这些，他说只要能补偿他，他宁愿魂飞魄散。
“小宝，都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让你经历了这些不好的事情……”
王金发痛哭流涕，哀声祈求着小宝的原谅。
“我自知罪孽深重，无论如何都赎不清我的罪孽，我宁愿魂飞魄散，以此来回报你的恩情。”
“小宝，对不起，都是爸爸不好……”
王金发说他自己知道错了，他诚心诚意地道歉，愿意用魂飞魄散来偿还他犯下的罪孽。
小宝看到了王金发在幻境里像是他一样饿了整整八个月，看到他在哭泣哀嚎，整整忍受了八个月的痛苦。
他看到幻境里的王金发在清醒的状态下被捏碎了浑身的骨头，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肉球，看到了他活着被塞进了一个黑色的坛子里，最终溺毙在了被妈妈浑身血液装满的黑色坛子里。
他看到幻境里的王金发像是他一样，承受着堪比魂飞魄散的痛苦，却不忍心化作厉鬼伤害人……
看到这些画面之后，小宝心中那不知何时涌上来的郁气突然消散了一些。
妈妈说了，爸爸知道错了，他很抱歉过去不知道他们遭遇的这些事情，他很抱歉他没有保护好他们，所以他才自愿接受这一切，与他们同甘共苦。
虽然他做错了很多事情，但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爸爸啊。
王金发经历了妈妈经历的一切，又经历了他经历的一切，末了又对着他恳求，说他愿意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只希望以此来赎罪。
“爸爸，我不用你赎罪，我原谅你啦。”
“爸爸，妈妈说咱们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你只是被奶奶蒙蔽了而已，你能和我们同甘同苦，这样就够了。”
“爸爸，你不用懊悔，觉得我们已经死了，就想跟我们一起去了，我们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他没同意王金发的请求，觉得他们这样生活在一起也挺好的。
他想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一家人永远不分开，多好？
*****
王金凤昏迷了整整一个礼拜，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感觉浑身的骨头似乎都要散架了，记忆停留在了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金色的光芒落在了装着那个小贱种的黑色缸体上。
她这是遭受反噬了？
王金凤脸上浮现出了浓浓的怨毒之色，对那个贱种的憎恨达到了最顶峰。
果然是个小贱种，有了一点灵智之后，竟然想要反抗她？且等她回去了，等她回去，她一定要将他给打到魂飞魄散，让他永不超生。
反正阿发现在已经坐上了高级督察的位置，这辈子也稳了，等过两年，他娶个媳妇儿，生个大胖小子，自己这辈子也就圆满了。
她苦了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吗？
王金凤发现自己的身体动起来有些费劲儿，整个人好像再被数之不清的虫子啃食着，源源不断的疼痛感传遍四肢百骸，她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对这些疼痛却并不怎么在意。
人活在世上，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她之前大意之下被那个小贱种给反噬了，遭受点儿疼痛，就当是给她提个醒，以后万万不能这么大意了。
她不管如何都无所谓，就是害怕伤害到王金发，她的宝贝儿子可不能遭受一丁点儿的伤害。
这种常人无法忍受的万虫噬咬的刑罚，对于王金凤来说却并不算什么，她满心满眼就只有自己的儿子，只要她的儿子好好的，为了她的儿子，她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再所不惜。
不过她是在地窖里昏迷的，又是谁把她给送到医院的？应该是阿发吧？
那孩子若是回家没看到她，肯定会来找她的，地窖的入口虽然隐秘，但家里就那么大，他若是想，总能找到她的。
至于地窖里的东西被王金发看到后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王金凤突然笑了起来。
她的儿子她了解，他是最孝顺不过的孩子，就算发现了，也无所谓，她是他的妈妈，生他养他的妈妈，为了他付出一切的妈妈。
他知道该如何选择。
不过虽然忍受能力很强，但是那源源不断的疼痛感还是无时无刻折磨着她，王金凤哼哼了起来，想叫护士来，让护士把王金发叫过来。
只要看到自己的儿子，就算是扒皮抽筋的痛苦，她也能忍受。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王金凤喊了很长时间，手边的呼叫铃都按动了无数次，还是没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