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满肚子的疑惑想问，既然白珍珍给了他机会，他就一股脑全都问了出来。
白珍珍：“……小生那家伙是在胡说八道。”
裘国华噎了一下，见白珍珍的面色不太好，他又问道：“你和小生也闹矛盾了吗？他之前不是一直师父前，师父后喊着你呢吗？那会儿还直接跟我放话，说他死也要死在咱们殡仪馆，怎么现在他突然就辞职了？”
没错，陈小生辞职了，前天他特意来了殡仪馆一趟，给裘国华递交了辞职信，说自己不在殡仪馆干了。
裘国华问他为什么，陈小生只说自己要回去继承家业了，不能在殡仪馆上班了。
“你之前要死要活留下来的时候也没有说要继承家业，现在你要继承家业？”
裘国华不明白，毕竟当初陈小生来上班的时候，说的那叫一个掷地有声，表示自己生是殡仪馆的人，死是殡仪馆的鬼，这还不到俩月呢，人就要走了？
然而不管裘国华怎么问，陈小生的回答都一样，甚至裘国华问多了之后，他还说裘国华这里是殡仪馆，不是黑社团，只能进不能出的。
“是不是你要我身上来个三刀六洞的才能走？”
他一定要走，裘国华也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了他的要求。
但是他到最后也没有说明原因，这让裘国华觉得很无奈，正好白珍珍来上班了，所以他就想问问是什么原因。
毕竟殡仪馆这地方很难招人，而且入殓师这一行当愿意干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这一年也就陈小生这么一个愿意来上班的，他突然走了，裘国华自然是要多问问的。
白珍珍哦了一声，满不在意地说道：“没什么，他叛出师门了。”
裘国华：“……什么？”
不是，是他耳朵出现问题了，还是白珍珍说话有问题，什么叫他叛出师门了？
陈小生当初为了拜白珍珍为师，那可是花费了不小的代价，他甚至发动了整个殡仪馆的人帮忙，就是为了能成功拜入白珍珍的名下。
后来白珍珍收他入门之后，陈小生更是勤勤恳恳，将徒弟所能做的事情做到了极致，他会叛出师门？怎么听起来那么不靠谱呢？
“裘叔，你那是什么眼神？他比我大了那么多，之前也就是一时好玩儿，才想拜入我门下的，后来相处下来后，他发现一直让一个女人凌驾于自己头上不好，就不想当我徒弟了。”
裘国华：“……”
虽然白珍珍说的话听起来挺有道理的，但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总觉得陈小生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白珍珍斜睨了裘国华一眼：“你觉得我在骗你吗？”
裘国华回过神来，赶忙摇头：“没有没有，珍珍，你误会了，我就是觉得吃惊。”
白珍珍拍了拍裘国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裘叔，你得习惯，你以为的人可能真正的样子并不是他看起来的样子。”
“你和陈小生才认识多久？你未必认识真正的他。”
“就像是我，曾经还真以为陈小生是真心实意想要当我徒弟，不过后来证明，一切是我自作多情，他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真情实感的。”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突然销假来上班了？无我这辈子第一次当人家的师父，结果就遇到了个欺师灭祖的，我这是心里受了伤害，所以要用工作来麻痹自己，裘叔，你能理解的吧？”
白珍珍那嘴皮子就跟练过似的，那嘴叭叭叭地说个没完，裘国华压根儿就没有机会插进去，他只能耐着性子听完了白珍珍说的这些话。
“理解理解，我明白，当初我就跟你说过，陈小生他就是闹着玩儿的，那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要当你徒弟？”
说着，裘国华拍了拍白珍珍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那个，珍珍啊，等两天我要回家一趟，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回去？”
白珍珍啊了一声，不解地看向裘国华，不太明白他的思绪到底是怎么跳跃到这里的。
“裘叔，你让我跟你一起回去做什么？”
裘国华闻言，叹了一口气，幽幽地开口说道：“我年纪大了，也该落叶归根了，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回去，看看我挑的墓穴，等过几年，时候到了，你就把我送回去安葬。”
白珍珍：“……”
说这些话的时候，裘国华的脸上发现出了一抹颓废之色：“我之前说过的，想把殡仪馆给你，我没开玩笑，遗嘱我都经过公证了，等我过世了，这家殡仪馆，还有我在九龙的那套房子，全都是你的了……”
眼见着裘国华还准备继续说下去，白珍珍赶忙抬手阻止了他：“裘叔，你先等会儿，你这身体不是好好的吗？突然说这些干嘛？太不吉利了吧？”
裘国华这身体看起来还是挺不错的，虽然已经是奔七十岁的人了，但那模样瞧着挺硬朗的，好好的他在这里安排什么后事？
白珍珍满脸狐疑地看向了裘国华，总觉得他这一出接一出的，实在是让人感觉到无语。
这么突然的吗？一点都不铺垫的，就这么提出来了？
大约是白珍珍的目光存在感太强了，裘国华咳嗽了一声，眼神不免有些飘忽：“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白珍珍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不想去而已。”
裘国华：“……啊？”
白珍珍认真地说道：“裘叔，在家的这段时间，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我觉得你把殡仪馆给我并不合适，所以我并不打算要。”
“我这个人很懒散的，并不擅长经营，我只是想要当个普普通通的入殓师而已，再说了，我不缺钱，没有必要多接个工作为难自己。”
有多大嘴就吃多大饭，白珍珍之前就对接收殡仪馆不感兴趣，哪怕现在殡仪馆的地皮是裘国华的，这地方未来十几年后会变得寸土寸金，不管是变卖还是自己经营，收益会是十分可观的。
但是白珍珍可是能眼睛眨也不眨就将两亿捐出去的人，她能在意这些小钱？
裘国华：“……”
眼见着白珍珍如此干脆地拒绝了他，裘国华有些着急。
“珍珍，你不考虑一下吗？我……”
白珍珍打断了裘国华的话：“裘叔，谢谢你的好心，不过无功不受禄，你想要补偿我的师父，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去补偿，唯独不该将其补偿在我的身上。”
说完这番话后，白珍珍没有再跟裘国华多说些什么，她朝着对方点了点头，快步走进了殡仪馆。
看着白珍珍毫不犹豫大步离开的背影，裘国华只觉得无比心累。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白珍珍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这一点儿都不像她。
裘国华叹息了一声，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天盛殡仪馆。
回来之后，白珍珍将自己的办公室仔细收拾了一下，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今天殡仪馆来了好几具尸体，不过大多数都是正常死亡的尸体，只需要简单地化下妆就可以了，废不了多大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