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了？”叶汐盯着他。
失眠在怪谈里是很少出现的， 大多数时候「祂」都会给参与者安个特别健康的生物钟， 让大家早睡早起。
刘思义紧紧抿唇：“我……我遇到一些状况， 你们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
“嗯？”刷完牙的王心冉从卫生间探出脑袋， “什么状……哦嚯你熊猫成精啊！”
刘思义想笑又笑不出来， 叶汐睇了眼屋里：“坐下说吧。”
“好……”刘思义点点头， 走进去坐到写字台前的椅子上。叶汐和王心冉并排坐到床边， 刘思义整理了一下思路，从头讲起，“昨晚……我回屋的时候，屋里一片狼藉，被褥都被翻得特别乱，零食也被偷吃了，包装袋扔在地上，就跟遭贼了似的。”
“那你应该去找管理员？”王心冉道。
“我找了。”刘思义继续往下说，把管理员对他的叮嘱以及夜晚的遭遇详细给她们讲了一遍，最后冒着冷汗，说自己刚才回屋的时候看到的「正常版李瑞」。
想到李瑞叠被子的背影，刘思义浑身一阵恶寒。
叶汐和王心冉对视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刘思义又颤声说：“你们说……是不是我害了李瑞啊？如果他昨晚真的是去求助的，我没给他开门，他……”
刘思义的心情十分复杂。他决定来找两个高级玩家求助，是出于求生欲，但在复述整个经过的过程里，他的自我怀疑被激发，便开始怀疑是自己坑了队友。
叶汐坚定摇头：“虽然怪谈存在很多不确定性，但这件事如果你问我的话，我认为你不开门是对的，昨晚找你的那个李瑞，一定有问题。”
“原因很简单，因为从咱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你完全没有违反规则。那个所谓的「李瑞」就是想骗你开门的，一旦开门你才会被判定违规，遭遇危险。”
虽然这是刘思义自己也想过的道理，但现在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还是很有安抚作用。
他于是刹住了这种无谓的自我怀疑，追问重点：“那你们说……到底是李瑞受污染了在坑我，还是他本人其实没事，昨晚那个是「祂」搞出来的幻觉？”
叶汐想了想：“说说经过？”
刘思义：“经过就是刚才那样。”
王心冉道：“不是，你说说那之前的经过。进入副本以来关于李瑞的事情都可以想想，尤其是你觉得可疑的，或者他说他做了什么，但你当时不在场的。”
“……”刘思义被问住了。
虽然怪谈的时间刚过了一天多，但事情很杂，让他事无巨细地讲一遍有点难度。
因此他很是回忆了一遍才开始说，报流水账似的把自己和李瑞组队以来的所有细节都说了一遍，很快，叶汐和王心冉就被一件事吸引了注意。
——刘思义和李瑞从组队开始就在一起行动，但昨晚回宿舍后，刘思义先去洗澡了，李瑞待在卧室里。
——在那个时间段，刚好有小孩子去找他们。
刘思义刚开始把这件事说得很笼统，只提到「一个戴蓝色手环的小男孩和一个戴粉色手环的小女孩」，叶汐对此很警觉，立刻追问：“他们同时进屋了？”
刘思义摇头：“我也怕有危险，当时就追问了细节，李瑞说是蓝色手环的先来的，粉色手环的过了十几分钟才到。”
他说到这里，一副很安心的样子。因为在他看来他们严格遵守了规则，规则说不可以先粉后蓝，而他们的接待顺序是先蓝后粉，正好完美规避风险。
可叶汐的神情并没有因此放松。事实上，她刚才随口问的「他们同时进屋了？」指的也并不是「他们在同一时间进的房间？」而是——“他们同一时间在你们的房间待过吗？”
现在刘思义给出的这个答案，让叶汐觉得李瑞凶多吉少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抛砖引玉地跟刘思义说：“昨晚我想了一下，几种手环的小孩为什么白天可以一起好好玩，晚上却不能同时出现在我们的房间。”
“这里的底层逻辑可能是孩子们本身的心理阴影和自卑感，如果我的这个猜测成立，那么不同手环的小孩进入房间的顺序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同时存在在房间里。”
“啊？！”刘思义面色惨白，木然战栗道，“那那那现在的李瑞……”
“我倾向于相信他是被污染了。”叶汐沉声，踌躇了一下，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瓶「纯净水」，交给刘思义。
“这是能消除污染的怪谈道具，你可以想办法让李瑞喝掉，或许会有用。”
这是她的最后一瓶「纯净水」库存。「纯净水」的道具描述是「可以消除轻度污染」，但受污染者除非异化成怪物，否则很难从外表判断受污染的严重程度，因此叶汐也不清楚李瑞这样究竟算什么情况。
所以把「纯净水」给李瑞，可能会导致道具被浪费。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哪怕只有1%的概率成功救人叶汐都想试试，道具被浪费的问题现在顾不上考虑。
刘思义看着「纯净水」，眼中燃起希望。叶汐想了想，还是详细地解释了一下这个道具的作用，谨慎地提醒他：“不一定有用，你做好心理准备。”
“好，谢谢！太谢谢你们了！”刘思义连声道谢，说罢就起身告辞，边往外走边琢磨如何让李瑞喝掉这瓶水。
结果这件事比他想象中要简单得多，因为李瑞是个懒人，这两天屋里虽然有电热水壶，但都是刘思义在烧水，李瑞等他烧好后喝现成的。
刘思义对这点小事懒得计较，随便他喝。可现在瓶装水出现在刘思义手里，显然比从热水壶里倒水更方便，因此刘思义刚把水递给他，心里胡编的理由还没说出来，李瑞就说了声「谢谢」，同时已经拧开瓶盖，吨吨吨地灌了半瓶。
刘思义：“……”
行。
“嗝——”空腹灌了大半瓶凉水的李瑞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刘思义提心吊胆地看着他：“怎么样？好喝吗？”
李瑞费解地看他一眼：“不就是水吗？”
“啊对啊……我就是看这个瓶子挺好看的，以为……”刘思义正要扯谎，李瑞突然又打了个饱嗝，眼睛猛地上翻，浑身抽搐地栽倒在地。
“啊！！”刘思义惊叫，下意识地想上前搀扶，又猛然想起他是受污染者，顿住脚愣了一秒，转身惨叫着冲出房门，“救命啊！出事了！出事了！！”
队友们惊闻喊声，纷纷涌向楼道，刘思义看见叶汐，潜意识里把她视作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出事了……李瑞喝完水就、就……”他慌到呼吸急促，“我说不清楚！你快来看看！”
大家心惊胆战地聚到刘思义和李瑞的房门前，都不用进屋就看到李瑞倒在地上，浑身痉挛。
“是羊癫疯吗？！”璐璐瞠目，“那得找个东西塞到嘴里……不然可能会咬断舌头！”
“我来。”王心冉大步走进卫生间，那起毛巾，在手里叠了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