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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种不同怎么谈恋爱!(5)

说完,他一侧身。

奚迟没有任何防备,一抬头,眼前随着桑游侧身原本变得空落的场景骤然被一道人影填满。

江黎站在那。

晚风拨开楼前梧桐,夕阳剪影落在那人身上,将影子拉得极长。

撞上视线的一瞬间,奚迟一怔。

不知是暮光照着,还是身上校服的温度,竟觉出一种奇妙的暖意。

那暖意并不浓郁,比起浇个透的日色,更像透过指缝、树缝落下的薄薄天光,不重,如绢似绸绕着。

很陌生,也很……舒服。

桑游顺着江黎的视线转头看向奚迟,又顺着奚迟的视线,重新看向江黎:“?”

“上次你不承认,这次被我逮住了吧,你是不是在看江……”

身侧的人已经重新趴在桌子上。

“……”

最后一排几位都没再说话,教室很快静到落针可闻。

许云锐转了转笔,不着痕迹喊了声:“黎哥。”

等了好一会儿,身旁人才冷淡平静应了一声:“说。”

“明天代表西山发言的好像不是桑游,是他旁边那位,”许云锐声音压得更低,“你认识吗?若木家那株独苗。”

最后数式答案落下,江黎停笔。

许云锐见缝插针:“不过我也没听说若木怕冷啊,这三十多度的天怎么还披一件?”

“我不是八卦,就是单纯对三不五时就在联考中压你一头的西山秘书长感到好奇。”

江黎:“发言稿在办公室桌上。”

许云锐:“……啊?”

他有讲什么发言稿吗?

江黎垂着眸子,头都没抬。

“既然闲,准备一下,明天上台。”

“……”

许云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十八张卷子开始畅游题海。

日色西沉,江黎伸手拿过放在桌角的冰水,喝了一口,余光不经意扫过窗台。

奚迟脸朝窗的方向趴着,晚风微凉,过窗而入,把校服外套吹得微鼓。

少年清瘦,哪怕掩在宽松校服下,仍能看到肩胛骨突起的线条弧度,余晖一衬,竟有些不合时宜的柔软。

江黎多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

翌日,开学典礼如期而至。

运动员进行曲接着起床钟响个没停,奚迟被吵得头疼,瞪着天花板好半天,才伸手在床头摸了两下,拿出手机一看,里头躺着两条未读消息。

【你游哥:去医院了。】

【你游哥:好饿。】

奚迟面无表情,敲字。

【Chi:别饿。】

【Chi:快去快回。】

起身下床顺着窗户往外一看,操场上人潮窜动。

……头更疼了。

奚迟顺手给王笛发了条消息,出门径直走向学生会,找了个安静地方补觉。

半个小时后,学生会办公室窗户从外被推开,王笛的大脑袋探进来。

“迟哥,主席台集合。”

被打通的操场已然被红色横幅拉满,无一例外,全在庆贺那“里程碑的一拳”,一星期过去,碎石砂砾被彻底清理,再看不出“界碑”的痕迹。

台上主持老师激情澎湃,台下所有学生奄奄一息。

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还好,还能忍,死都要捱到迟哥/黎哥发言,把掌鼓烂,从气势上强压他们一头。

奚迟没入座,就靠在主席台一侧台阶上候场。

补觉的效果似乎不太好,太阳穴砰砰跳个不停,整个人都头昏脑涨。

奚迟闭着眼睛胡乱揉了揉,片刻后,转头盯着身旁的王笛。

王笛被盯得浑身发麻:“迟、迟哥,怎么了?”

还不等奚迟认真思考现在换王笛上的可行性,台下响起炸街似的掌声以及欢呼。

声音太大,甚至盖过了话筒的声音。

主持老师只好提高音量再重复了一遍:“大会流程第六项,有请原西山学院学生代表奚迟发言。”

奚迟叹了一口气,缓步走上台阶,几乎没做任何准备工作,低头确认立麦开关后,调整位置的间隙便慢声开口。

“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上午好……”

清润的声音一出,台下倏地收声。

“这次稿子谁写的,竟然在‘同学们’前面加了个亲爱的,以前迟哥发言不都直接‘同学们’的吗?!”

“录下来了没?那句‘亲爱的’。”

“喜报!迟哥喊我亲爱的!”

南山:“……”

西山这群人有病吧!

几百来字的发言稿简短利落,奚迟扣着时间准备尽快结束。

可就在发言堪堪过半的时候,一种熟悉的寒意倏地冒头。

奚迟心口猛地一跳。

……不好。

寒意不留退路扑过来,不像之前缓滞的感觉,很凶,几乎是一下子疼起来。

疼得奚迟有点蒙。

连锁反应一股脑出现,很快,思绪不受控地被打断,连带着发言都卡顿一瞬,奚迟皱了皱眉,用最快速度调整好状态。

过程很短,几乎没人发觉刚刚那一下异样。

只有站在台侧的一个人抬头,往发言台看了一眼。

强撑着捱到最后一句话说完,台下掌声再起。

奚迟没做任何停留,转身向后。

一股难耐的酸胀感从太阳穴的位置一路向下,漫过眼眶、鼻子,身体好像很空,又疼又冷。

身旁有人说了什么,他也没法认真听。

各种不适让他升出一种好像只要一开口,鼻尖的酸涩感就能把眼泪逼出来的错觉,而那错觉还不断在身上叫嚣——你可以试试。

奚迟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念头。

快走。

得找点什么。

念头压迫着神经,奚迟低头快步向前。

视野中慢慢延伸出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擦肩而过的瞬间,奚迟身体忽然一晃。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抓住了眼前那人的衣角。

奚迟眨了眨眼睛。

更蒙。

脑海里“快走”的念头在这一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三个字。

——找到了。

奚迟:“……?”

找到了…什么?

他一抬头,看到江黎的脸。

奚迟:“???”

江黎很轻地垂眸,看向那只紧抓着自己衣角的手。

因为太过用力,指节绷出一片青白。

江黎没说话,视线缓慢上移,最终落在奚迟脸上。

奚迟被烫了一下似的松手。

“抱歉。”

话一出口,酸涩感卷土重来,眼角湿润的水汽明晃晃告诉他,“只要一开口,眼泪能被逼出来”的错觉不是错觉。

它赢了。

“没事,”江黎语气极其轻淡,听着眼前人明显带着点鼻音的声音,“不舒服?”

“……没。”

身体像一个突然失灵的仪器,怕多说一句真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里掉下来,奚迟微一侧身,给江黎让道:“老师在喊你。”

江黎没多停留,收回视线,径直往前。

下一秒,还没来得及抚平的衣角再度被拉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