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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福妾(清穿)(187)

作者: 南风不尽 阅读记录

最后太医们在多次试错走了弯路后,终于发现牛痘与人痘不大一样,而牛痘症状轻微,人若染上只会有轻微不适,但却可以同样获得抗人痘天花病毒的能力!

所以太医院就为了得到牛痘、保存牛痘而费尽心机,毕竟这玩意难寻!太医们在德柱带回来的那头牛身上取了痘痂,种在犯人甲身上,又要在犯人甲痊愈前赶紧从其身上取得痘痂脓包,种给犯人乙……以此循环往复,不可中断。

幸好后来有个太医发现天寒地冻的冬季,能够长时间保存痘痂,这才开启了低温保存疫苗活性之路,再也不用为牛痘种的储存与延续而烦恼了。

但这些是没办法和每个人解释的,很多人说也说不明白,疑虑重重。

但也有人觉着,皇上都敢让太子爷的长子长女种痘,可见这牛痘是个好东西。

宫里为了种痘的事儿沸沸扬扬争论不休,但皇上正在兴头上,东宫又坚定地做了表率,连那蒙古小世子也自告奋勇,要一起种痘。

因此也没人敢硬劝,只是渐渐的,有不少带着神秘色彩的流言越传越凶。说牛痘是从牛身上取的痘,恐怕会染上其他的牛病,还有些言论像极了后世V信群里流传的各种洗脑包,比如就有人言之凿凿说“我的师傅/徒弟/干儿子就是种过痘的太监,宫里给了他们每人二十两银子的封口费,但他已经出现爱吃草、学牛叫的毛病了,他同寝的太监甚至头上还长出两个神似牛角的肉包!”

程婉蕴:“……”想象力太丰富了吧!

还封口费,康师傅用得着用银子封口?不都是直接打死了当?

于是本来这几日就该种痘的额林珠,现今还被拘在屋子里不准出门,要等钦天监合八字、算吉日。这是太子爷的主意——“用魔法打败魔法”。

挑好吉日以后,他还得请萨满过来好好祭过“牛痘娘娘”才能开始种痘。

太子爷还煞有介事地设计了一套祭拜流程,宣扬出去只要好生祭拜牛痘娘娘的,都不会长牛角学牛叫爱吃草了。

牛痘娘娘会保佑每个虔诚的种痘人。

这招您甭说,在程婉蕴看来是极荒唐的,却对这种流言格外管用。

现在每个宫里都专门打扫了一间房屋用来供奉痘诊娘娘和新来的牛痘娘娘,日日三炷香,瓜果糕点供奉,虔诚无比。

毓庆宫里也有,程婉蕴还领着几个孩子都去拜了。

所以没法子出门的额林珠心情十分低落,早膳坐在椅子上都不耐烦吃,嘟着嘴用筷子戳了戳面前的杂粮煎饼,竟然没心思吃了。

这以前额林珠可最爱吃杂粮煎饼了,尤其里头加的薄脆和刷的甜面酱。

程婉蕴想了想提议道:“不如等会额娘带你堆雪人好不好?咱裹严实点就在自个院子里玩,不出门,然后再让添金升个小炉子,咱煮个奶茶烤几个柿子和橘子,就坐在雪人边上吃,好不好?你想堆个怎样的雪人?”

额林珠眼睛一下就亮了:“我要堆个大咪咪!”

程婉蕴:“……”这话有点不雅啊。

她忽然也觉得自己胡乱取名好像有点不好了,虽然周围的人都没觉着这三个字有什么问题的,但她还是莫名有点教坏孩子的心虚。

说咪不说大,文明你我他。

这时太子爷穿着貂皮端罩大步进来了,笑道:“好哇,你额娘又打算背着我带你们胡闹,我说这几日怎么不叫人扫雪呢!原来是为了今儿这一遭!”

自打牛痘有效、有用,已经可以种在人身上了,胤礽这几日都心情极好,走路都轻快,对下人也和颜悦色,整个毓庆宫就好似还在过年,又好似提前进入了春天似的。

太子爷的笑容比这冬日暖阳还要和煦,怎么会吓倒天不怕地不怕的额林珠,她当即让奶嬷嬷把她从餐椅上抱下来,几步扑到自家阿玛怀里,眉眼弯弯道:“阿玛,您也和我们一起堆雪人烤柿子好不好,上回在行宫晒的柿子可好吃了,额娘说烤的也好吃!”

上回在行宫晒的柿子饼没吃完,程婉蕴还装了回来。

她又想起有一回睡觉前,太子爷神秘兮兮递给她一个小罐子,打开一看也是个挂霜柿饼,只是个头很小,像是后世的火晶柿子,但形状竟是个胖嘟嘟的心形,瞧着十分喜人。

“这是打哪儿来的呀?”程婉蕴看了半天都没舍得吃。

太子爷搂着她,颇有几分自得地笑道:“自然是从你这偷师后回去晒的,我是头一回摆弄,竟也成功了,你瞧,像不像一颗心?送你了!”

一颗红心向太阳呢?程婉蕴被他逗笑了:“一颗柿子您也好意思送呀。”

“金贵的东西赐得多了,我瞧你也不大稀罕,”太子爷让她转过来,轻轻地拿梳子替她通头发,用一种极为认真又缓慢的口吻说,“我总觉着亏欠你良多,想给你的如今都还没法子给你,这一颗柿子是我的真心,往后……若真有那一日,我一定不会再委屈你。”

程婉蕴默然了,她又何尝不是呢?被病逝的杨格格、难产而亡的王格格、形同死了的李侧福晋,还有两个透明人的格格,这些来来去去的女子,何尝对她不是一种警示呢?

这是被迅哥儿说成吃人的封建社会,这是写句诗都能下狱的大清,不是男女平等的后世。她不得不瞻前顾后、贪生怕死,也不得不认清自己。除了不会被人诟病的吃食上头还能发挥些现代人的优越性,她在其他地方并不能帮上太子。

说委屈,她其实并不委屈。

后世的男人就个个都好么?他们受到法律的约束没法明目张胆三妻四妾,但就没有出轨、家暴、杀妻的了么?甭说后世,她若是没进宫,选秀撩了牌子就一定会过得比现在更好么?她自己也不确定,大概率是不会更好的——她犹然记得,那个浸了猪笼的女子,那条布满淤青弯曲的腿。也记得徽州街市上因为想出一道新菜,抢了饭庄的生意就被打砸干净的小摊小贩。

在这个世界,权势就是一切,没有一点侥幸可言。

或许能进东宫,已经是老天爷在照顾她这个笨小孩了。

因此程婉蕴摇摇头:“二爷,我不委屈。”

然后她就发现太子爷的眼底又漫上一点点悲伤,他搂着她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你那时候也是这样说,你总说你过得很好。”

程婉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太子爷说过自己过得很好了。

但太子显然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而是哄着她吃柿子。程婉蕴笑着将那柿子重新密封回罐子里:“这可是二爷亲手晒的,我得留着当传家宝。”

太子笑出来:“别胡说。”

程婉蕴却坚持留着,还把罐子摆到五斗柜上了。

如今翻过年都还在呢。想起柿子的她笑着说:“烤柿子和柿子饼又是不一样的滋味,刚好树上的还没摘完,摘下来烤烤,或者直接吃冻柿子也别有一番风味。”

胤礽便驮着额林珠去院子里摘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