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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福妾(清穿)(17)

作者:南风不尽 阅读记录

这话除了有鳌拜的私心,其实也是八旗内部的真实所想。

索额图如今身为赫舍里氏的领头人,偏又是个侍妾生的庶子,在讲究功勋、门第的八旗内部成色不足,康熙只能想尽办法抬高赫舍里氏的门楣,作为太子未来的依靠。

明珠虽智珠在握,但他近来与老大走得太近了些。

老大与太子不和,且近年来两人越发离心,让康熙也倍感操心。

他和福全向来是兄友弟恭的代表,因此他对他们两兄弟针尖对麦芒式的合不来便很想不明白,他犹记得他和福全从小就特别要好,从没生过嫌隙。

福全身为兄长,也只比他大一岁罢了!却事事都让着他、护着他。幼时,康熙的生母佟妃与福全母妃宁悫妃都不受宠,两个被冷落的皇子自小便报团取暖,情谊非比寻常。

再瞧保清和保成……康熙十分头疼,保清是他早年唯一活下来的孩子,自然也看重,保成更不必说,那是他手把手教走路、说话的孩子。

康熙记得,这两兄弟也好过一阵,胤褆小时候还带着太子爬树捕蝉,再合伙把黑乎乎的蝉虫偷偷搁进授课先生的茶碗里……为这事还被他狠狠打了一顿,当时太子还为他大哥求情。

可这幼时一同玩闹的情分却被一只猫毁了,之后就更加渐行渐远了。

“皇阿玛,既然如此,儿子更应该跟着叔公去尼布楚。”

康熙回过神来,就听胤礽说,“叔公还算听儿子的话。”

“听话?朕看他是溺爱你。”康熙哼了一声,“朕还记得呢,小时候你到你外祖家小住,他就驮着你到处疯跑不说,有一回你趁他午睡把他脸上胡子全剃了,他还夸你手艺好!”

胤礽也笑了,他早不记得了。

“皇阿玛,您就答应了吧。”胤礽没法子了,只能红着脸去拽康熙的袖子。

康熙虎着脸:“都多大了,还这般小儿情状!快松手!”

胤礽心底默默回忆着程格格那得意洋洋的语气:“您不知道会撒娇的孩子才有糖吃么,在自家阿玛面前,脸皮没这般重要。”

他心想,或许也不全是歪理,今儿正好试试。

便厚着脸皮没放手:“皇阿玛,求您了。”

“你是朕的太子,朕不能让你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康熙虽然一副被缠得没法子的模样,实则内心受用得很,软下口气道,“你原先说得也有理,索额图这人是个属炮仗的,别头一天就把鄂使绑出去沉河了,那便依你,不如将佟国纲换下来,叫明珠跟着去吧,只盼着他们俩别打起来。”

胤礽心想,您料得很准,头一天要不是佟国纲拉着,还真没准。

“梁九功,传朕口谕,”忙起来的康熙压根不管自鸣钟如今指到哪儿了,“宣索额图、明珠即刻进宫觐见。”吩咐完又无奈又宠溺地拍了拍太子的手背:“这样可满意了?能松手了?”

“皇阿玛英明,那儿子可先告退了。”

胤礽笑着撒了手,在康熙“兔崽子快滚吧”的笑骂中退下了。

出了乾清宫,胤礽可算松了口气。

他本也没指望真能跟着去,他实际上就想找个能制着叔公的人,尽力避免梦中那和谈的结局,明珠这个人虽然有时真挺烦人的,但别说,抛开私人恩怨,他这个人待人百计款曲又八面玲珑,办事一流的妥当。

他正经起来,自有一百个法子顺索额图的毛,俩人也是二十几年前一块儿住侍卫处的交情,只不过明珠这人更能体察圣意,他似乎清楚地明白自个就是皇上刻意扶起来制衡索额图的,所以他没事儿总爱刺挠他,叫他不痛快。

要说真势同水火,倒真不至于。

胤礽放下心,松松快快地哼着“天青色等烟雨”回了毓庆宫,也不回淳本殿,习惯性便往后殿后罩房去了。

可怜明珠在两个美貌丫鬟的服侍下刚烫完脚、捶完背,正预备睡个好觉就被突如其来的旨意薅起来,只能蒙头蒙脑、紧赶慢赶进宫了。

在宫门口还碰见了顶戴都戴歪了、一截袜筒漏在外头的索额图。

俩人头一回见面没掐起来,都一头雾水。

万岁爷大半夜急召,这是出什么大事儿,难不成皇贵妃……薨了?那叫他们俩干啥,也该叫佟府的人进宫才是……索额图百思不得其解。

明珠瞧着索额图那张茫然大脸,再联想今儿太子当众表示要随团前往尼布楚,倒是猜到了几分,心底哀叹,万岁爷这是叫他给索额图保驾护航呢吧!

哎呦……可真是晦气啊……

第15章 小聚

胤礽在乾清宫跟康熙撒娇的同时,另一头,程婉蕴则在加紧预备晚上团建聚餐的食材。

她准备得晚了,是金嬷嬷过来传话,她才发觉今儿已到了四月十五。

日子真是过得飞快——吃吃喝喝顺便睡睡太子爷,这日子全然没有她想象中那般难捱。原本听闻要入东宫伺候太子,她真有些如丧考妣,刚入东宫时,不少人酸溜溜地议论她,说她这般出身,竟有幸入侍东宫,真是祖坟冒青烟。

程婉蕴当时面无表情地想,青烟哪够格,她程家的祖坟八成被人点着了,她才能倒霉成这样。

众所周知。

不论是正经史书、野史或是后世各类电视剧、电影、小说里,太子都不算一个正面人物,在不同版本的演绎下,不是愚蠢无能就是暴虐荒淫,总之就是炮灰得十分彻底。但真的回到了两百多年前,她身处这个时代,见过他第一眼,她就明白了他与史书上的太子全然不同。

康熙不是脑壳子进水的人,放着一无是处的太子竟能忍四十多年才废掉,甚至废了以后有那么多儿子选择,在各种势力的逼迫和对太子大失所望的情形下,仍然愿意再立太子。

甚至二废太子后,康熙心灰意懒,开始逃避立储之事,不论大臣宗亲们如何请柬,他都不愿意松口,在他心里,他这十几二十个儿子,竟然都不能够上他心中储君的标准。

而这样的高标准之外,太子还夹在年迈敏感的亲父、虎视眈眈的兄弟、派系林立的八旗勋贵、野心勃勃的外戚以及他身边那些卖主求荣的小人们当中,稳稳当当坐了四十多年才被拉下神坛。

常言,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由胜利者书写。

的确如此。

若要问程婉蕴她认为的太子是什么模样,她又有些说不上来。

只相处了一个多月,她只能说,太子是个面上温和、不拘小节的人,但内心却敏感多思,精神负担很重,甚至有些讨好型人格嫌疑。

但程婉蕴却没想明白,太子这性格是如何造成的,明面上他享尽康熙的所有偏爱,高高在上,按理说不该如此。

碧桃捧着一盘烤得喷香的鸡翅、鸡腿进来,回道:“格格,您说的这……这奥良鸡翅烤好了。”

这词儿差点没让碧桃的舌头打结。

程婉蕴才发觉自己的思绪早就飘远了,本来不是在想今儿小聚的事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