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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93)+番外

只不过,徐京墨曾试探过乌舟,可乌舟却并未如徐京墨所料的急色,而是一把将他的衣领拢住了,羞得不敢看他的身体,连连说他所求并非这个、不要这个。

这下,乌舟这什么都不求的模样更让他不放心了——人无所求便无弱点,他不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也不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

徐京墨不喜欢拿捏不住的人,既然如此,他和乌舟还不如就此别过。

原本就是萍水相逢的缘分,现在也是走到尽头的时候了。

沉思之间,徐京墨已经走进了卧房,他拧动了玉麒麟,而后缓缓步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原本该在床上不省人事的乌舟,却缓缓睁开了双眼。

如水的月光下,乌舟眼角湿红,目光游散,就连眉心那粒红痣都好似暗淡了不少。他将手臂搭在眼睛上,过了许久,待情绪平复后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立于床前,从袖中取出一粒糖丸,用力将它摔了个粉碎。

“你不要他……也不要我,是吗?”

乌舟将手指放在鼻下,闻着那残存的一缕桂花香,自嘲地低笑一声。紧接着,他迈开步子,推门而出。

…………

此夜城郊尚且还在一片宁静之中,宫中则俨然出了大乱子。

皇帝的寝宫灯火不歇,不断传来摔打斥责之声,还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咳声——这一切都昭示着皇帝现在的怒火有多盛。

宫中暗卫倾巢而出,领命在宫中大肆搜寻,盘问宫人。

宫外也传了皇帝口谕,即刻封锁出京所有关口,对今日离京的所有人都进行重新清点,另派数名官兵在京中搜查那人的去向,务必将人活着带回来。

并且,传话的太监再三叮嘱,不要公开通缉,动作尽量要轻,切不可走漏风声。此事事关重大,若是闹出任何流言蜚语,陛下定然要发怒严惩,千万不可儿戏,有了消息一定要尽快禀报。

一开始领军还不懂这奇怪的皇命是为了什么,待他打开太监递给他的画像,便一下变了脸色,瞬间什么都懂了……这画像上,分明是已经在牢中被处死的前任丞相徐京墨!

领军额上冒汗,惊惧不已地结巴道:“公公,这……这是……”

太监冷冷瞥了一眼那人,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斩钉截铁地道:“想活命的话,就闭上嘴。”

这……领军更是害怕了,除非有通天之能,不然他要上哪儿找一个死人?

心中是这样想的,可见了这宫里来人的脸色,领军便知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此事他若顺利办成最好,办不成……也得想办法办成!

宫中,灯火通明的殿内,鸦雀无声,满地狼藉。

往日意气风发的青年帝王倚在高座之上,鬓发散乱、面色灰败,手中还隐隐攥着一抹血色,看起来很是狼狈。他闭着眼,食指在扶手上不停敲点着,显然心绪已经烦乱到了极点。

高阶之下,跪着一个一身宫装的女子,那女子不住地发抖,回话时牙关颤着磕碰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响声:

“奴婢真的不知……陛下,请您明鉴,奴婢也不过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宫婢,当时只觉得后颈一痛,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奴婢连那人的模样都没看清楚,也是真的不知道那位大人的去向啊!”

“是吗?”

萧谙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他摸着下巴,同杏儿轻声说道:

“你知道,上一个进殿的宫门守卫,他的下场是什么吗?一个玩忽职守的守门人,连进出的马车都不仔细查验,日后若是有刺客,岂不是也会将人随意放进来?所以,朕赏了他宫刑,他不必再做不适合他的活计了。”

“陛下,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是奴婢没看好大人,可奴婢当真不知道他的去向。都是奴婢没用,请陛下开恩,宽恕奴婢吧!”

杏儿哭得厉害,她是当真怕极了,自徐京墨走后,皇帝先是在宫内将所有物件都摔了,而后开始一个个对跟此事有关的人进行审问,每个进殿的人都被下了极重的刑罚,已经有不少人都殒命于此。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皇帝一夜未睡,眼中都熬出了淡淡红丝,可他仍未有停下的意思。

这一夜,殿内充满数人的哭嚎和死亡的气息,最后,也轮到了她。

萧谙懒懒地抬了手,阴郁而不耐地道:“既然问不出什么,就拉下去,杖……”

“陛下!”门外匆匆走进一个太监,打断了萧谙的话,情势紧急,他也顾不得礼数周全,直接跑到了萧谙耳边,与他低声说了几句。

听了这话,萧谙立刻也顾不上什么杏儿桃儿了,立刻起身向外匆匆走去。他甚至都等不及出宫的驾辇,直接命人牵了一匹快马,就一路飞驰而去。

马载着萧谙从宫门跑到了上京的城郊,一刻也不曾停歇,颠簸之中,那股熟悉的心绞痛再次涌了上来。萧谙捂着胸口,却懒得再找息丹。

那息丹原本就是抑制疼痛,不让徐京墨瞧出端倪,如今也不再需要了。

萧谙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若是看到自己死在他面前,徐京墨会心软吗?

那冷心冷情的人,应该也不会吧。

找到了那间宅子后,萧谙先是看见了未拴好的大门,心中顿时有了些不大好的预感。他下马亲自带人搜了一圈,却是什么都没找到——他来晚了,这里已经是人去楼空。

萧谙低低喘息几声,胸肺间全是混乱的杂音,他胸口的绞痛加剧,一时间竟分辨不出,这痛到底是源自于蛊虫作祟,还是因为失去了徐京墨。

直到一个暗卫偶然间触发了博物架的机关,萧谙来到卧房,果然看见了那不知通往何处的密道。

他瞧着那处,忽然胸中一痛,捂着心口,不受控制地咳出一大口血来!

一旁的暗卫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惊恐地叫道:“陛下!”

这么多年了,徐京墨了解萧谙,萧谙又何尝不懂徐京墨——那人选择从密道而出,就是为了要逃避所有人的监视,拖延时间。在寻找的过程中,恐怕他早已与那名为乌舟的暗卫双宿双飞,去向难寻了。

多么缜密的心思,多么决绝的去意。

是他瞎了眼、盲了心,竟然觉得还能和徐京墨重新开始,可徐京墨早就已经不要他了,他带着另一个中意的人走了,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么看来,徐京墨当真对他一点真心都无,多年来,他才是越陷越深的那个人……这场感情就像是一张蛛网,而他则是蠢到妄想能从蛛网上获利的猎物,一旦被束缚其中,便是越缠越紧,挣扎都是无用的。

大概,死亡的那一日方可解脱。

当萧谙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几乎痛得发狂,心如死灰地又是呕出一口血。只见他大笑了几声,下颌尽是一片血色,状若癫狂地大声道:“烧了吧!”

“什么?”一旁的暗卫生怕会错了意,面上带着几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