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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错(原名:要用身体吗?)(91)

他累得连话都只能用气音来说,可是,他的表情、眼神,都依旧是强势者主宰一切的模样。

这样一个男人,年轻时,该是多么吸引人,露西,甚至,我的母亲都……

我用力摇摇头:“我没有向他透露任何一点讯息。”托尼似乎没有在听我说话,而是依旧在艰难地继续着他的下一步。

但是,等到他又成功迈出一步后,他接着我的话,继续:“我也相信你不会这么感情用事。所以,胡骞予也不可能会放手。”

“结果是什么,月底自然会见分晓,”我不想看他这样随意决断他人,他这个样子,与残酷的独裁者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连眼中都似乎透出某种掠夺时的血腥,我顿一顿,咬咬牙,终于道出了我一直想要说的话,“我只要你的一个承诺,一个,给你女儿的承诺。”

闻言,他终于停下了,也不再只关注于他自己的双腿,而是看向了我。

他的眼中似有波涛汹涌,可是最终,还是恢复成了冷淡与平静,“为零,你知道么?你妈妈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你答应了?”我压抑着嗓子,小心翼翼开口询问。

他却置若罔闻,将头转向了窗外,嘴里像是在喃喃自语:“她为了林甚鹏,你为了胡骞予。Vivi,你们的选择,也很相似。”

也许,是我眼花,这样一个冷血的男人眼中,有悲恸,一闪而过……

再回想起托尼那时的失魂落魄时,我身处胡骞予家中。

对,应该是用“家”这个字眼没错。

因为胡骞予陆续将他在胡家大宅的东西搬了过来,这个家里,有了他的味道。

我晚上住在这里。没有分房睡,也再没有过肌肤之亲。我们各自睡在床的一边,床尺寸足够大,我们连手都不必碰到。

这一次,胡骞予搬来的是书籍。一些名著,一些财经类读物。

他在书架前忙碌,我看着他的背影,想着白天与托尼见面的情景。我母亲爱林甚鹏?所以才会去求托尼?可是,为什么,我却是她为托尼生的孩子?

我呢?我爱胡骞予,所以才去求托尼。可是胡骞予呢?

我看着他的背影,默默问着:你爱我,所以会放弃恒盛,对么?我在心里问着胡骞予,也是在问着自己。

这时,一本厚实的书突然掉到了地上,响声惊动了我。

我回过神来,就见胡骞予正弯腰捡起书。书里掉出一张东西,轻飘飘地落到了离我近一些的地方。

胡骞予走过来,我走过去,同时捡起那东西。

是张照片。

我的照片。

而我并不知道自己曾有过这张照片。

照片角度有些奇怪,像是偷拍的。我认出照片中的建筑。是耶鲁的图书馆。秋季的校园中,落叶遍地,阳光斜照黄褐色巨石建成的建筑。

我在其中,只是个抱着书本,打扮无奇,快步穿行镜头而过的学生。拍摄角度不好,但光打得好,我的脸,沐浴在阳光之中,甚至可以看清脸部轮廓上,细细软软的茸毛。

胡骞予从我手中轻轻抽走照片,夹回书页中。他没说什么,也没看我,直接返回书架前,将那本书放上去。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年少时做的蠢事。”他背对着我说,语气云淡风轻,像是不经意间说出口那般。

******

月底,到来。

这一天,我没有见到胡骞予。我等了一整天,等在家里。他没有回家,也没有给我电话。

反而是托尼联络了我:“我至今没有听说恒盛那边有任何大动作的消息。你该死心了。”

“不,晚上12点之前。”我坚定不移地说。虽然,此时已是下午,我依旧没有收到胡骞予的任何回应。托尼没有再说什么,我便径直挂断了电话。

等候的时间也许很长,但是在我看来,不过一瞬,便已到了午夜12点。

好了,我该死心了——

可是我能去哪?我的护照还在胡骞予那里。

我矛盾着,可是,终究还是要离开,不能离国,我起码可以离开这间房子。

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坐着车来到机场,却无法出境。

晚上过后,白天来临。

我浑浑噩噩地在机场大厅过了一整晚,脑子钝得很,无法思考——这就是我要的结果?

我的行李就在手边,可我的整个人,却不在这里。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

月底过后的这一天,胡骞予终于来电。

我像个即将被执行绞刑的犯人突然听见特赦令般,激动无比地接听。

可是,在听见胡骞予的声音过后,什么激动都顿时烟消云散了。

“你来恒盛。立刻。”

我颓唐地应付着:“我们订的期限已过,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

“……”

“求你。你要的,我给你,我……总之,立刻来。手机开着。”

说完,他就挂了。

但他挂断后没过几秒,有视讯电话进来。

我按下“接收”,便有画面传来。

是类似于签约仪式的画面,画面上的胡骞予,神情憔悴,但仪态如常。

我发疯一样奔出大厅,打车去恒盛。

我挂了视讯电话,转而拨打胡骞予的私人手机。

“你真的……”

我哽咽着无法成言。

他声音带着丝疲惫:“对。你赢了。所以,来接收胜利成果。”

“我……”

“我在恒盛大楼楼下等你。快点,也许,我随时会反悔。”

我一直催促司机快点,快点。

终于,我到达了恒盛大楼。

车子停在另一边的车道旁。

在着钢筋水泥铸就的怪物面前,站着胡骞予。

他就站在恒盛大楼的门口,迎着淡淡日光,等着我。

我开门,正要奔冲车,却被司机阻止。

我钱包落在机场,没有办法付账。

沮丧无比,却又激动无比——

胡骞予等着我,我无法平静。

我赢了!托尼的计划会落空,胡骞予会好好活着,好好爱着我。

透过车窗,我看见等不及的胡骞予快步穿过马路,朝我这边走过来。

可是,就在这时,我呆住了。

此时的画面,胡骞予朝我走来,我和他,隔着汽车玻璃对视。这一切,是多么的熟悉——

我惊愕地想起那日,托尼的那场车祸——

“不!!!”

我惊呼出声,同时拉开车门冲出去。

为时已晚——

一辆车横冲过来,向胡骞予飞驰而来……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步步错

作者:蓝白色

番外一

番外之李牧晨:

“我又一次低估了他……”

这是我将胡骞予出院的事告诉托尼后,他的回答。

说此话时,他是笑着的。

我特地从新加坡飞来大马,到这家康复中心见托尼,一是为了向他汇报环球这一个月的营运状况,二来是存着私心,想要试探着问问他接下来会不会又有什么举动。

撞向胡骞予的车是普通两厢车,冲击力不大,但是车速很快。胡骞予接受了大手术,这个月一直住院观察,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日前已经能够出院。

一个月时间里,为零日夜侯在医院,我去探望过她,见了她那样事无巨细地照顾着胡骞予,我终于明白,这个女人,我是再也得不到了的。

可是,托尼此时这句话,却给了我满满的疑惑。

我不太能够确定,托尼口中的“他”,是否是指胡骞予。

“胡骞予能逃过这一劫,或许您也该释怀。哪怕是,为了为零。”

对于我的建议,他不置可否,片刻后收敛了笑容,颇为惋惜地看向我:“我之前看中你的一点,就是你对为零有真心,可是我现在却要奉劝你,停止你的真心。我那个愚蠢的女儿,她已无药可救了”

我公式化的口吻回应他,“对不起,这是我私人的事。”

言下之意——我与林为零之间的事,不需要他插手——托尼应该听得很明白了。

************

关于这个问题,托尼也没再细究,只是撑着自己、艰难地坐起来,他试着够着病床边的轮椅,试了几次都是失败,他这才把手伸向我:“扶我到轮椅上。”

我顿了顿,快步上前,来到病床边,将他搀扶到轮椅上。

他示意我将他推到窗边。

我照做。

他看着窗外,也不知在看些什么,沉默颇久,突然开口:“我可以告诉你,这场车祸与我无关。”

我原本望着窗外,有一时的愣神,此刻闻言,愕然地收回原本胶着在窗外天空的视线,不信地看向托尼。

就我所知,为零在胡骞予出事不久之后,给托尼打了电话。托尼当时并没有做任何狡辩,对这一切,几乎是默认的态度。

我不禁回想起托尼刚才那句:我又一次低估了他……

我有极不好的联想,犹豫很久,声音僵硬地问:“你是说,胡骞予的车祸,其实是他自己……”

他打断我,语气近乎是赞许,可是听来依旧让人觉得胆寒:“我很庆幸自己没再看错人。你比我家为零聪明太多。”

托尼到了这个地步,已没必要再掩饰什么,我也没有必要再去怀疑他话中的真假。可是,他给我的答案,太过令人震惊。

可是,我心头本就满溢的疑惑,此刻更是越积越深:“为什么不告诉为零?”

如果事实真相果真如托尼所说,那么因为胡骞予出事而几乎陷入崩溃的为零,该是多么可怜?

她这样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唾手可得的环球,不惜与托尼彻底反目,却不料,这个男人其实一直在耍着她。

胡骞予那样的人,哪有一点真心?

************

托尼没有表情,我的角度,只看得见他的发顶,根根白发,分明的很。证明这个男人,真的已经老了。

托尼沉默了。

对于我的提问,不置可否。

“胡骞予根本没必要这么做,除非……”我无法从托尼口中得出答案,只能依靠自己,将心头缠绕着的疑惑,一点一点,抽丝剥茧,“……除非胡骞予知道你还活着。”

在托尼手下做事,很多情况下,我永远只能像现在这样靠揣测去了解托尼的想法。胡骞予和托尼,在这个方面,惊人的相似——模棱两可,高深莫测。

我始终不能完全猜透他们的想法。耍心机,太累,我宁愿像此刻这样,单刀直入地问出口。

托尼呆在马来西亚,活动范围也只限于这家他私人所有的康复中心,警方也都已经开据了死亡证明,胡骞予如果这么快就能知道托尼是诈死,那就太恐怖了。

“为零,或你,你们两人之中,有人泄露了秘密。”他说的很淡,似乎也看淡了,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狰狞可见。

他将这件事牵扯上我,我难免惊慌:“不,我没有……”

他堪堪打断我:“放心,我相信你。胡骞予厉害得很,为零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况且,女人,始终是感情动物。我害死过一个女人,也早已经得到了教训,只是……不久之前,听为零说了一番话之后,才真正幡然醒悟过来罢了。”

他像是被触及了某些久远的回忆,神情有短暂的痛苦,并着温柔。

我的手用力握着轮椅扶手,“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他沉默着摇摇头,接下来,仿佛是陷入了沉思。他很久也没说话,最后,只是缓缓地将视线转向窗外。

仔细观察,我才发现,托尼其实并不是在看窗外风景,而是在看窗台上那一株白玫瑰。

我不禁忆起,自己现在的那个办公室,也就是托尼曾经的总裁办公室里,摆着的那盆白玫瑰。

他似乎很钟爱这个品种的花。

我本不想打扰沉思中的他,但是,等了很久,还是耐不住性子开了口:“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带着那个疯女人,离开这里。永远。”

他恍然回过神来,顿了一会儿,淡淡说:“如你所说,”片刻后,补充道,“哪怕是……为了为零。”

番外二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李牧晨递过来一杯咖啡,边说边坐下。

清晨的光,很柔很软,青草味道沁新,但依旧掩盖不住医院特有的冰冷气息。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看望这个女人。

林为零接过,咖啡的温度传到手心。她没看他,而是看着医院草地上那些优哉游哉的病人,“去哪?”

“英国。”

“一段时间是多久?”

“大概,永远。大概。”他也不确定,“大概”二字,重复着,语气犹疑。

“一辈子都不准备回来?”

“原则上是这样,但是也可能会有例外……”他看着女人的侧脸,咬了咬牙关没继续说下去。

她在他的沉默中低下了头,看着杯子里的褐色液体。她至今才明白,很多事是她无法掌控的,更多事,是她无可挽回的,就像此时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就像此刻还躺在病床上的那个男人。

“你走了,环球怎么办?”她声音有点沙哑。

她觉得无力,她要照顾病人,没心思去管其他事。

“其实,”他收回视线,喝一口自己那杯咖啡,戏谑地笑了笑,“其实我更希望你会说‘你走了那我怎么办’……”

林为零眼神一黯,好在低着头,任何情绪都不会让人发觉。

她答非所问,装作懵懂:“你走了的话,托尼就不怕我把环球和恒盛统统交到他手上?”

“你会么?”

“不会。”

李牧晨历来自认很了解这个女人,往往彼此的一句话,两人都能做到心照不宣,可是这一次他读不懂她,只能询问:“为什么?”

“……”

“你还在防着胡骞予?”他试探着,小心掩藏着内心某种刚死灰复燃地悸动。

“不,是我怕胡骞予若从我手上得到任何好处,托尼又会想方设法对付他。”

“这两个男人都是狼。虽然心狠,但是都不会伤害你。”

她不屑,笑容讥讽:“我是否该感激?”

李牧晨无言以对。这样的林为零,在他看来,面目是狰狞的。

他是否该告诉她真相?

不!——他兀自摇摇头。

托尼已经答应要放过胡骞予。秘密会隐藏一辈子,这个女人终于能够拥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可惜,她的幸福,却是他的绝望。

等了很久,她终于敢回头看他,“到时候要不要我去送你?”

“不用。”

“之后还联系么?”

“不。”

“断绝一切联系?”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人一旦形成对某事某物的某种依赖,便会心存侥幸。

她已经开始依赖这个男人,但是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手中纸杯被捏的变型,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我不能被同一个女人伤这么多次。为零,希望你能体谅。”

她垂下眉眼,声音也冷淡了,“抱歉。”

她的脑袋垂下,是个落寞的弧度,李牧晨知道自己又要心软了,赶紧收回视线,逼迫自己盯着正前方,可是,心有不甘,便是有一块大石压在心口,令人无法喘息,他想了很久,还是开了口,“希望你不要怪……”

可是他的话,被她的手里铃声打断。

她接起来,说了句:好,我马上回去。继而边挂断电话便起身朝住院部走,几步之遥后才记起身边还有个李牧晨,草草回头来对他说了句:他醒了。我走了。

“再见。”李牧晨微笑,笑容无懈可击。

他这两个字加上他的表情,让她不得不顿住脚步。

李牧晨的微笑之中有诀别的味道,她从中品出了苦涩,可是,她还能说些什么?

请你留下?她还没有自私到那个地步。

“再见。”简短说完,她加快步子离开。

******

到达病房门口林为零就听到里头乒乓巨响,接着便是胡骞予的低吼:“滚!”

她心下焦急,赶紧推门进去,就见医生护士皆尴尬地杵在病床边,医疗仪器倾倒在地。

他最近脾气不好,见不到她就发火,她必须彻夜陪护他,甚至不能和看护轮班。

护士见到她恍若见到救星,“林小姐,你也知道早上一定要例行检查的……”

她有些抱歉,“你们晚点再来,好不好?”

等到医生护士都离开,她拉了张椅子到病床边。

他眼神黯淡,带着某种空洞,说话有些吃力,氧气罩虽然已经摘了,但依旧需要不时吸氧,“去哪了?”

“草场。”

“和谁?”

“一个人。”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不看他,而是坐在病床边,为他揉着正在做牵引的腿,“有感觉么?”

他闭上眼,感受着她指间的温柔抚触,“一点。”顿一顿,拍一拍床铺,又说,“你过来。”

她听话地坐上床头,靠近他。

“如果我残疾了,你会离开么?”

“会。”

“……”

“所以,你要好起来。否则我会离开。”

他睁开眼,阴翳的眸子少有的带上了点惨淡的暮色,“这是在威胁我?”

“可以这么说。”她回答地坦荡,他艰难地笑一笑,拉下她就要吻。

她手撑在他肩上,没有让他得逞,“刷了牙了?”

他摇头。

犹豫了一下,还是俯下身亲了。在唇上舔舐一下,便钻进他口腔中,勾着他的舌吮。她小舌头滑润无比,在他口中肆意翻搅,津液濡湿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清晰地响。

他享受着她的主动,手慢慢探到她的胸前,轻缓地揉捏起来。另一手顺着她平坦的小腹向后滑,托住她的臀。

“可以么?”他含着她的舌尖,嘤咛不明地问,却不等她回答,手沿着她挺直的脊椎,坚定地滑下。越过她娇嫩的臀心,找到令男人为之疯狂的入口。

摩挲了一会儿,按进去,立即被沾湿。

她呻吟一声,腰肢不得不随着他手指的抽 撤,难耐地拧起,脊椎近乎折断,液体汩汩涌出,沾湿他的掌心。他探寻的指端继续向前,穿过她粘腻的股间,终于找到女人那颗圆润充血的花 蒂。两指捏住,转动,拉扯。

她双腿无力地垂下,被他占据了核心,想要说话,说不出口。他整个手掌贴着她的私 密处,要她的腿为他缓缓张开,蠕动。他忽的用指甲刮蹭内蕊,她猛地抽吸,身体一阵痉挛。

终于,他放过她最敏感的那一粒,两指挤入嫩滑的花瓣,撑开,再并拢,滑入已经湿滑不堪的甬道,深入,重重浅浅地插 着。她意乱情迷,绷紧了脚背,可就在她发出猫一样慵懒的吟哦声时,他却放开了她,眉目含着冰。

“还是硬不起来。”

她眼睛似乎快要滴出水来,柔魅无比,却还要故作镇定,手指滑过他的小腹,隔着病服握住他疲软的器官。缓缓地移动,套 弄。

依旧没有起色。

“医生也说过,这也许只是暂时现象。”她安慰他。

他笑一下,没说话。

心里默默咀嚼着“也许”二字。

番外三

“早安。”

姚谦墨说。波澜不惊。

这个男人,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窗口看着屋子里的露西,丝毫没有偏头看已经走近的林为零,却向她道了“早安”。

为零的视线透过一面玻璃,在这对兄妹的身上逡巡,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回一句:“早安。”

“……”

“之前这段时间没见你在国内,听说,你去日本了?”

自从那次绑架案后,她的确没有再见过他。

他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淡淡扯起一抹笑,似嘲弄:“露西疯了,没有完全行为能力了,胡骞予大可以离婚了。你满意了?”

“我没你想的这么龌龊。”为零尽量让自己用平静的声音说。同时,她看着病房中的露西,那个如同怕光的动物般躲在病房阴暗角落的女人。

她试图说服自己,她欠露西这么多,就当把一切愧欠都还给她大哥。姚谦墨温和的笑,说的话却恶质异常:“可惜你的胡骞予是个龌龊的人。”

***********

“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他要触怒她,那么,他成功了。为零双手握成拳,侧面线条极其僵硬。

姚谦墨微微偏头,看着这个女人努力克制怒意的样子,语气变得古怪,“替我祝胡总早日康复。”

林为零咬咬唇,面上飘过一抹尴尬,最后,嗫嚅着说:“他差不多已痊愈,很快就可以出院。”

之后,两人都不说话,同样直视前方,看着同一个女人。可就在这时,姚谦墨突然语气落寞地,低低叹了一句:“傻瓜……”

林为零嚯地偏头,敛着眉目盯视他。姚谦墨此时依旧看着与他们一面玻璃之隔的露西,丝毫不理会为零的瞪视。为零渐渐放松下方才因他这两个字猛然紧绷起的神经线——

他一句如此宠溺的“傻瓜”,当然是说给他妹妹听的,怎么可能是在说她?

可是,就在为零放下心中悬疑时,姚谦墨竟又再度偏头看向了她,“我会把她接走。”

这一句,为零倒可以确定,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原来带走过她一次,可她最后还是跑回来了。你最好不要再贸然做承诺。”

为零拒绝,虽然,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这个权利留下露西。露西这么痛苦,发了疯都无法解脱,除了托尼,没人能真正拯救她。姚谦墨如果带走她,她也许一辈子就要这么疯疯癫癫地活着。

可是,托尼至今不肯给任何承诺。

其实,就算他给了承诺又如何,为零也不敢相信他会信守诺言。

姚谦墨看着此时这个眼波流转的女人,他那样细致地观察她多年,知道她眼中的光开始闪烁的时候,正是她在思考犹豫的时候。

但是可惜,心动这东西,应该是已经死去了。

“你可以放心,托尼已经死了,她再没有理由不顾一切地跑回来。”

为零愕然,狐疑地看着他。如果……这个男人也知道了些什么……

姚谦墨看着面前这个浑身拉起警戒的女人,想了想,放弃了想要触碰她紧绷的眉心的想法,改而用一种冰冷的带着警告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到:“好好替托尼守护他的遗产。我希望环球会在我的手中毁灭,而不是被胡骞予又一次抢了先。”

是的,又一次。这个女人已经被胡骞予抢了先,他不允许自己再次被胡骞予强占了先机。

为零顿住。

************

这个男人看着她的眼睛,这让她直觉得察觉到不安。

这个姚谦墨,到底是聪明绝顶,还是愚蠢之极?

聪明的话,怎么会用绑架这样的下下策?一场绑架,她毫发无伤,而他,虽然提过和她签订婚姻协议,但是最后,也放弃了这个想法,而是同意即她拿恒盛的利益作交换,要他把他所知道的有关托尼的一切告诉她。

而姚谦墨即使得到了她所拥有的恒盛的部分权益,但是却依旧没有股权的实际控制权。

可是,如果说他愚蠢,但他的一双眼睛,又总像隐藏了什么,很深很沉。

“怎么?你现在不要恒盛,而看上环球了?”林为零鄙夷地看着他。

自私自利的男人,不值得尊重。

他唇角有微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不要误会,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让胡骞予得逞。”

“你们曾经是朋友。”闻言,这次姚谦墨是真的笑了。为什么这个女人总要认为他和胡骞予是朋友呢?友谊这种东西,从未在他们身上存在过。真是傻瓜……

姚谦墨沉默的微笑只能让林为零焦急万分,可是,偏偏不能表现出来。

所有情绪,都必须经过伪装。

“你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姚家?可你的行为,无异于在背叛你的家族。”

她皱着眉警惕地看他,他终究没忍住,抬手触碰上她的眉心,轻轻揉,要那里恢复平展。一个女人,愁太多,不漂亮了。

**************

为零触电般躲开。

“如果我说这都是为了你,你信么?”

之前,将计就计地要她误会胡骞予与露西之间有暧昧,一遍一遍提醒她不要着了胡骞予的道,一次一次要求和她合作,要和她同分一杯羹,以此巩固彼此的关系——这一切,统统出于同一个动机。

自私又可悲的动机。

可惜,现在说出来,为时已晚。

也许,真正相似的,并不是林为零和露西,而是,他和露西。

露西疯了,他呢,不可能和她一样,用失去理智来获得平衡。而失去的东西,总是需要掠夺另一样东西过来填补。

他要恒盛,或环球,来替代这个女人。

利益,爱情,终于,在他的天平上,获得了平等。

胡骞予总归不能将这两样最珍贵的东西都占尽了。

林为零看着面前这个面露阴狠的男人,内心挣扎着,她闭一闭眼,再一次试图平静地跟他说,“你的胃口太大,迟早会栽。我看在露西的份上其实可以……”

他打断她的话,女人的施舍、怜悯,对他来说,无异于极刑,“那么就请你拭目以待吧。”

********

“在想什么?”

胡骞予坐在轮椅上,身后人的沉默令他不适,他回头抬起眸子看。

这个女人在走神,他又唤来句“为零?”她才猛地回过神来,眼中的光晃了晃,目光定格在他脸上,“怎么了?”他看了她许久,似乎要看穿她一般,隔很久才摇摇头,“没事。”回过头去,不再看她。

接他们出院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林为零推着他到车门边,司机下车开门。

胡骞予腿部感知还没有完全恢复,虽然已经能重新走路,但是不能坚持很长时间,出院前一天为零求了很久,他才同意坐轮椅出来。可是此刻司机作势要过来搀扶他坐进车后座,他脸一僵,眼神肃杀,司机被盯地动都不敢动,他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颤巍巍站起来,一手伸展,死死抓着车门边沿,才终于勉强坐进去。

为零也坐进车里,车子发动,胡骞予莫名其妙问一句:“失望么?”

为零肩头一颤,她瞬间的局促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她落寞地低下头,没有回答。

他也垂下头,看着自己紧握成拳的手,闷闷的声音溢出薄唇:“抱歉。”

互相折磨,几乎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相处模式。

片刻后,衣料与车座皮椅摩擦的声音传来,他余光瞥见她朝他靠近的身影,他偏头,她已经吻了过来。

片刻后,离开他已经濡湿的唇,林为零整理了呼吸,对司机说,“把挡板降下来。”黑色的挡板缓缓降下,隔断驾驶座与后车座。为零只觉光线瞬时暗下来,昏暗蒙蔽双眼的同时,男人急切的吻顷刻间袭上她的唇。

她将舌头伸进他的嘴里,喘着粗气,胸口紧紧贴在他胸膛上。他将手覆到她胸口,轻轻地揉捏着细嫩的饱胀,她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

胡骞予按下对讲机,“到车开到隐蔽点的地方。你下车。”说完便折回来,继续吻她。

**************

等到车子终于停了,他的吻也停了。

他抓过她的手,按在自己腿间的器官上,她追随着他,划下拉链,伸手进去,一点点捻弄,要他热起来。

他解开了她衬衫上的钮扣,雪白而形状姣好的起伏渐渐地露了出来,他贪婪地看着,紧接着倾身过去,她含胸,将他的头揽在自己怀里,他探出舌尖,隔着胸衣将她的乳首含进嘴里,尽情地吮着,如同婴儿一样。

他将手伸进她的大腿内侧,她顺从地分开了双腿。他一点一点向大腿根部摸去,将她的大腿一点一点撑开。

她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手上的力气渐渐消失了,无力地趴伏在他身上。

她感觉到,手中的器官,渐渐硬起来,灼着她的掌心。

他的手指一路挑逗着,终于找寻到了那条隆起的细嫩皮肤。他用手指在其中轻柔地滑动,手指的触感诡异得好,暖暖的,富有弹性,湿漉的。

继续,向上方摸去,当他摸到硬的核时,她小声哼了一声,身体越发软下去,软成他最爱的模样。胸口紧紧压在他胸膛上,几乎变形。

他微微的将腰身挤进她的腿间,她顺从地分开了两条腿,他的手指还在她体内律动,翻搅,她感到一丝酸痛,他却突然毫无征兆地猛地抽出,体*液翻搅的声音大得吓人,他把沾着粘液的手指伸进她嘴里,她眼光迷离地看着,他的目光如同洪水猛兽,她无法招架,只能顺从地张开唇,他的手进驻她的口腔,她自己的味道,慢慢扩散。

她手中的器官像是被注入了生命,活了过来,迅速挺直起来,她低头看,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一个男人的身体。

笔直,没有一丝弧度,漂亮的颜色,在她手中危险地跳动。

然而她却忽然间恐惧起来,身体里自我保护的机能迅速统领全身。

而他沉溺于失而复得的欲情之中,没有发觉她瞬间的僵硬,与她眼中愕然地转动着的波光。

番外四

 林为零愕然地看着这个男人平坦结识的小腹,没有一点伤痕。可她明明记得他入院时……

她慌张地松开手,连往后退,一直在她甬道里胡乱推弄的手指,也脱出了那紧实的入口。

胡骞予不依不饶,手向前一揽,便将林为零揪了过来,倾身过去,将她强按到身下,沉重的体重全副过渡到这个女人的腰腹上。

他四处吮吻她的脖子,下巴,耳垂,逼得她不得不扭过头去,他的声音沙哑,充满情 欲,含着她的左耳:“乖,给我……”

说完,捏着她的下巴要她的脸转过来,对着她粉润的嘴,唇舌交缠地吻。

熄了火的车内此时就只剩下两人津液纠错的声音。

缺少她软嫩嫩的手,仿佛失去了温度,他的欲望似乎又一点点冷了下去,撑开她的腿,再啄了下她濡湿的唇角,极其费劲地捧起她的臀,对正自己。

推进去。

身体里美好的紧致困住他,他闷哼了声,按着她的肩膀律动了起来。还是这么紧,真是妖精!

她被他带着一耸一耸地,头顶硌着车门,身下的真皮座椅磨擦着也并不舒服,私 处又被他撑着,几乎到了极致,隐隐像是要被撕裂 般。林为零皱着眉,顺着他结识的肌肉线条向下望,视线在他的腹部定格。

那里的肌肉拉展出刚硬的线条,流线型的躯体耸弄着,连带着那肌肉线条也兀自起伏着。

胡骞予看着她敛起的眉峰,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身上,情 欲中理智短暂性的丧失,他只当她在看着彼此的交 合处。

炙热的欲望瞬间充斥进眼里,他扯起她来,没完没了的吻,舌头几乎都要被他吮化 。但他的动作也算温柔的 ,他刚病愈出院,每 次顶弄都极耗体力,因而只是缓缓地动着,并不激烈。

却极深,连根都没入进去,在最深处描摹着女人子宫的入口。

  她一瞬不瞬的盯视终于让他起 疑。这个在性方面劣迹斑斑的 人狠起来,扭过女人的大腿,折起,抵在他的胸口。

她的臀被迫抬得更高, 男人精壮的腰身再往下压压, 女人的乳 房被 自己的大腿挤压住,为零只觉得胸口闷窒起来,连脑子都开始缺氧。

为零的视线终于转移开,移到胡骞予的脸上。

他充满欲望的眼睛几乎要穿透她缺氧的心脏,“宝贝,专心 ……”

语音刚落,他猛地用力向下,抵住,再一个深顶。

原本以为已经是极深的 ,但这下却入得更深,为零觉得自己要被穿透 ,子宫被撑开的痛楚,是丝毫没有 情 欲的欢腾的,除了疼,再没有其他。

她的小腹涨起硬硬的一条。那是他,在她的体内,肆无忌惮。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撤了出去。胡骞予稍微直起了身子,没再那么穷追不舍地压着了,为零只觉内部一阵空虚,她小腹不自禁一阵收缩,他退出的决绝,她几乎要开口求他别走。

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声高热的呻吟,这个女人拧着眉,似痛苦又似快 感。

只一声,便要他眼神骤变,仿佛要从眼睛里滴出血来。他曲起他的腿弯环绕在自己肩上,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起来,要她在他的欲望上坐着。

同时勾住她的腰,要她的腰腹顺着他的引导收缩起伏。一下的转变过于突然,她的小腹被撑得胀满,内部被撞击到最柔软敏感的地方,全身都哆嗦起来,无意识地将他夹得更紧。

两个人面对面抱着,娇嫩的私密处被他蹂躏,他的手指从她臀后陷进去,指尖弄着那里,帮助他的器官感受这个女人软嫩到极致的肌理。

只觉一阵电流迅速穿过身体,眼前一道白光还未消散,他已掐着她的腰线大动起来。提起,落下,要她主动□在 她体内越发挺直的凶器。

他竟还恶质地问了,“舒服吗?嗯?”

此刻她连胸口都是粉色,想要尖叫,却只能咬着他的肩膀哀哀地喘息,就怕隔音效果不佳。被他占着的那 逐渐地开始扭曲。

压抑着嗓音颤着,抱着他的头,手指穿进他的头发,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皮肤之中。

再没有力气去思考其他,神智被撞得粉碎, 的身体已经到 极 ,全身痉挛起来,他只觉得层层软热将自己包裹得更紧,他闷哼一声,力道突然加大,甚至有些粗蛮,一下一下撞着, 手环抱住她的腰不停上下抛动。

交 合处肉体的拍打声越来越迅即,夹杂着 哭 般的哀叫,一声一声,在车里回响。

脑中什么都没有 ,一时间她甚至忘记了这个人的名字,只是疼,以及欢愉。

*************

粗暴的撞击过后胡骞予终于射了,液体灼烫她的子宫,他没有退出来,那里依旧慢慢磨着,抱着 。 哪里还坐得直,身体软的没有一丝力气,侧着脸靠着他的肩,沉沉呼吸。

可是,比身体更先冷下去的是她心。 记起这个人的名字,自然,也记起这个名字背后的所有恶劣的事迹。

裤链拉上的声音冰冷地响,她的视线被迫顺着声音的方向,重新望向男人的腹部,那里,没有任何手术伤口的痕迹。

胡骞予收拾好自己,又抽了几张纸巾,伸手递给林为零。为零慌忙移开视线,生怕他发现 自己的惊慌。胡骞予见她没动,索性又把她搂进了怀里,替她擦拭私 处狼籍。

可擦着揉着,身体里便又升起一些热度,林为零慌忙拉住他又企图进犯的手,他明显失落,却没有再强求,悻悻然收回手。

这个男人向来强势的,可不知何时却渐渐演变成现在这样,看着她的眼神,总像是带着某种悲怯,亦或是,某种良心不安。

淋漓尽致的高 潮, 时麻痹 神经,越是激情过后,越是冷却的快。林为零闭了闭眼,就当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但是理智却一刻不停地提醒着 ——

这个男人曾有过的奸险。

爱着一个人,最痛苦的莫过于 无法信任他。

见到这个男人嘴角浮现出的若隐若现的、嘲讽的笑,他嗓音又冷又沙哑,像是都能沁出冰晶:“怎么了?”

林为零没有回答,将被褪到靠背座上的底裤与仔裤穿上,扣好内衣与外套,呼吸也已经平复。

胡骞予退到一旁,冷眼看着林为零,觉得自己是在看一场戏,这个男人,一分钟前还是困在他怀里任由他予取予求的小猫。

可此刻的她,却全然恢复成了往常的林为零。冷,硬,不受一点伤害。

这种女人会让人觉得沮丧,以及一种抓不住的惶恐。

他是胡骞予,他自认不会和那些寻常男人一样,她于他,是“势在必得”,他爱她,但他更愿意控制她,得到她。爱很难学习更难维持,掠夺比较适合他的胃口。

否则他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制造一场车祸。面对这个女人,他也有无法把握的时候。

往往,精心策划的一切,只要对手是她,便会立即让一切都脱离设定好的轨道。

她之前不寻常的举动提醒他,一定有什么事发生,就算这些都是他多疑 ,但 她与李牧晨走的这么近,本身就是对他的一种威胁。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一句话永远不会出现在他胡骞予的字典里。一切都可以得到,只要你有本事。

他做不到放弃唾手可得的恒盛,做不到放弃 这个女人。于是,赌上自己。

赢的,赢在心狠手辣;输的,也未必就正直不阿。

他成功 。

但是,这个女人不对劲的举动都会令他警觉。 是代价,他可以承受。

沉默。

林为零的包蹭掉在地上,他捡起来,手不自觉地探进包里。里头有个透明塑料盒,他握在掌中,方正的棱角按着手心。

盒中装着那时姚谦墨给她的录音带。

姚谦墨的话,此刻回荡在她耳边:“由你自己选择听或不听。”

“是什么?”

姚谦墨对她的疑问不置可否,深深看一眼,他的眼神,布满氤氲雾气,看不透。

就这样看了许久,姚谦墨才施施然开口,“ 建议你不要听。听了,也许你会变得和露西一样。”

“那你为什么把它给我?” 她的手已经开始颤 ,不自觉的。

这个男人一方面警告 ,一方面却又把这东西交给她。

“ 怕的话可以来我 ,我们一起听。就像……”姚谦墨笑一笑 燕子 整理,“……当时我让李牧晨和你一道看那张光碟一样。我猜,你会需要一个肩膀。”

闻言,林为零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因她的瞪视,笑容更甚。

这个男人周身似乎总笼罩着不明的磁场。看到她慌张,他竟会如此开心。

可这个变态却又突然落寞万分地纠结起了眉头,“知道么? 嫉妒胡骞予,更嫉妒李牧晨。他们,一个得到你的心,一个得到你的依赖。我呢……”

“……”

我呢?只不过得到你的怀疑与鄙夷而已……

司机回到车上已是几分钟之后的事,车子重新启动,隔绝了前后座的黑色反光板仍旧立在那儿,也仍旧是沉默。

车窗大开,热的风与阳光一齐灌进来,吹散车厢内交*媾的淫*靡气味。

为零终于把包放到一旁, 看看身旁着个男人的侧脸。光洁锋利,却苍白无比,提醒她,他是病人。

她无声地挪过去,环住胡骞予的手臂,她头一侧,温顺地枕在他的肩上。

胡骞予肩膀一僵,没有偏头看 ,却微微滑下来些,坐姿放低,让肩膀更矮 ,好让她枕着更舒服。

为零在他肩膀上蹭蹭,窝进他的颈窝,“骞予……”

柔柔的声音。

胡骞予静静闭上眼,抽出手臂,环过去揽住她的肩头,将她拨到自己怀里来。

好吧,就这样吧,一辈子如此,也未尝不可……

***************

姚谦墨结束了短暂的通话,把手机放下。

此刻他正在吃晚餐。狮城最好的英式餐厅,环球酒店顶楼,旋转背景墙,窗外是整个新加坡的夜景。美得没有 真实感。

餐盘里是下午刚空运到新的牛排,5分熟,还带着血色,掠夺的颜色。

他看一眼对面的李牧晨,突然,笑了声,举杯喝了口红酒。

李牧晨在他的笑声里顿了顿,却很快恢复,没有理会,依旧动着刀叉吃着盘里的牛排。

可是显然姚谦墨不准备放过他,“林为零约你见面。”

番外五

李牧晨紧了紧握餐叉的手,细微的举动,没有逃过姚谦墨的眼睛。姚谦墨眼中泛起深沉的光,似笑非笑地瞅着对面的李牧晨,等待他的反应。

李牧晨并没有抬头,声音从低着的唇中溢出:“请你,不要再给我找麻烦。”

姚谦墨噤了噤声,不屑地笑了笑:“撕下你的假面具。这一切,你不是应该乐见其成?”

李牧晨的动作又是一滞,终于,抬起了头,他的脸上表情倒是云淡风轻,他看了姚谦墨许久,终于,扯开了嘴角,笑一笑。

姚谦墨见他这副模样,终于满意地微微颔首,举杯又喝了一口,姿态闲适,虚伪作态的表面功夫做多了,自己的真心也变得模糊起来,他,还有李牧晨,大概都是如此。

“林为零如果见到你这样的笑容,应该会很震惊。”

“怎么?你打算告诉她我的真面目了?”

姚谦墨撇撇嘴,“放心,我没有林为零那么愚蠢。”

李牧晨索性放下刀叉,餐巾拭一拭嘴角,抬眼光明正大地瞅着对面的姚谦墨:“你的确很聪明。”

“不,我如果聪明的话,应该从你带着林为零进资料室,让她无意间看到那份合同时,就已经猜到。”姚谦墨谦虚一笑,缓缓说道。

兜了这么大一圈,原来,真正厉害的人,不是胡骞予,也不是托尼,而是,李牧晨。

是啊,连他姚谦墨都要佩服、都得甘拜下风的人,胡骞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说吧,林为零约你见面,是什么事?”李牧晨边问边喝一口清水。他不碰酒精,任何有瘾的东西,他都不碰。

李牧晨的生活自律,严谨,一如他给所有人的印象一样。

********************

姚谦墨耸耸肩:“放心,和你无关。”

“哦?我以为你约我来,一定是有和我息息相关的消息要宣布。”

“……”

“或者,你想……”李牧晨顿一顿,“……知道些什么?”

闻言,姚谦墨倏地抬眉,略微不可置信地瞅着李牧晨。这个人,的确厉害。

越是在厉害的人面前,越不能说话,说多,错多。

姚谦墨继续保持沉默。

李牧晨继续试探:“关于……你父亲和我的关系?”

姚谦墨虽然表面冷静,但心里那根弦,一直兀自绷紧着,此刻听他这么问,终于能够如释重负:“我果然没猜错,你是我父亲安插进恒盛的棋子。”

李牧晨如果不是站在姚家这边的,那么,一切就太可怕了。

“你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李牧晨伸出一指,在他面前晃一晃,“我和你父亲,是合作伙伴关系,就算是‘利用’,也是互相利用。”

姚谦墨看着这个终于露出了真面目的男人,原来,掩藏在他温文儒雅的外表下的,是这样一副贪婪市侩的丑陋样子。

林为零,你看看你,都招惹了些什么样的怪物……

姚谦墨收起苦笑,继续逼迫自己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你太厉害。蒙骗了所有人。”

李牧晨很谦虚,但是眼中的情绪,显然地是对于姚对自己的夸奖,很是受用:“不,应该说是你家老头子太厉害。他要环球和恒盛斗得你死我活,姚家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为了这个,连自己女儿的幸福都可以搭进去。你说,你父亲厉不厉害?”

胡骞予自诩聪明么?他也不过是利用了人,再反被利用而已。

林为零就更不用提了,从始至终活在迷雾里的,就是这个女人。

她的不幸,她的幸福,都是人为制造的结果。而能摧毁这个女人的一切的权杖,竟然是握在自己父亲手里!姚谦墨一直都深知自己父亲的残忍。

他的父亲,用他这个儿子来拉拢和何万成的关系,用露西去牵制住胡骞予、林为零、托尼三人,用李牧晨来挑拨胡家和托尼的已经水深火热的仇恨。

***********************

李牧晨依旧慢条斯理地说,不急不缓,声音没有温度:“我可以告诉你,你约我之后,我告诉了你父亲,他已经猜到了你的目的。”

“哦?”姚谦墨心脏极度疲累,却依旧要强撑着自己,装作好奇地问,“你说说,我的目的是什么?”

“你已经掌握了胡骞予制造他自己那场车祸的证据。”

“……”

“他应该猜对了。你约林为零,应该就是为了把证据交给她。”

姚谦墨无话可说了,顿一顿,忽的,嘲弄地笑出声:“呵,的确。我的父亲,太厉害。”怎么说?料事如神?

“是啊,你这么做,可以彻底摧毁胡骞予和林为零的感情。正是你父亲想要看到的结果。”

“然后呢?你,或者是我,得到林为零,最后,再把利益转交给我父亲?”

李牧晨沉默地笑一笑,默认了。

姚谦墨无法自控地咬牙切齿起来,此时,再过分的举动都无法宣泄他胸中的怒火,他的妹妹露西,如果知道这一切……

姚谦墨很快恢复冷静,松开紧咬的唇齿,最终,淡淡说一句,语气近乎于夸奖:“迟早有一天,他会把我这个儿子也卖了。”

李牧晨看着这个隐忍至极的男人,他可以在姚谦墨的身上,看到姚父的影子,一样的决绝,不给他人留余地。

这样的男人,值得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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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晨也是淡淡的口气说道:“放心,他不会这么做。你去日本这段期间,不就是为了调查这一切么?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就弄明白了这么多。假以时日,你会和你父亲一样强。他会栽培你,而不是毁了你。”……或者,你,会比你父亲更强。

姚谦墨,这个向来自信的男人,这回,失去了自信的砝码,因为,这一场游戏中,他自己,也不过是别人手底下的棋子。

于是,他做最后的抗争,宣誓一般,对着李牧晨,微微吊起眼角,唇角也扯出近乎于魅惑的笑:“我不会做他的傀儡。”

“你会的。”李牧晨很笃定。

“……”

“你爱着林为零,不是么?”

姚谦墨登时圆睁了双目。

此时此刻,窗外的夜色渗透进来,似乎是爱上了这个怔神却依旧魅惑的男人,要将他拉进黑暗的怀抱中一般。

“你父亲曾经在你的相机里看见过林为零的照片。他说,他了解自己的儿子,把一个女人拍的这么美,靠着好的相机与技术是不行的。还要加上,爱慕。”

对,那张照片,美丽的女人,可是,他遗失了照片,连同那张照片中的女人,也遗失了。

“你呢?你爱林为零?”

“……”

“不爱?”

“什么是爱情?一切,不过逢场作戏而已。”李牧晨转过头去,看着夜景,慢腾腾地说。

番外六

“怎么起来了?”胡骞予从背后拥住她,下巴顺势搁在她肩头。手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握住她的手。他感觉得到她掌心握着的手机,可是他什么都没有问。

他睡到一半醒来时发现身边却没有人,在黑暗的房间中逡巡了个遍,发现她站在窗台边打电话,声音很小,内容简洁。

“见面吧。”

“时间地点由你来定。”

她现在睡觉可以关灯了,证明她恢复的很好。他没有料错,这个女人,有一颗坚硬的心。

林为零任由他抱着,他的手交叠着放在她的腹部上,她双手覆上去,反握住。他们彼此之间像此时此刻这样宁谧的时光总是很少,要珍惜——她已懂得这个道理,可是,似乎,这个男人并不懂得。

他有多少事瞒着她,她不能想,她怕自己会再次崩溃。

深吸一口气,她说,“明天,我要和姚谦墨见面。”

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她腹上一僵,他的声音从她头顶发出,倒是很无所谓的,“是吗?”

草草的问一句,便再没有下文。

之前的他不是这样的,咄咄逼人、不给人留任何余地的胡骞予哪去了?他的改变令她暗自心惊。她不敢相信。怕。

如果,又是一场骗局,她要如何去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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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被他揪着。这个男人,爱上他,是不幸。可是怎么办?已经陷进去,无法自拔了。他这样设计要托尼的命,她竟然都不恨了,还时刻安慰自己,托尼并没有死,这个男人还不算罪无可赦——

她明白自己这是在自欺欺人,可是,没有办法,她这么做,并不只是因为爱着他,更因为,这是出自她自保的本能。

怕受伤害的本能。

我也成了个懦弱的人了!——不无讽刺。

她回头看他,他受不了她直视的目光,闭眼吻住她。只限制于唇瓣上的吻,谦恭的,柔和的,不再是掠夺。

他也是会有柔情蜜意的,只是之前并未给与她而已。

胡骞予牵起她的手,将她往床边领:“睡吧,很晚了。”

很习惯地就演变成相拥而眠的姿势,侧着睡,他在她的身后,手臂横过来,将她安稳的护在结识的胸膛里。

没有身体的欲望,很恬静,他的呼吸和她的,都要融为一体了。

可是她无法感受到他一直努力给予她的安稳,“骞予?”模模糊糊地唤他一声,他也模糊地应道。

“我想要召开股东大会。”

*********************************

他的声音听来并不真切,似真似幻,很低沉,“哪边的?环球还是……”

“恒盛。”

他沉默了,许久才恢复低沉平静的嗓音:“等等,好吗?”

他要她等?

神经末梢都绷紧了,她的手不自觉地抵向自己的胸口,她胸腔中的心跳这么不规则,他一定感受得到。

可是他选择视而不见。

原因……她依旧不敢去想。

很久,她找回自己的声音:“等……多久?”

他想了很久,双臂收紧,拥紧了她,声音略微扬了扬,像是要表现地略为轻松些:“等我母亲把恒盛的股份全数交由我处理那天。”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召开董事会议?”她声线绷紧,无法松懈。她知道自己即使此刻在他面前还能保有秘密,但她这样一幅惊慌失措的样子,他这么聪明,又怎么会猜不到?

矛盾的心脏几乎要被勒紧,直至窒息。

他似乎笑了笑,声线中有气音,竟奇异地让她有了丝欢快的错觉,“你告诉我的,人还是不要太过明白的好。”

她愣了愣,回忆片刻,自己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倒是她自己时常被提醒:不要太过执着,否则受伤的是自己。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想要回头看他,可是他尖锐的下巴硌在她肩头,固定住她的脑袋,不让她乱动。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此时的表情。

向这个女人妥协的表情。

向爱情妥协的表情。

他怕自己会在她的目光中改变不久前才做的决定。

*********************

“记得这里么?”

CBD附近的酒店,刻意调暗了灯光的餐厅,姚谦墨约的地点,在这里。

他问她这句话时,脸上表情很慵懒,眼中却看不出情绪。

她没有回答,一贯地保持沉默。和那时一样,她只点了杯咖啡。

他看着这个女人优雅疏离的姿态,兀自笑一下,自圆其说:“你刚回新加坡那天,露西,你,我,在此见面。”

林为零放下咖啡杯,抬眸看着对面这个男人。

他在她的目光中滞了滞,她的视线过于平静,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曾经那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女人到哪去了?阴谋诡计得那么精彩的林为零,不会用这种看破一切的眼神看待他。

或许恨,或许怀疑,或许质询……每一样都比平静来得好。从大学时代开始,这个女人身上某种抗争的磁场,成了他致命的吸引。她是突兀的,像尖锐的石头,而不是被磨去棱角的鹅卵石。

他的眼中静静流淌着失望,却被更深沉的窘黑掩盖住,不让任何人发觉。

林为零低头翻包,将录音带原封不动地递还给他。他看看她的脸,再看看她的手,并没有接过录音带,反而微微斜了身子,靠进沙发靠背里,将彼此距离拉得更开。

她没多说什么,把录音带放在桌面上,拎了包就要起身离开。他却开口了,“你变了。”

林为零认命地闭一闭眼,重新坐回去。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不会伤害自己,不知为何,姚谦墨的真假莫辨之中总像隐藏着什么,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这被隐藏的部分,对自己有利。

可是他对胡骞予,绝没有所谓的手下留情。

不行!

**************************

她想要一次解决,姚谦墨这个名字,这个午餐时间过后,她再也不想提起。

“你还想怎么样?”

“应该是我问你,你想怎么样?”

“……”

“你不想知道录音带的内容?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她一怔,继而忽的一笑,放肆地斜睨他:“你希望我和露西一样疯了?”

她愤怒,他却由衷地笑了,这才是他熟悉的林为零!危险的兽,被逼急了,咬住你的脖子、你的要害不放。她的眼神,够狠。

他沉默了,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继续。

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她从来无法明了,他是迷,不让任何人窥伺入心,她的愤怒莫名地让他开心,她便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和缓了语气:“你说过,我知道了录音带里的内容之后,很可能会和露西一样。”

他没有立即回答,低头寻了一支烟,点燃,却只抽了一口便将烟搁在了烟灰缸边缘。他用一口烟的时间来闪躲她的目光,并冷静思考,得出的结论是:“我收回这句话。你远没有露西的懦弱。而且托尼……”

他停了停,没有再说下去。

他历来享受和对手针锋相对的快乐,可是,对手换成是这个女人,他却总要迟疑。他继续吸烟,隔着烟雾她。

为零给自己几分钟时间冷静一下。这个男人实在是很懂得要怎么把人逼疯。他的欲言又止又一次将她逼向崩溃边缘。

而托尼这个名字,几乎已成为她的死穴。

****************************

她紧张起来也曾是烟不离手的,可是她很久都没有带烟出门了。跟过去的坏习惯告别,她以为自己能做的很彻底。现在才知道是高估了自己。

他看着她局促的样子,趁手便把自己的烟递给她,她犹豫了一会儿就接过了,猛抽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把她包围住,让她觉得安全。

相关的人之中,除了李牧晨和她,没人知道托尼还活着——她安慰自己——不用担心。

一切都会如设想中那样,托尼,胡骞予,她,各自安好,恒盛,环球,井水不犯河水。

她终于有了能够舒心地笑的理由,她也如愿笑了出来:“我不需要知道。”

他拧起眉,看她。

她迎视,笑笑,轻蔑的:“我许诺过给你的利益,你会得到,除此之外,你什么也别想要。我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

她说完便站起来,他跟着她站起来,依旧想要挽留,拉着她的手臂,她却冷冷看着他抓在他胳膊上的手,接着一指一指的扳开,“再见。哦不,再也不见。”

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倏地,嗤笑出声,“林为零,我能给你幸福,是你自己不要。”

番外七

 “……对,把数据接过来。立刻。”胡骞予语气僵硬地说完,按下免提键,偏头看电脑。

面前三台联屏电脑,连成 线,正跳跃着今日恒盛的股指走势与局部图。

古怪的飙高,很明显是有巨额资金投入市场,刻意炒高恒盛的股价。更带动股民疯狂购进散股,大盘混乱。

可以预见, 旦那股资金恶意撤出,整个恒盛股票会引起多大的恐慌,证监会也 定会派人来查,到底是不是恒盛内部炒作外围。

而期指市场的数据,还要等到处理过 再传过来。

也不知是何惨象。

虽然恒盛旗下的投资公司聚集 国内最知名、手腕最高的操盘手,全球数以十万计的股市行情,每日都有超过十个顶级操盘手关注,

林为零在一旁,同样盯着屏幕。胡骞予略一偏头,便看到她严正以待的模样,他忽然就轻松起来,捏一捏太阳穴,自嘲般笑道,“很好,看谁要这样弄死我。”

这种恶性IPO与炒做事件,实施者是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

调出前几日的走势图的话,就已经可以看出外来力量恶意倾资的迹象,但是,整个恒盛的投资部门,竟然都没有发觉。

对手强大。

恒盛旗下的投资公司聚集 国内最知名、手腕最高的操盘手,全球数以十万计的股市行情,每日都有超过十个顶级操盘手关注,可是,少了李牧晨,竟然就要逊色这么多——

胡骞予也没有料到。

林为零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接过他弃下的鼠标,边放大局部图边说:“调用总公司的流动资金,把恶意倾资压下去。”今早胡骞予接到来自恒盛的电话,对方声线慌乱,说今天大盘混乱。为零看一会儿他们发来的数据图,她开始还不以为意,胡骞予却已经看出乐其中的古怪,要她和他一起回公司。

可惜,胡骞予的果敢,却还是晚一步。

大盘开盘不过半小时,便已经混乱。

胡骞予摇头,“不行,一部分资金已经全部投进班加罗尔的开发案里 。”

“对不起。”她垂下目光。

她确实该道歉,李牧晨的离开是因为她,还有这个女人之前从恒盛拉走势力强劲的投资商,以及她对班加罗尔案的百般阻挠,令他不得不把资金全部分散出去。虽然恒盛一直与花旗银行合作愉快,资金往来也一直很顺利,但是恒盛一旦被证监会盯上,任哪家银行都无法援助,爱莫能助。

资金链一旦断裂,班加罗尔的开发案也得搁置。

他默默地将她揽过去,摸摸她的头。

她是他的女人,他能怪她么?

一个商场,是容不得“对不起” 三个字的。

就算 切都是她带来的灾,但她都是他招惹来的,他也无法有怨言。

只是,他依旧无法不停止怀疑:新加坡国内能有实力与财力陷恒盛于悬崖的,只有 家公司……应该不是。

*****************************

为零看着像是在审视自己的胡骞予,从他的目光中,她看得到怀疑,她咬咬牙,“骞予……”

她欲言又止,胡骞予正想发问,却被座机电话铃声打断。

“胡总,资料已传送过去。”

胡骞予听完便挂了电话,拨开内部网路,一接收,数据报表框跳出来,他已最快速度回到工作状态,为零看看他,他现在看的是公司机密,她需要回避,起身要走,他却拉住她胳膊,依旧看着电脑屏幕,话却是对她说的,“去哪?”

“我……我可能不方便呆在 里。”

他不说话,再一用力,她便被拉回了座位上,他并不避讳,反而把数据直接转到电视墙上。整面电视墙倏地亮 ,全部数据都展现在 林为零面前。

“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别走。”

只是一句公式化意味明显的话,她却蓦地一愣,他的手还抓在她胳膊上,没有点要松开的迹象。她的视线在他绷紧的侧脸上逡巡,不知为何,就是迟迟收不回目光。

他的嘴角渐渐扯出 个笑容,“就 么好看?”她依旧那样盯着他,他无声地叹口气,“别光顾着看,过来帮帮忙。”

*********************************

她终于回过神来,整理好思绪。

期指目前还没有人为抬高或低压的迹象,胡骞予略微放心了些,可是,如果要派人查探出最近什么人在新加坡有大笔资金的异常流动,还需要写时间。

目前,他在明,对手在暗,无硝烟的战争,同样会要人命。资金的来源无可考察,中午休盘时,恒盛已经被推高至3千的位置。

“你猜他什么时候会开始抛售?”

闻言,为零认真想了很久,现在猜测对方的意志没有丝毫作用,资金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恒盛的幕后财团够稳固,一切都不是问题。

因而,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我刚才算过 ,对方投入至少5亿美金。你需要超过7亿才可以对付。”

他称赞,“ 针见血。”可是神色丝毫不得轻松。

她犹豫着,知道自己不该问,可是,他方才都留她下来 ,斯毫不避讳,她也有一丝恸然:“资金缺口是多少?”

他却答非所问,“我现在明白了你不拿你的聪明才智对付我,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拍档。”

“你一方面摆出信任我的姿态,一方面却不肯告诉我。”

他似乎笑一下,不明显,嘴角很快重新隐下去:“一个人,一样打压对手的手法,让我想到一个人。”

****************************

他总是一样转移话题,可是,他此时这么问,为零被问住 ,她心中的疑问,被他这么毫无预兆地先行说出口。

的确,这样的手法,很像一个人。

托尼。

托尼就是这样,炒弄恒盛的股票和期指,利用舆论,利用证监会,切断所有资金后援,弄得恒盛最后不得不清盘。进而赔上林甚鹏的人命。

是把手段与他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残酷范例。

她自己当时也是用这样的方法,搅乱 胡骞予的班加罗尔计划,可是,如果要制约住整个恒盛,她还没有那么多资金,也真的做不到要将恒盛再 次推入万丈深渊。

可是,转念想想,为零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多余的。托尼已经答应要放过胡骞予和恒盛,而且,现在的环球时在她手中,有什么资金流动,不可能不过她的手。

想要连同她也蒙在鼓里,根本不可能。

“谁?”

她明知故问,掩饰的好,却依旧逃不过他的眼睛。

胡骞予也不点破, 切都说的太明白的话,只会伤 彼此才巩固的感情。他耸耸肩,没再继续,“资金的事,我自己解决。”握住她的手,“相信我么?”

坚定的眸子,志在必得的自信—— 是林为零所熟悉的强势的人。

她缓缓地,点头。

他抓着她的手,移到自己脸上,彼此的皮肤都是微凉的,真的是无法互相取暖,但是起码是在一起了,冷,又如何?

忍着就好。

他不想再多说什么,接下来有的忙 ,彼此这样较劲,累。他看看她,下巴一外头的茶水间:“帮我去倒杯咖啡?”

他现在走路还是有些不顺,她起身,朝茶水间走。

他需要她个人的协助,却不需要她在金钱上的帮忙——一样,划分老爷恒盛与环球的关系,她知道自己该高兴才是。

看着一转身的背影,一个人温柔爱人的眼神,也瞬间消失殆尽。财务部门的人应该已经在着手调资金。

他直接拨号到财务部长的私人手机,只说 句:“想办法筹钱,但是记住,不要动用资金库的钱。”

“是。”

很好,他兀自微笑,挂电话,安稳地等着她的咖啡。

**********************

为零进入茶水室,咖啡机需要预热,短短时间,她拿手机,拨号码。

很快接通。对方不说话。

“是你干的?”

电话那头的姚谦墨,无声地笑,“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又再度联络我 。”

番外八

“还不肯放过我们的,不就是你?”

她的声音低沉,伴着咖啡机运作的动静,透着烦躁。为零知道胡骞予要她来倒咖啡,无非是要支开她。否则,他大可要秘书直接把咖啡送进来。

他不信任她。

她亦然。

表面上倒是可以一派和谐。

她说什么?“我们”?姚谦墨失笑,“你们?”

“……”

“你和胡骞予的关系可真是越来越亲密。”

她忽略他语气中的嘲讽,手扶在咖啡机壁上,烫,“你看了今天的大盘了?恒盛的股价——”

他打断:“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资本后盾做股酬运作。”

如果不是一直关注恒盛股价,他怎么看得今日出有强势资本介入?——她听出破绽,却又苦于无法反驳。

的确,他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资本。

姚谦墨在电话那头,冷眼期待着,命运的齿轮吱嘎作响,这个身陷局中的女人,兀自徒劳挣扎。

“你想怎样?”

“不,该我问你,你想怎样?”他将手机换到另一边耳畔,慢条斯理,“我记得你之前已经声明,不会再联络我。现在,你这通电话,我可以理解为,是在招惹我吗?”

“抱歉,我不该打给你。”挂断——

他似乎猜的出她下一步动作,出声阻止,“等等。”

“……”

“恒盛的季会,已经有人通知我出席。”

“……”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打算把承诺过的恒盛的权益转到我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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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耐着性子听他继续,看咖啡快要冲好,匆匆说 句:“我从不会亏欠任何人。即使那个人,是你。”

“绝情的女人。”他悠悠说,可此时,她已经挂断。

姚谦墨捏 捏酸涩眼角, 直安静等在旁边的助手,见他挂机,便继续刚才被打断的报告,“如果要在一千的位置上持续推高,需多30pa的资金。还要继续么?”

姚谦墨沉眉思考,没有回答。

几周接触下来,助手面前一向温文尔雅的姚谦墨,此刻因着者沉默,带上了压迫感强大的危险气息。

许久,姚谦墨点点头,“对。只要李牧晨的资金不断,继续倾资。”

“那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在明天抛售?”

这一回,姚谦墨没有犹豫,紧紧捏着手中钢笔,“不,还不够高。”还不够高到让胡骞予跌死。

钢笔的笔套上刻着个金色V字,是他大学暑假在律师事务所做工读生时,赚的月薪购得的,它本该是一份生日礼物,但他却并没能将它送出手。

如今,它成了他的幸运钢笔。

“联络财管经理们,这两天盯着恒盛的对冲基金。看跌期权的报表,每半个小时向我汇报一次。”

助手有些为难,“可是姚总他并没有……”

姚谦墨挥挥手,打断他的话,“我父亲那边,我会自己去说。有什么差错,我担待着。”

助手还在左右为难,姚谦墨不耐,用钢笔点一点门口,声音又低了低,“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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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为零端着咖啡回到办公桌前,胡骞予刚挂上电话,抬头看看她,接过她递过来的咖啡。

喝咖啡,不说话。

光可鉴人的桌面两端,分别倒映出他们的脸孔。

他悠哉。

她紧张。

分别明显。

看着他悠闲地细呷着咖啡,为零松开 直咬着的唇,“恒盛现在到底有多大的资金缺口……”

闻言姚谦墨拧眉抬头,带着宠意的责备,“不是说好不问的?”

“我担心你。也担心——”咬咬牙,还是说了,“——恒盛。”

“我的事,我自己能搞定。不要怀疑我的能力。”胡骞予说完便放下杯子,转动椅子,面对电脑,不再看她。

可是,他盯着电脑屏幕,却无法集中神智,依旧在想着她的话,余光瞥见她倒映在桌面上,失望的脸。。

傻瓜,我都已经决定放弃环球俩,你却还傻乎乎地坚持要用环球的资金帮我。

到底还想要我怎样,你才满意?

为零默默地坐在了会客椅上,抻着头,失落纤细的脖颈,愁眉不展的模样。

姚谦墨低着眉叹气,不得不再度转回头来面对她,“我母亲几日后会回国,我会试着说服她把恒盛股份的处置权交由我。”

她霍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什么意思?”

过于惊异,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她这般讶异的模样他是从未见过的,她眼中水汽氤氲,原来她的感动,是这样一副光景,胡骞予不禁站了起来,倾身向她,伸臂执住她的下巴。

他喜欢用这种角度看她,并非鄙夷,而是,这个从来不会露出楚楚可怜一面的 人,从这个角度看,不会那么强势,不会将他拒于千里之外。

他声音原来可以这么柔,他自己都惊异:“我会放弃胡家对环球的绝对控股权。”

“为什么?”

“为什么?”他学着她的话。她问为什么?他以为她明白。

继而微笑,“因为,我,爱,你。”

“……”

“不要这副表情,笑一下。”

“……”

“快 。”

“……”

“对,就是这样。”说完,胡骞予满意地放开手,坐回座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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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真心以这种方式,在这个时间,由他亲口说出,为零如坠云雾。他们之间隔着很多东西,恒盛,环球,胡欣,露西……他正试图一个一个地跨越它们。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清晰地看见他的努力。

步步错之后,她终于能够确定,自己这次选择,没有选错。

“你不要我的资金援助的话,如果因为这样,恒盛这次被人拉下来了,怎么办?”

“相信我。”

她才被他逗出来的笑容,很快又隐去了,他的目光暗了暗,显然不满意。这一回,胡骞予直接绕过桌子,来到为零面前,坐到了桌面上,弓起身体,拉近彼此距离,看着她的眼睛说:“如果你在这里再说些丧气话,还是回家吧。回家等我。”

他与他的距离很近,可是声音却带着疏离,为零不明白他的矛盾从何而来,因而心中越发忐忑。

他像是看穿她心中所想,明明神经已紧绷到极点,却还得勉强扯出 抹微笑,令自己看起来尽量不要看起来这么怖人,“恒盛这边的事你不用操心,你呢,如果太闲的话,可以去看看婚纱,选选钻戒,定一下蜜月行程。”

为零猛地站了起来。

女人的脸上,瞬间失去 切表情,连呼吸,都消失。

可是,渐渐的,神智回归,为零不自禁地低下头:结婚?可是……露西……

“我和露西的离婚事宜已经交给律师处理了。这个月底……差不多了。”他伸手拨一拨她的发鬓,声音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猜到她眼中那抹落魄是出于“露西”这道阻碍,便这般跟她解释。

这个男人……

“是……真的?”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不说话。

番外九

“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胡骞予坐在办公桌后的靠椅上,冷冷说道。

桌面上赫然摊放着今早新鲜出炉的商业时报。胡骞予将报纸往前推推,食指尖点一点头版头条位置。

此时总裁室内气氛有些诡异,明亮的日间,暖人的阳光直透进玻璃墙体,整个空间却因为老总的面色不善而飘散着一股寒意。

站在办公桌前的正是恒盛集团首席运营长池介。池介低眉瞅了眼头版头条的照片,没有说话。

胡骞予敛目盯向他,等待他的解释。

照片非常清晰,池介与林为零的样子没有人会认错。

一个是恒盛的首席运营长,一个是环球集团现任所有者。两个人分别代表两家对头公司,却是以一副合作者的样子被媒体偷拍到,隔日便见了报。

照片拍摄的地 正是恒盛大厦底楼,这一男一女很显然是商谈完了重要事务,池介代表恒盛送林为零,林为零乘车离去之前,两人合作愉快般握手。

媒体看图说事,自然联想到近日股市最轰动的一件事——恒盛集团股价暴涨。

结果便是诞生了这一章连篇累牍的报道:恒盛之所以股价陡然攀升,竟是因为恒盛与环球准备联手。

篇报道问世没多长时间,其他媒体机构纷纷透过各种渠道联络恒盛及环球的公关部门,征询是否双方真有合作意向,又或者两家公司其实早已经暗地里强强联合。

而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关于恒盛涉嫌违法操控股市,商业部门已经准备着手调查的传闻,可信度也因此而大大降低,在利好消息面前,想要这种丑闻不攻而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池介在胡骞予的目光下很快败下阵来,不得不如实回答:“这是林小姐的意思。”

胡骞予兀自点点头,心想:果然。

老总缄默了,但是眉间的刻痕很明显地又深了几非 凡 电子书论 坛 蓝心 燕子分。池介心中忐忑,强自镇定地继续说道:“林小姐也是为了帮助恒盛度过难关,才主动联络我,同我一道在媒介面前演这一场戏。”

“……”

她这么做,这对陷入困境的恒盛有帮助?

不。那些股民只会雾里看花,觉得又能靠着恒盛大赚一笔,可想而知的结果是越来越多的资金涌入恒盛。

胡骞予暗自咬了咬牙,下颚的肌肉线条绷得极紧,垂着眼想了想,僵化的唇角又突然牵扯出一抹笑:他前几天才千叮万嘱不要她插手此事,她也口口声声地答应了。

她这么做,倒是没有动用到环球的一分资金,严格意义上也不算违背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这个女人啊……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自作聪明的毛病?

池介见老总笑得诡异,内心不自觉一颤,胡骞予这时却已经收敛笑容,他垂下眸子,边捏着眉心边对池介说:“你这几天不用上班了,也暂时不要出现在公司。我让人事部批你的年假。”池介愣住,表情僵着。

胡骞予眯着眼在他满是错愕的脸上逡巡了一遍,才开口说:“你们坏了我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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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姚谦墨同样的身处光线明亮的办公室,手中拿着今天的商业时报。

一旁的李牧晨则在看大盘,恒盛集团这支股今天又是大涨。

姚谦墨看完了占据整整两个版面的追踪报道,忽然间失笑,俄而啧啧叹道:“这个女人……”

李牧晨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瞥一眼姚谦墨,再瞅瞅那张报纸,他在开车来的途中看了报道的大致内容,没有细看,倒是那张照片,那个女人,看了一眼又一眼。

自己能该说什么呢?她在乎这个男人,才会想要帮他。可惜,是个倒忙。

姚谦墨看着面前李牧晨相安无事的平静模样,觉得此人的面具戴的可真是堪称完美,仿佛事不关己,没有一点破绽。

“按照股民现在的热情,我们大可以缩短时间,再往上推进3000点就撤资。”李牧晨的目光此时已回到电脑屏幕上,他指着走势图的某个位置说。

那一点正是恒盛的历史最高位。把胡骞予从这个位置上拽下来,必定会让他粉身碎骨。

“林为零以为你早已逃离了这里,躲开了这些利益纷争,托尼以为你在帮他看着偌大家业,把你当做一颗棋子,用来牵制这些利害关系。谁会料到你其实躲在这里做我的操盘手……”

“……”

“这个女人总觉得我虚伪。但是说到表里不如一,对你,我也得甘拜下风。”

李牧晨正忙着拖移鼠标放大局部图,非常专注,似乎没有听见姚谦墨酸讽的话。

胡骞予在恒盛的地位本来就不稳,董事局对年轻人的做派总归是没有全盘的认同,加之环球之前又已经将恒盛打压到了低谷,胡骞予要借班加罗尔开发案扳回一局,结果却只是增加了资金负担——胡骞予节节败退,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要同姚露西离婚,甚至不惜破坏婚前协议,要拿他手头的恒盛股份来折价。

如果胡骞予申请离婚成功,姚氏如愿得到 数额庞大的股份,那么,输赢,其实已成定局。

姚谦墨随意地松了松领带,手中还捏着这份报纸。

静默的只剩键盘敲击与鼠标点击声的空间内,姚谦墨一时没有拾掇好目光,禁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张照片上的女人。

一贯的全套纯色的修身职业套装,一贯的穿的一丝不苟的高跟鞋,一贯的有些虚伪的笑容,一贯的一般女人不爱的黑色两厢轿车。

他的心思有了短暂的飘忽不定:什么让她放下身价利益,放下仇恨,处心积虑地帮助另一个男人?

即使这个男人折磨过她,利用过她。

真是爱情?

想想,大概真是如此:因为,她爱他。

设身处地想一想,他自己不是也曾因为这个女人而想过要放弃?

他的父亲一直想要吞并恒盛,扩大姚氏,甚至不惜对外隐瞒姚氏真实实力多年,造就一副走向落魄的假象。而在他知道托尼准备利用露西破坏这个女人和胡骞予的关系后,他甚至顺水推舟地牺牲了自己的妹妹,说服父亲以联姻的方式间接进驻恒盛的管理层。

托尼与胡骞予斗得不可开交之时,他眼见她即将泥足非 凡 电子书论 坛 蓝心燕子深陷,想要拽她出来,那一起绑架案,如果……如果胡骞予不出现,那么他的计划便会成功:一方面陷胡骞予于不仁不义,另一方面嫁祸何万成,瓦解何万成和胡家的联盟。

可惜最后,胡骞予还是赶来了。

女人始终是感情动物,动情了,哪还有一点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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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男人呢?

当时在香港,当这个女人以对手的身份出现在他和胡骞予面前,他竟然第一次看见胡骞予失常的表现。当时要不是他拉住胡骞予,这个男人也许会冲过去掐死这个笑得一片冷淡的女人。

那一刻,他知道,这个男人,也没有了理智。

然而,他自认不比胡骞予爱的少,他和胡骞予同样的是利用着自己爱的女人,为什么她不选择他这个与她没有父辈的仇怨的男人?

他想不通。

大学时代的她拒绝任何任何人的靠近,善意的或居心叵测的,统统拒之门外。而当他知道露西竟然成为了她的朋友,他就借由露西,去帮助她解决生活的困难,见到她似乎慢慢开朗,他进而便有些得意忘形,贸然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张怀年与胡骞予的父子恩怨要牵扯上她,林甚鹏与托尼的恩怨也要算在她头上——他知道她累,可她拒绝他的关心。

直至今日,她自欺欺人地跟着胡骞予,而与他真正的“形同陌路”。

绝望,就在那一瞬间尘埃落定。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也曾抱着发烧昏迷的她跑半个街区,只为寻找一家能够接收签证有问题的外国人的医院。

姚谦墨捏着报纸的手不禁越来越用力,眼中也不自觉凝结出一片暗色,就在这时,李牧晨的声音响起,打断他的思绪,他说:“姚氏倾尽所有就此一搏,稍有差池就要赔胡家一起覆灭,怎么姚大少你一点都不紧张?”

姚谦墨嚯地回过神来,这里是办公室,不是美国的医院。

他觉得太阳穴跳动地有些疼,李牧晨正表情淡然地看着他,他揉一揉太阳穴,避开李牧晨的目光,他说:“介不介意我出去抽支烟?”

等姚谦墨抽完烟从吸烟室回来,那份报纸已经被李牧晨送进了碎纸机搅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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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间胡骞予约林为零共进午餐,地点选在恒盛旗下的酒店,中式料理店里就他们一桌客人,显然是胡骞予包了场。

其实着万万不必,每一张桌子周围都有中式的屏风作隔断,檀香味飘散在这独立的空间内。

侍应生不时地上菜,服务时训练有素,几乎没有一点声音,一时间整个隔断内幽静非常,细微的咀嚼声与碗筷碰击声回响。

两个人几天没见,都忙,胡骞予自己忙得团团转,又要防着这个女人想方设法要给他的帮助。

他要她花时间去订蜜月选钻戒,新加坡这边的离婚手续差不多了,便去拉斯维加斯注册——他对她这么说,无非也就是不想她多管恒盛的事。

为零知道他推了原来的行程安排,抽出时间来和她一起吃午饭,一定有话说,但他自从落座了以后,要么只看菜谱,要么低头饮茶,现在也是低着头关注着菜式。他的沉默有些异常,为零轻易便联想到是什么事,她也不作声,细品美食,不搭理

胡骞予夹了个伴着白松露菌的炒桂花翅到为零碗里,随后放下筷子,拿餐巾印一印唇:“刚空运到的松露,你试一试。”

他这么说,她便乖乖地试味道。

“怎么不说话?”

为零笑得有些勉强:“有点累。”

他看得出来。她眼睛不像前几天那样泛着熠熠水光,眼睛下边淡淡的黑眼圈因着皮肤白皙而看起来更明显。

他伸手抚摸一下她的眼睛,然后是脸颊,她的皮肤有点凉,看起来有些疲惫,他的手掌心正契合着她侧脸的弧度,他便轻轻靠在他的掌心里,眯上眼微微蹭了一下。

胡骞予亲吻她的嘴,尝到白松露的甜味。她是真的疲惫,他的舌在她口腔里缱绻,她也没有回应。直到他吮了一下她异常安分的舌尖,她才忍不住“哼”了一声,撑开眼睛看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还是有点心不在焉。、

他拿掉她还握在手中的筷子,拦腰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她侧坐在他身上,不得不仰着脸,她两指托起她下颚,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吻她。

他摸她的腰,觉得她有点瘦了,腰上不赢一握,他将她的舌含到自己口腔内纠缠,她有些抗拒,往后躲,他便追逐着回到她的口里,她明白自己再不回应他不会再好好吃饭了,便主动吸着他的嘴唇,他用力吮她滑腻的舌尖像是在惩罚,她嘴唇有些麻木,头往后仰,下巴抬得更高,双手紧紧地缠上了他的后颈,腰线也绷紧了,嘴唇张得更大。

他总算满意,松开她,见她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晕着红,鼻息还有点混乱,气喘吁吁的。胡骞予微微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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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昨天回家看你都睡着了,就没叫醒你。是不是病了才觉得累?你脸色不好。”

“你回了家?”

“对。”

胡骞予见这个女人刚有些回暖的脸色又变苍白,低眉想了想,说:“这里环境怎么样?”

为零坐直了身体,他问这句毫不相干的话,她看了看他,他的眼睛是很深的黑色,望不见底。

“还行,只是……”古朴,幽静,环境算是极好的了,“……你包了场,这里显得太冷清。”

胡骞予抬起了头,轻笑一下:“我包下这里,是因为怕记者又拍到什么大做文章。”

顾左右而言他——迎视这个样子的胡骞予,为零有回到他们曾经针锋相对那段时间的错觉。

不过既然他终于肯说到“记者”了,为零便懒得再同他绕圈子:“你应该问过池介了。没错,是我要他配合演这场戏的。”

“……”

“你约我到这儿来,是想我跟说什么?”

“……”

“或者,我该这么问,你想要我跟你说什么?需要我道歉么?”

她一口气说了挺多,他轻笑,又不规矩地抻手过去捏一捏她的下巴,他拿起筷子夹了个拇指甲背大小的虾丸,塞进她气愤的微张的口中,堵住她的话头:“看来你是没生病,现在你挺生龙活虎的。”

为零接过筷子,没有接话,有些颓然地咀嚼。

面对他,她总是败下阵来。

从没漂亮的赢过一次。甚至,每每都遭他利用……

他又亲亲她,这一回只是浅浅地啄吻,蜻蜓点水一般。两个人,一个低头,一个仰头,都在看着彼此。

胡骞予看着她的眼睛说:“这次就这样吧。不过,还是得跟你说‘下不为例’。你没考虑周全,你这样是帮我,却是给我惹了麻烦,帮了倒忙。”

他只是习惯性地看着这个女人的眼睛说话。她的眸子颜色稍浅,很淡很淡的褐色,可是如果远一些看,却又是让人觉得异常的黑白分明。不只是何故。

然后他有些愕然地看到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他很熟悉的情绪。

这个女人在怀疑和挣扎的时刻,眼中都会迅速掠过这抹淡色。他目光再低一些,便看见了她欲言又止一般地张了张嘴。

她有话未说。在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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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骞予抽回了环抱住她纤细腰身的手臂,整理了情绪,等待她说话。

为零将鬓发拨到耳后,稳定了心绪。她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过程中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胡骞予脸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又咬了咬唇,她才说:“我知道。”

胡骞予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呆:她竟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呆怔之后他不得不开始仔细审度面前这个女人。他微眯着眼看她,她没有躲开他的视线。

“为什么?告诉我原因。”胡骞予还是无法理解。

“……”

胡骞予说笑一般反问:“难道你本来就想跟我对着干?你不是要帮恒盛度过难关?”

“……”

“你不会想告诉我这个吧?”

他笑的有些狼狈,为零有些不能承受,却不得不逼迫自己迎视他,它语速缓慢说:“我问你一个问题。”

“……”

“你哪来的资金反收购姚氏?”

胡骞予倏然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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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为零看着他将不可思议隐藏的错漏百出的表情。他被她说中了心事。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你又是怎么知道要对付恒盛的是姚氏的人?”

胡骞予在这一秒钟回过神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脸,从眉心到嘴唇。她内心挣扎,他看得见她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林为零有些无措地发现面前这个男人忽的现出一副慵懒无谓的样子,他吃定她了,一种莫名的自信出现在他的脸上,取代方才的错愕。

他稍稍斜靠进椅子里,双手背到脖子后轻轻托着,他说:“为零,你站在我这边的不是?”

林为零蓦地站了起来,筷子一摔,“乒”地一声撞在瓷器餐盘边缘,汤汁溅起,胡骞予手工定制的西装上溅上几点污渍。

“我是不是该对你说恭喜呢?你杀了个这么漂亮的回马枪,姚氏的人只顾盯着恒盛,被你玩的这一手声东击西耍的团团转,甚至没有发现整个姚氏都快要进了你胡骞予的口袋!”

他不回答。

林为零绕过他往外走,不无意外,被他拽住手腕,他力气大,每次用劲都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这次也一样,林为零吃痛地皱眉头。却不回头看他。

胡骞予声音低沉,他说的很慢,所以每以个字都跟敲在了为零心上一般:“那你想怎么样?

你是不是想骂我,卑鄙无耻?

你是不是觉得我又一次利用了你?

你觉得姚谦墨,哦,对了,还有你的好朋友姚露西,都是善类是不是?

他们设计陷害我,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才是身不由己?”

他也没有看着她说,一直盯着前方虚空的座位。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以为他说完了,咬着牙忍住一切的心思。

这个男人巧舌如簧,没有真心,黑白颠倒——他还想怎么样?还想要她信任他?

他是不是以为她也和其他人一样,都只顾着看恒盛被推倒风口浪尖地遭受着各种非议与猜忌?

他真的以为她就这么蠢?

她爱他,因而熟悉他,他那么隐秘地收购动作,甚至为了掩人耳目,短短的午间休息时间都要利用到:出国与姚氏企业的股东谈判,详谈收购事宜。

他这几天这么忙,不就是在忙这个吗?

哦,不对,他收购姚氏的企图,大概早在他娶露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谋划。

这个男人有多么恐怖?

她真是后悔,怎么会连他对托尼下狠手她都原谅了?她以为他会改的,会就此收手的!可他大概从没那么想过吧?

**********************************************************************

如果不是托尼告诉她,要她注意胡骞予近日来的动向,大概她还得被他蒙在鼓里。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跟她说,是怕她会把这个秘密转告姚谦墨吗?

这根本就不是他信不信任她的问题。

“你说完了?说完了就放开……”可他又继续道:“或许,你该联络一下你那个假死的父亲。

问问他,我的资金从何而来。

问问他,为什么要和我达成同盟,要把姚氏并购进来。

问问他,姚亦琛当年为了得到林甚鹏的优待都做了些什么?除了设计分开了他和你母亲,除了把你母亲送进了林宅,他还做了什么。

问问他,当时恒盛的董事局是在谁的打压之下对林甚鹏见死不救……若不是我母亲,恒盛早就已经是姚家的了。”

林为零忽然挣扎起来,沉默着要从他的掌握中挣脱出来。

胡骞予忽的大笑一声,猛地一拽,她便跌撞在桌脚。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看了眼重心不稳滑倒在地的林为零。

她竟然在哭……胡骞予脸上筑起的坚硬片片瓦解。

他觉得头剧烈地疼痛起来。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哭得这么悲痛过?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那时候她滚下楼梯,孩子没了,她当时明明昏迷,可是当救护人员在救护车上对胡骞予说:孩子保不住的时候,她仿佛在昏迷中听见了一般,就是那样闷声的剧烈的哭泣。

那时候她抓着他的手丝毫不肯放,大概是恨透了他吧,指甲割进他的皮肉,现在还留着浅浅地疤痕。

胡骞予蹲下身体,用手替她擦泪,动作集锦轻柔,他觉得委屈。

那个孩子也是他的,她却不跟他说,要他自责一辈子。

现在,她这样子哭泣,却不肯让他听见一点哭声。

哪怕他只是哭出了声音来,她也不会那么痛,他,也不会那么痛。

她打开他的手,不准他碰自己。他便垂下手,拥抱她、

她没有力气啊,推不开他,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却又轻柔至极。

他说:“怎么?你是要我感激姚家吗?感激他们,感激他们做了这些,所以才让我和你有这么多牵扯,才会磕磕绊绊的分不开彼此的命运……”

为零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克制住自己,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哽噎,无法自已,“托尼他……”

“你去问问托尼,他有没有告诉我,你知道我差点害死了他,你到最后却还是选择要原谅我。

还有,

问问他,为了得到他的资金,我和他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

我,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的车祸是一场戏,托尼和我联合导演的一场戏,对不起……

你要恨我,就恨……别离开我就可以。

我说过的,你不能离开我的……”

全文完结

“你……”林为零想说话,开了口才发现语不成言,喉间被无形的力量紧紧扼住。

胡骞予剪紧双臂,把她禁锢进胸口,她不再试着挣脱,他也不松手。

可是她依旧得说,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东西隐瞒对方,她想:是该说明白的。

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状态,只会把彼此的心拖的更疲累。

“你对姚氏下手的事,是托尼告诉我的。”

托尼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不是已经放弃了么?依照李牧晨的说法,托尼不是准备抽身事外,不再过问新加坡任何事宜了?

托尼欺骗她,她可以理解,因为托尼必须顾虑她和胡骞予之间这混乱的关系。

可是他为什么要欺骗李牧晨?

托尼和姚家、林家、胡家的恩怨,李牧晨完完全全是个外人。托尼何苦要欺骗李牧晨?

胡骞予的手似乎有了一丝的放松,可是刹那间他又抱紧了她。

他对此不做任何解释。

“李牧晨还在欧洲替他打拼,他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李牧晨知道自己被欺瞒的那么惨,还会心甘情愿为他办事?他不是指望着李牧晨替他看着偌大家业的么?”

胡骞予只是扯了扯嘴角,她被他抱着,看不见他略有些无奈与讽刺的笑。

无奈的是,托尼这个人,太可怕,他身边的人被他算计和利用了个遍。李牧晨有多少斤两,值不值得信任,托尼看的比谁都要清楚。

而,讽刺的是,这个女人原来还被蒙在鼓里。

但胡骞予并不准备告知她。她被这样瞒着,也好,她并不如这些男人强大,她如果知道了真相,本就低落的情绪,不知又该有多少恶化。

她绝不能成为第二个露西。

托尼大概也是因为有了这一层考虑,才选择不告诉她。

可胡骞予无法理解的是,托尼把他想要吞并姚氏的事告诉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为零只知道此刻这个男人又不说话。

他对她,依旧没办法和盘托出。

林为零身体都被他拥抱地疼痛起来,她能怎么办?他不松手,不放开她。她觉得自己是被禁锢了,不仅身体,连头脑和心都是。

困在了这个男人的囚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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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断彼此之间沉默的是胡骞予的手机。因为此时太过安静,手机震动声分外明晰,胡骞予的手臂松动,扳住她的肩看看她的脸。

她没再哭了。很好。

他起身将为零拉起来。转身拿起他的手机,看了看号码才接起。

胡骞予和对方通话时间不长,为零没有心思听他们说了什么,她取出镜子补妆,眼泪晕开了她精致的妆容,她看自己的脸,觉得快认不出自己,一时有些慌神。

这边,胡骞予已经断了电话,他下午还要见姚氏的股东,好不容易抽出时间与她吃午饭,却不料搞砸了。他看看林为零,这个女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他的视线惯有地具备一种强烈的存在感,林为零放下了化妆镜,并无意外地与胡骞予对上目光。

胡骞予垂下颈子,自然地收回目光,他说:“抱歉,搞砸了你的午餐。”

“……”

“我今晚会抽空回家,我们一起吃晚饭?”

“……”

他走到她面前,习惯性俯身吻一吻她的额头,“我现在得走了。晚上见。”

他转身要走的时候被她叫住。

“我的护照还在那里,你……”她看得见他眼中的自己,他的眼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深沉的夜,那里面藏了太多秘密,他表现在外的所有喜怒哀乐又有几分是真?

他抱得她那么用力,又有几分是真?

他听见她提到护照时眼中凝结起的愣怔,她真的能够相信?

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她从不曾轻松过,却每每在疲累的时候,这个男人的拥抱成了她唯一的支柱。

为零深呼吸,然后说:“我得亲自去一趟大马。”

胡骞予思考良久,只想到一个可能性:“去见托尼?”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说着:“之后我会回美国。”

“……”

“不要这样看着我,这个决定不是什么心血来潮,这两天我都在想这个问题:我们之间,是不是真的该做一个了断。”

“……”

她继续对他说:“我预祝你成功夺取姚氏,不过很遗憾,我不能亲眼目睹了。”

“……”

“我和池介演给媒体的那一出戏,也算帮你让姚氏更加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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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他的沉默中微微笑,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笑容却刺痛他双目。他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竟然一句话不说就走。

不拒绝,更不可能答应。

林为零看着他的背影说:“晚上我在家里等你,记得把我的护照带过来。”

他蓦地停下脚步,回头,缓慢地说了三个字:“你休想。”

他说的平静,可就是这般的毫无波澜才最令人恐惧。

他盯着她的眼睛说话,林为零没有躲开他的目光,异常清明地回视他,如果说之前还对这份感情抱有一星半点的奢望的话,那么现在,她觉得自己豁然开朗,整理好了感情的她,也许可以比这个男人看的更清楚:他和她,以后的路,真的不适合一起走。

“我们这样耗着,防备着彼此,你不觉得累?或许你内心强大到,根本不会去在乎身边的女人到底存了什么心要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不行。我一直在努力,只是现在才发现自己办不到。”

她近乎劝导地这句话说出口。

胡骞予动容了,可惜他额动容只有一瞬间,为零眨一眨眼,他又恢复了之前那副丝毫不肯退让的样子。

他如同面对下属,下命令一般:“我可以给你时间。”

“……”

“三个月。”

“……”

“恒盛和姚氏的事,我抓紧一点的话,三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可以处理好。”

“而这段时间里,你在美国进修也好,游历也好,时间一到,我接你回来。”他替她做决定。那么霸道,不讲情理。

为零收拾好了自己的包,和他刚才一样,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朝外走去。为零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停下:“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者,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为零觉得这个男人和自己,似乎又在进行一次谈判。如之前那次一样,谈判的筹码,是她的去留。

为零偏头,深深的看他一眼,这个英俊的,智慧的,强势的,蛮不讲理的,心狠手辣的男人,现在却在问着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

他会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吗?

她对自己说:最后一次了,她最后一次告诉他,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想怎样!

“放下你的恒盛,抛却所有你心心念念的利益。就像……像你出车祸前我们约定好的那样,你抛出部分恒盛股权好,全权交由董事局去处理。不得交还给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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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为零此话一出,胡骞予竟忽的笑了出声。

她一时呆住。

他在笑她?讽刺她的不自量力,讽刺她又一次把她自己和他想要的利益放在同一个天枰上来衡量?

胡骞予迅速泯灭笑容,正色而言:“我终于知道托尼把我吞并姚氏的事告诉你,到底是为什么了。”

“……”

“怎么?你还不明白托尼这么做的用意?”

“……”

“他猜到你这个女儿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一定会按捺不住来找我谈判。我如果不答应你,则会失去你,而他依旧可以借我的手除掉姚亦琛,而我到手的姚氏,同样要与他共享。

如果我答应了你,放弃了恒盛和姚氏,他便可以独吞姚氏,胡家放弃了恒盛最大股东权益,更是和了他的意!”

托尼这个人隐藏的这么深,策划的这么周全,他们都不过是他的棋子。他恨胡家,恨姚家,这样一箭双雕地解决了……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正如他母亲所说,这个男人这么道貌岸然,就算当年林为零的母亲没有离开他,也注定不会幸福。

当年的林甚鹏不是他的对手,如今的胡骞予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的话如当头一棒,林为零脑中“嗡”的一声,所有思绪全部在瞬间停滞住。

胡骞予慢慢拉起她的双手,将她温凉的掌心贴在自己侧脸上,轻呵着气,对她说:“你要我把我的一切拱手让给托尼么?”

“……”

“为零,说话。”

林为零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问着他:“如果我说我要呢?你,真的就肯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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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林为零抵达美国的第二周,周一,新加坡国内,被推高到史上最高股价的恒盛集团,今早开盘15分钟之内,遭到巨幅抛售,股价震荡下落,股民恐慌,引发大规模跟风抛售,专业人士呼吁股民停止不理智的商业行为,收效甚微,恒盛跌停板。各国证交所内内,恒盛海外挂牌上市公司都受到不同程度波及,外围炒家炒作期指,造成期指市场混乱。

林为零抵达美国的第二周,前一周连续遭受巨大打击的恒盛股价开始回暖,稳步走高,前一周疑似有大笔资金操控的恒盛顶住了恶意抛售,相关人士分析,这一次恒盛自救,起码需要调用现有流动资金的百分之五十。也据此推测,恒盛集团与新加坡以及印度政府共同合作的班加罗尔计划会因为缺乏资金而遭到延后或搁置,恒盛必定要面临政府的大规模索偿行为。据计算,索偿金额为天文数字。

林为零抵达美国的第二周,周四,班加罗尔计划如期实施,为此计划所筹备的第二笔启动资金已经入账,两国媒体对此都有大规模报道。

林为零抵达美国的第二个月,月初,新加坡媒体爆出:新加坡证监部门正式对外宣布,因被怀疑恶意炒作恒生集团股价,新加坡第二大家族控股企业姚氏不得不接受调查。

此消息爆出后连续三天,姚氏在国内的一切证券交易行为不得不暂停,姚氏暂时停牌,未经证交部门允许,不得进行任何资金的运作。

两个月内,新加坡两大家族控股企业接连遭受重大打击,因而这一季度被新加坡媒体戏称为新加坡的灾难季。

林为零抵达美国的第二个月,月中,胡欣正式退任恒盛集团董事长,其子胡骞予接替她的职位,正式成为恒盛董事局的最大权责者,以及真正意义上的恒盛的主人。

林为零抵达美国的第二个月,月中,姚氏第三大股东,将所持有的姚氏股权中的百分之五十,转售给恒盛董事长兼任CEO的胡骞予。胡骞予以姚氏第四大股东身份正式进驻姚氏的董事局。

林为零抵达美国的第二个月,月末,姚亦琛因心脏病突发入院治疗,媒体透过各种渠道从院方口中得知,姚亦琛此次病发,情况不容乐观。

林为零抵达美国的第三个月,月初,林为零在社会福利机构填写的申请被批准,她在曼哈顿下东区的孤儿院里领养了一个亚裔孩子Aaron,亚伦。那天正是亚伦的生日,这个孩子独自躲在角落为他自己唱生日歌并吹蜡烛。林为零发现他,微笑着跟他say hi.

林为零抵达美国的第三个月,月中,李牧晨被环球集团解聘,王书维接替他的职位。王书维上任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环球集团与恒盛集团的合作开发案。在专业媒体人与分析人士都不看好的情况下,胡骞予竟然不计利益,拿出自己手头百分之五十的恒盛股权作为合作筹码,与环球合作,筹划成立双方联名所有的公司:环盛。

新加坡国内最具实力的联合集团成立。

林为零抵达美国的第三个月,月低,脾气古怪的亚伦将第三位中文老师逐出家门之后,林为零不得不再度为他寻觅良师。这一次她的招聘要求里很明确写着:需要这位老师像在自己家里教自己的孩子一般耐心。

家,home……

招聘讯息很快有了回复,林为零发了封mail过去,约定下午两点在公寓内面试这位中文老师。

阳光明媚的好天气,这个季度以来,没有哪一天的天气有这一天那么令人觉得惬意。

下午两点整,公寓的门铃声响起。

林为零穿着休闲却得体的运动服去开门。

拉开门的一瞬间她楞了一下。

门外,来面试的中文老师冲着她微笑:“您好,我来面试。”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依旧是林为零所熟悉的,深沉的看不到底的墨黑色。也依旧,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身影。

可是他的眉梢眼角,明显的微扬起一个弧度。

他第一次,用眼睛对她微笑。

为零,我回家了…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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