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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爱你(118)

机械地上台阶,绕过旋转空间,走出F1。

北京的冬天真是冷,都一个上午了大雾还没散去,能见度依旧低的可怜,视界模模糊糊的,万佑礼隔着厚厚羽绒衣抓着她,有种下一秒就将失去的挫败感。

没什么……他摇摇头,起码她肯跟着自己出来,情况也不算太坏。

红灯还没来得及跳,他就拽着她过马路,川流不息的车辆被挡住去路,一个劲儿按喇叭催促,万佑礼耳朵被噪音搅得一阵阵地疼,眼看就要穿过马路抵达对面,他揉揉耳朵,手上更用劲,步子也加快。

终于快要踏上了对面非机动车道,万佑礼大舒一口气。

偏偏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高呼:“西曼!”

她的名字,盖过了车流的声音,盖过了万佑礼刚有些松懈的目光,盖过了顾西曼心里的空白。

顾西曼原本还有些浑浑噩噩,一听到这声音,霍然回头。

快速闪过的车流也没能阻挡住顾西曼的视线,她看见臣向北的身影。

那么清楚。

车流的光影一点一点地填塞进眼睛,还有朦胧的雾气在整个世界的半空中盘旋似分,她快要看不清他了——

万佑礼的手正要重新抓紧顾西曼的胳膊,可是她的羽绒服布料那样滑,她一往回跑,衣角甚至都翻飞出了一个弧度,就轻轻松松从他的掌握中脱离出去。

他有些不甘心,气愤,更多的是种本能,万佑礼下一秒便追了出去。

西曼却不顾身后如何,她的眼里此刻只有一个人,那个人,站在马路的那一头,静静地看着她,一如他曾经所做的那样。

顾西曼想,如果,她自己的人生如果只能任性这么一次,她会选择,奔进他怀里,一秒都不离开。

倏然间:

“吱——!!!”

尖锐的刹车声自顾西曼身后传来,刹那间就震碎了顾西曼眼中、臣向北柔情微笑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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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臣向北的表情一瞬间紧绷、恐慌起来。下一秒,臣向北朝着她飞奔而来。

顾西曼恍然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她霍得停下脚步,已经来不及了,浓厚的雾气中,车子的身影已经现出了轮廓,并且正迅速朝着她笼罩而来。

顾西曼惊愕地盯着那个正急速欺近自己的黑影——

车前的挡风玻璃折射的光刺入眼睛——

她的头脑一瞬间失去所有思考能力——

身后一阵猛烈的推力袭上她的后背——

顾西曼被推出车道,眨眼间倾倒的身体砸在柏油马路上,同一时刻——

“——砰!”

一语成谶

顾西曼从移动大厅里出来,手里捏着刚买的sim卡。

她穿过大厅空旷处,停在了靠近玻璃墙的地方。

窗外,新年气氛浓厚的步行街道,路人的一声声欢言笑语被隔绝在玻璃墙体外,顾西曼感受不到,她也不想去感受。

她急忙换上新的sim卡。

然后推开玻璃门,边走出店门,边拨打万家的电话。

这回,她的电话终于没有被挂断。

她听着听筒里传出的漫长耐人的“嘟——嘟——”声,整颗心吊在嗓子眼。

终于,对方接起了电话,顾西曼没等对方开口,就已经憋足了一口气,赶紧把自己要说的话抢先说出:“万阿姨我求求您,能不能把万万住院的地址告诉……”

万阿姨半声都没吭,“啪!”一声直接撂下电话。

顾西曼这时刚走下店面门口的台阶,听着忙音讽刺人地响着,她突然间失去全身的力气,脚下一滑,直接坐到了地上。

勇气与坚强土崩瓦解,理智滚到天边,顾西曼坐在台阶上,身上衣物蹭着脏污的地面,她撇了电话,抱住自己,曲在地上无声痛哭。

路人或好奇或观望,不少人停下片刻,看着这个与此刻欢乐气氛极不搭调的女孩子。

这时,一个身高倾长的男孩子,刚跑过步行街的十字拐角。

男孩子停下焦虑的脚步,四下望着,终于在看到狼狈万分的顾西曼时,稍微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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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朝她走过去,他手中还拿着她的外套。

他来到她面前,鞋尖都出现在她眼前,她还是没发现,低着头,陷在空白里出不来。

他叹气,想把她拉起来,把她拉出惶恐与空白,可转念一想,他没有这么做,只是俯身,将外套披在她肩上。

顾西曼这才惊慌地抬头,见到他离的很近的脸,眼中有什么闪过,很快,很破碎,碎的臣向北整个人一时间怔忪。

臣向北不知说些什么,绞尽脑汁却忽然发现说什么都于事无补,除非他,能找到万佑礼。

有时他想自嘲地笑笑,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么多天过去,各大医院都问了,军区医院也去了,医疗单位跑遍了,还是找不到一点消息。万家有些背景,大概知会了院方,他们查不到也属正常。

思考良久,臣向北终于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你凌晨才睡的,回去再睡会儿,好不好?”

顾西曼却只是问他:“你找到万万了?他在哪里?”

眼中可怜的,希冀的光。甚至身体似乎也有了点力气,她站起来,抬眼看着臣向北,等到他的回答。

这抹光臣向北很熟悉,她这样的目光,曾属于他,曾令他暗暗心惊与悸动。

可惜她如今,这么看着他,却并非是为了他。

物是人非。

臣向北无奈摇头。

车祸后他们一起送万佑礼上的救护车,一起去的医院,看着万佑礼被推进手术室。可是一夜后醒来,万佑礼已经被万家转院去了其他地方。

这个女孩子自那时候起,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罪魁祸首是谁?

臣向北意识到,是他自己。

本来这个时候她该过着一个轻松的好年,唯一需要关心的只是准备出国的事,他四月份进巴黎美术学院进修,两个人,隔一道英吉利海峡,没有比这更值得令人惬意。如今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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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向北艰难地笑一下,如果笑容有重量,他希望她的心可以踏实一些。他说:“没事的,北京就这么大,就那么几家大医院。一定找得到的,你别担心。”

她却颓然垂下头。

如果,他死了……

每一晚黑涩梦境里,万佑礼那句玩笑话像是针尖麦芒,狠刺她的神经。

……我问你,如果我在车祸中死了,你要怎么办?……

……承认喜欢我,就有这么难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哭得多伤心?……

……我本来告诉自己,给你时间,让你忘记……忘记一些人……

……我以为我对你好,你总有一天会明白……

……你的心很爱撒谎的……

……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好不好?……

万佑礼,你这个混蛋!说了要好好在一起的,可你现在在哪里?在哪里?

顾西曼觉得自己像是笑了一下,不自觉的也不受控的就这样笑出来,却是慢慢哀愁,“如果,他死了,我……”

她不敢说下去,害怕真的要一语成谶。

她话到中途禁言,看着臣向北,改口道:“麻烦你了。”

臣向北错愕于她语气中的疏离,可是她这么疲惫,似乎每一天都紧绷着神经,他又能如何?臣向北不知不觉地就想要靠近一步,只是想要靠近而已,还未付诸行动,顾西曼却忽然神色一紧,脸上闪烁了一下,

臣向北看得分明,翛然后退半步,不咸不淡一句:“没事儿。走吧……”

转身要走,顾西曼倏忽在他身后开口:“你,还是回去吧。”

他不觉停下来,回头不解地看看还站在原地没动的顾西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