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啼笑因缘(80)

侠女子,不必去挂念。只有这个沈凤喜,一朵好花,生在荆棘丛中,自己把她寻出来,加以

培养,结果是饱受蹂躏,而今是生死莫卜,既是可惜,又是可怜。虽然她对不住我,只可以

怨她年纪太小,家庭太坏了。而且关寿峰临别又再三的教我搭救她,莫非她还在北京?于是

又到从前她住的医院里去问。医院里人说:"她哥哥沈统制曾来接她的,早已出院了。”家

树一听,AE?极了。心想这个女子,如何这样没骨格!沈统制是她什么哥哥?她倒好,跟着

刘德柱的家产,一AE?换主了。关大叔叫我别忘了她,这种人不忘了她,也是人生一种耻辱

了。于是将关于女子的事,完全丢开。在北京耽搁了几天,待樊端本到口北就关监督去了,

自己也就收拾书籍行李,搬入学校。

原来他的学校——春明大学,在北京北郊,离城还有十余里之遥。当学生的人,是非住

校不可的。家树这半年以来,花了许多钱,受了许多AE?,觉得离开城市的好。因此,安心

在学校里读书。这样一来,也不觉得时光容易过去,一混就是秋末冬初了。

这天,是星期天,因为家树常听人说,西山的红叶,非常的好看。就一个人品了一起牲

口,向西山而来。离着校舍,约莫有四五里路,这人行大道,却凹入地里,有一丈来深。虽

然AE?在驴子背上,也只看到两边园林,一些落叶萧疏的树梢。原来北地的土质很松,大路

上走着,全是铁壳双轮的大车,这车轮一轧就是两条大辙,年深月久,大道便成了大沟。家

树正走到沟的深处,忽然旁边树林子里有人喊出来道:“樊少爷,樊少爷!慢走一步,我们

有话说。”

家树正在疑惑,树丛子里已经跑出四个人,由土AE?上向沟里一跳。赶驴子的驴夫,见

他们AE?势汹汹,吆喝一声,便将驴子站住了。家树看那四个人时,都是短衣卷袖。后面两

个,腰上捆了板带,板带上各斜插了一把刀;当头两个,一个人手上,各拿了一支手枪,当

路一站,横住了去路。再看土AE?上,还站有两个巡风的。家树心里明白,这是北方人所谓

路劫的了。因向来受了关寿峰的陶融,知道怕也无益,连忙滚下驴背,向当头四个人拱拱手

道:“兄弟是个学生,出来玩玩,也没带多少钱。诸位要什么,尽管拿去。”当头一个匪

人,瘦削的黄脸,却长了一部落腮的胡子,露着牙齿,打了一个哈哈,笑道:“我们等你不

是一天了。你虽是一个学生,你家里人又作大官,又开银行,还少的是钱吗?就是你父亲那

个关上,每天

也进款论万。”家树道:“诸位错了,那是我叔叔。”匪人道:“你父亲也好,你叔叔

也好,反正你是个财神爷。得!你就辛苦一趟吧。”说着,不由家树不肯,两个人向前,抄

着他的胳膊,就架上土AE?。

家树被人架着,心里正自慌张,却不防另有一个匪人,拿出两张膏药,将他的眼睛贴

住。于是,家树就坠入黑暗世界了。接上抬了一样东西来,似乎是一块门板,用木杠子抬

着,却叫家树卧倒,AE?睡在那门板上。又用了一条被,连头带脚,将他一盖。他们而且再

三的说:"你不许言语,你言语一声,就提防你的八字!”家树知道是让人家绑了AE?,只

要家里肯出钱,大概还没有性命的危险。事已至此,也只好由他。

他们高高低低抬着,约莫走了二三十里路,才停下,却有个生人的声音,迎头问道,"

来了吗?”答:"来了。”在这时,却听到有牲口嚼草的声音,有鸡呼食的声音,分明是走

到有人家的地方来了。可是这里人声很少,只听到头上一种风过树梢声,将树刮得哗啦哗啦

的响。好象这地方,四面是树,中间却有一座小小的人家,自然是平静的所在了。一阵忙

乱,家树被他们搀着到了空气很郁塞的地方。有人说:"这是你的屋子。你躺下也行,坐着

也行,听你的便吧。”说着,就走出去了。

这里家树摸着,身旁硬邦邦的,有个土炕,炕上有些乱草,草上也有一条被,都乱堆

着;炕后有些凉飕飕的风吹来。按照北方人规矩,都是靠了窗子AE?炕的,不象南方人床对

着窗户。家树想,大概这里也有个窗户了。向前走,只有两三步路,便是土壁。门却在右

手,因为刚才听到他们出去时关门的响声。门边总有一个人守着,听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分

明是靠门放了一堆高粱秸子,守的人躺在上面。——家树对于这身外的一切,都是以耳代

目,以鼻代目,分别去揣想。AE餦初很是烦闷;后来一想,烦闷也没用,索性泰然的躺在

炕上。所幸那些匪人,对于饮食的供给,倒很丰盛,每顿都有精致的面食和猪肉鸡蛋,还有

香AE?茶,随时取饮。要大小便,也有匪人陪他出房去。

在初来的两天,这地方虽然更替换人看守,但是声音很沉寂,似乎人不多,大概匪人出

去探听消息去了。到了第四天,人声便嘈杂,他们已安心无外患了,于是有个人坐在炕上对

他道:“樊少爷,我们请你来,实在委屈一点。可是我们只想和府上筹点款子,和你并无冤

无仇。你给我们写一封信到府上去通知一声,你看怎么样?”家树哪敢不依,只得听从。于

是就有人来,慢慢揭下脸上的膏药。家树眼前豁然开朗,看看这屋子,果然和自己揣想的差

不多。门口站了两个匪,各插着一把手枪在袋里,面前摆了一张旧茶几,一个泥蜡台,插了

一支红烛,并放了笔砚和信纸信封,原来已是夜里了。坐在炕沿上的匪人,戴了一副墨晶眼

镜,脸上又贴了两张膏药,大概他是不肯露真面目的了。那人坐在一边,就告诉他道:请你

写信给樊监督,我们要借款十万,AE?你作个中。若是肯借的话,就请他在接到信的半个月

以内派人到北郊大树村老土地庙里接洽,来人只许一个,戴黑呢帽,戴墨晶眼镜为记。过岂

不来,我们就撕AE?了。——''撕AE?''两个字,你懂得吗?”说着,露了牙齿,嘿嘿一笑。

家树轻轻说:"知道。”但是对于十万两个字,觉得过分一点,提笔之时,想抬头解释两

句。匪人向上一站,伸手一拍他的肩膀,喝道:“你就照着我的话写,一点也改动不得!改

一字添一千。”家树不敢分辩了,只好将信写给伯和,请伯和转交。

当下家树写完信交给他们,脸上又给贴上了膏药。那信如何送去,不得而知,只好每天

在黑暗中闷着吃喝而已。一想这信不知何日到伯和手上;伯和接了信,又不知要怎样通知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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