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啼笑因缘(71)

去一点钟,锣鼓声中,正看到十三妹大杀黑风岗强梁的和尚,何等热闹!现时便睡在床上,

一切等诸泡影。当年真有个《能仁寺》,也不过如此,一瞬即过。可是人生为AE?情所蔽,

谁能看得破呢?关氏父女,说是什么都看得破,其实象他这种爱打抱不AE?的人,正是十二

分看不破。今天这一别,不知他父女干什么去了?这个时候,是否也安歇了呢?秀姑的立

场,固然不象十三妹,可是她一番热心,胜于十二妹待安公子、张姑娘了。自己就这样胡思

乱想,整夜不曾睡好。

次日起来,已是很迟,下午是投考的大学发榜的时候了,家树便去看榜。所幸自己考得

努力,竟是高高考取正科生了。有几个朋友知道了,说是他的大问题已经解决,拉了去看电

影吃馆子。家树也觉得去了一桩心事,应当痛快一阵,也就随着大家闹,把关、沈两家的

事,一时都放下了。

又过了一天,家树清早起来之后,一来没有什么心事,二来又不用得赶忙预备功课,想

起了何丽娜请了看戏多次,现在没有事了,看看今天有什么好戏,应当回请她一下才好。这

样想着,便拿了两份日报,斜躺在沙发上来看。偶然一翻,却有一行特号字的大题目,射入

眼帘,乃是"刘德柱将军前晚在西山被人暗杀!”随后又三行头号字小题目,是"凶手系一妙

龄女郎,题壁留言,不知去向。案情曲折,背景不明。”家树一看这几行大字,不由得心里

噗突噗突乱跳起来,匆匆忙忙,先将新闻看了一遍。看过之后,复又仔细的看了一遍。仔细

看过一遍之后,再又逐段的将字句推敲。他的心潮AE?落,如狂风暴雨一般,一阵一阵紧

张,一阵一阵衰落,只是他人躺在沙发上,却一分一厘不曾挪动。颈脖子靠着沙发靠背的地

方,潮湿了一大块,只觉上身的小衣,已经和背上紧紧的粘着了。原来那新闻载的是:

刘巡阅使介弟刘德柱,德威将军,现任五省征收督办,兼驻北京办公处长,为政治上重

要人物。最近刘新娶一夫人,欲觅一伶俐女佣服侍,佣工介绍所遂引一妙龄女郎进见。刘与

新夫人一见之下,认为满意,遂即收下。女郎自称吴姓,父业农,母在张总长家佣工,因家

AE?而为此。刘以此亦常情,未予深究。惟此间有可疑之点,即女郎上工以后,佣工介绍

者,并未至刘宅向女郎索佣费,女亦未由家中取铺盖来,至所谓张总长,更不知何家矣!

女在宅佣工数日,甚得主人欢;适新夫人染急症,入医院诊治,女乃常独身在上房进

出。至前三日,刘忽扬言,将纳女为小星。女亦喜,洋洋有得色。因双方不愿以喜事惊动亲

友,于前日下午五时,携随从二人,同赴西山八大处,度此佳AE?。

抵西山后,刘欲宿西山饭店,女不可,乃摒随从,坐小轿二乘,至山上之极乐寺投宿。

寺中固设有洁净卧室,以备中西游人品息者也。寺中僧侣,闻系刘将军到来,殷勤招待,派

人至西山饭店借用被褥,并办酒食上山。

晚间,刘命僧燃双红烛,与女同饮,谈笑甚欢。酒酣,由女扶之入寝,僧则捧双烛台为

之导。僧别去,恐有人扰及好梦,且代为倒曳里院之门。

至次日,日上山头而将军不AE?;僧不敢催唤,待之而已。由上午而正午,由正午而日

西AE?,睡者仍不AE?,僧AE?以为异,在院中故作大声惊之。因室中寂无人声,且呼且推

门入,则见刘高卧床上,而女不见矣。僧犹以刘睡熟,女或小出,缩身欲退,偶抬头,则见

白粉壁上,斑斑有血迹,模糊成字。字云:"(上略)现在他又再三蹂躏女子,盇E到我

身。我谎贼至山上,点穴杀之,以为国家社会除一大害。我割贼胳臂出血,用棉絮蘸血写在

壁上,表明我作我当,与旁人无干。中华民国×年×月×日夜十二时。不AE?女士气。”文

字粗通,果为女子口吻。僧大骇,即视床上之人,已僵卧无AE?息矣。当即飞驰下山报警,

一面通电话城内,分途缉凶。

军警机关以案情重大,即于秘密中以迅速的手腕,觅取线索。因刘宅护兵云:女曾于出

城之前回家一次,即至AE?家搜索,则剩一座空房,并院邻亦于一早迁出。询之街邻,该户

有父女二人姓关,非姓吴也。关以教练把式为业,亦尚安分,何以令AE?女为此,则不可

知。及拘佣工介绍所人,店东称此女实非该处介绍之人,AE?引女入刘宅之女伙友(俗称跑

道儿的),则谓女系在刘宅旁所遇,彼以两元钱运动,求引入刘宅,一觅亲戚者。不料刘竟

收用,致生此祸。故女实在行踪,彼亦无从答复。

观乎此,则关氏父女之暗杀刘氏,实预有布置者。现军警机关,正在继续侦缉凶犯,详

情未便发表。但据云已有蛛丝马迹可寻,或者不难水落石出也。

家树想,新闻中的前段还罢了,后段所载,与关氏有点往来的人,似乎都有被捕传讯的

可能。自己和关氏父女往来,虽然知道的很少,然而也不是绝对没有人知道。设若自己在街

上行动,让侦探捉去,自己坐牢事小,一来要连累表兄,二来要急坏南方的母亲,不如暂时

躲上一躲,等这件事有了着落再上课。

家树想定了主意,便装着很从容的样子,慢慢的踱到北屋子来。伯和正也是拿了一份

报,在沙发上看,放下报向家树道:“你看了报没有?出了暗杀案了。”家树淡淡的一笑

道:看见了,这也不足为破!这一件事,一定是有政治背景的。”说着昂了头想了一想,摇

一摇头道:“这一着妻子下得毒啊!只可惜手段卑劣一点,是一条美人计。”家树道:“不

象有政治背景吧。”伯和道:“你还没有走入仕途,你哪里知道仕途钩心斗角的巧妙。这一

个女子,我知道是由峨嵋山上买下来的,报酬总在十万以上。”伯和说得高兴,点了一支雪

茄烟吸着,将最近时局的大势,背了一个滚瓜烂熟。家树手上拿了一本书,只管微笑,一直

等他说完了,才道:“我想今天到天津看看叔叔去,等开学时候再来。本来我早就应去的

了,只因为没有发榜,一点小病又没有好,所以迟延了。”陶太太在屋子里笑道:“我也赞

成你去一趟,前天在电话里和二婶谈话还说到你呢。只是不忙在今天就走。”家树笑道:

“我在北京又没事了,只是静等着开学。我的性子又是急的,说要做什么,就想做什么

的。”陶太太道:“今天走也可以,你搭四点半钟车走吧,也从容一点。”家树道:“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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