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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姗姗来迟的你(64)

“连总,廖总在和容悦就违约赔偿已经达成一致。”

“连总,禾木资本已经完成了对晗一的尽职调查。”

“连总,禾木资本已经正式确定从A轮接手,您确定不出席签约?”

“连总,听说廖总打算让陈经理复职……”

连笑收到这则劲爆消息时,刚下了料理课程,正在商场里闲逛。

她本还在内衣店里挑得起劲儿,准备为香港行准备两件战袍。

柜姐刚为连笑找出海报款,电话这么一打来,连笑哪还有心思试穿?

顾不上干杵在一旁的柜姐,眉头紧锁地问电话那端的小助理:“闹出这么大的事来,陈璋还能复职?”

“廖总正在一个个攻破董事们,看现在这架势,董事们点头是迟早的事。”

果然不是他陈璋有多强,而是廖一晗在为他力挽狂澜。

连笑转念想想又觉不对:“就算董事会同意,禾木资本会同意?陈璋干的那些好事,圈里都知道,陈璋对晗一来说就是个定时炸弹,陈璋又不持有股份,禾木资本需要顾忌他?”

连笑反问出口的当下,反倒把自己问愣住了。

廖一晗该不会蠢到把自己部分股权让渡给陈璋吧?在马上就要进 A轮的节骨眼上。

小助理倒没想那么深,只说:“因为容悦没有对陈总进行行内问责,陈总干的那些好事,也就只在晗一内部传透了而已。陈总公示在外的履历还是很干净的。”

连笑挂了小助理电话,早已是愁容满面。

在柜姐热切的目光下,又不好意思不试,带了两套海报款进了试衣间,却只把那俩衣架往旁一挂,就低头摸出手机,准备给方迟打个电话。

融资过程中股权变更的各种可能性,方迟肯定最了解。她和廖一晗一直在等额稀释股权,如果陈璋中途掺和进来,对她又有什么影响……

电话差点就拨出去了,又被连笑生生挂断。

如果还像原来那样,什么事都靠别人,她永远做不出一桌满汉全席。

连笑就这么买了一堆试都没试的内衣回家。

今天料理课程教了些什么,早被连笑抛到脑后。她朋友圈里的人五花八门,很久之前她加过一个据说在投行做保代的人,连笑当初加完人家之后,连点赞都从没给对方点过,今天却逮着对方一个劲儿地聊。

连笑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地道,但也实在没法子,只能在聊完之后补一句:“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

还算愉快地结束了对话后,连笑暗自发誓以后对方的每条朋友圈她都药点赞。

方迟已经向她报备过,说今晚大概会加班加很晚,太晚的话他就直接回他自己家睡,怕吵醒她。

连笑正好得了空,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就算廖一晗把部分股权转让给了陈璋,陈璋一样要遵循等额稀释的原则,廖一晗在股东大会的话语权也会因此降低,对廖一晗没有任何好处。

就怕廖一晗为了陈璋,连自己的利益都不顾了。

若廖一晗真要一意孤行,也得获得股东大会超过三分之二的赞同票才行。

不过陈璋凭一己之力把和容悦的千万合同搞砸,应该很难重获股东们的青睐吧?

虽说可能性极小,但连笑以防万一,犹豫到最后,还是给周子杉发了条短信。

前段时间深夜周子杉来电,她没有接。

如今她发短信过去,其实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回。

她发过去的短信只有三个字:“有空吗?”

发出去的同时也想好了各种可能性。

周子杉压根不回。

或者隔很久才回。

果然周子杉隔了很久才回。

连笑却只料其一,未料其二。

他回的是“我在你家小区外。”

连笑傻愣了半晌,手指有些僵,一连打错了几个字,索性不打了,直接回了通电话过去:“我得和你见面谈点事。”

这虽是她早就想好的台词,如今真说出口,却莫名涩了喉咙。

“……”

“……”

“你出西门,左拐二三十米,就能看见我的车。”周子杉顿了半晌,说。

声音倒听不出任何异样来。

连笑也没收拾,披了件长到脚踝的大衣就出了门。到了露天才发现又是绵绵细雨。这阵子一到夜里就下雨,阴阴测测的天,连笑脸上也是阴阴测测的,也懒得回去拿伞了,反正西门不远,冒雨不过三五分钟。

出了西门,还未左拐,连笑已经在绵密如蚕丝的雨势下看见了不远处车灯大亮的那辆车。

雨夜蒙,车灯亮,坐在驾驶座里那人的轮廓,依稀地落了个剪影在连笑眼里。

那一刻连笑内心深处还是有些紧张的。

她脚步停了这么片刻,才朝那辆车走去。

副驾驶那侧的车门“啪嗒”一声解了锁,连笑被这声响震得凛了凛神,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内开了暖气,内外温差颇大,连笑还没坐稳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在安静的车厢中听来特别响亮,自然也特别丢人。

周子杉递了盒纸巾给她,连笑接过,抽了一张出来擦擦鼻子。

两个人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正式交汇过。

直到周子杉看到她头发上的水珠,下意识地要扯两张纸巾帮她擦,却因差点碰到她抱着纸巾盒的手而生生打住。

终究是收了手也收了眸,语气里压抑着什么:“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出门不撑伞?”

连笑刚抽了张纸巾出来准备擦擦头发,动作稍一定格又恢复。脸上跟没事人似的,心里却苦笑。

真当她懒到出门连伞都不带?

当年她总不带伞,只是为了给他个来接她下课的理由……

往事心头过,似不着一物,连笑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倒不知从哪凝了一股气,终于扭过头去,平平淡淡地看他:“你真的打算辞职?”

“你消息还挺灵通。”周子杉笑笑,又发觉笑容有些不合时宜,便敛了笑,“正在办交接。”

“能不能帮我个忙?”她问得很坦荡。

大概打心底里还是认同他们之间是无需客套的——

思及此,周子杉却突然不知该笑还是该叹了,最终只能敛了一切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你说。”

“对陈璋进行行业问责。”

连笑话一出口,周子杉眉心便是一蹙。

周子杉早猜到她找他不是为了叙什么旧情,但也绝没想到是为了这档子事:“你知不知道廖一晗一直在力保陈璋?”

“我知道。”

“我以为,你和廖一晗是一个阵营的。”

“……”这话连笑没接。

周子杉大概也猜到这是什么意思了,面色不由严峻起来:“那你应该也清楚,一旦进行行业问责,陈璋很可能会坐牢。”

“这是陈璋理应承担的后果,有什么不对?”

周子杉陷入沉思。

许久。

“好,我答应你。”周子杉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答应她的一切无理要求。不问缘由,不问后果。

一如当年。

只不过她不会再像当年那样,笑容灿烂地给他个大大的拥抱作为奖励。

如今的她,只是轻巧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客套地说了句:“谢谢。”

“……”

“那我先走了。”

看,她连离开都不需要找任何借口,说走就走。

大概,于她,真的往事已彻底翻篇。

周子杉目送着她打开车门,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他其实也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前任——不侵扰,不打搅。可终究是没忍住,在她即将下车那刻,又叫住了她:“能不能也答应我件事?”

连笑那握在门把上的手僵住。

却没回头。

只留给周子杉一个背影。

也好在只有个背影,不然周子杉怕自己做不到如此淡然地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我月底就要离开了,回墨尔本,应该不会再回来。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