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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姗姗来迟的你(39)

见她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方迟一笑:“放心,我现在应该没办法对你怎么样了。”说着举起自己撑在榻榻米上的那只手。

手心被花瓶碎片划了一道。

连笑干杵在原地半天,才急匆匆绕过他和一地狼藉,座机打给前台,想让服务生送止血用品过来。

然而和前台鸡同鸭讲了半天,连笑舌头打拐都快觉得自己不会说英语了,电话那头的前台依旧满嘴:“pardon?pardon?”非逼她再重复一遍。

连笑着急上火地在座机前来回踱步,忍不住骂了句:“靠……”听筒便被人顺手接了过去。

连笑扭头一看,方迟就这么站在她身侧,言简意赅地用日语交代了几句,挂机,随意地往茶几上一坐,借着此处稍亮一些的光,检查自己手心的伤口里还有没有花瓶碎片,头也不抬地说:“以后你就把哈哈哈那个外号让给我家猫吧。我给你取个新外号——”

“……”

他整个人看着,还挺惬意。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连笑神经紧绷产生的幻觉。

甚至他说话的语气也恢复了慵懒:“——浩克。”

连笑一皱眉。

浩克?

绿巨……人?

绿巨人的形象顿时在脑内形成,连笑都忘了问他怎么知道她外号叫哈哈哈。

方迟检查完了伤口,抬眸看她。

越发觉得这新外号适合她:“一旦预感到危险就会大变身。这点多像你。”

连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想了想,也矮身坐在了茶几上。之前订这家酒店就是看中这儿仿明治时期的建筑和装修风格,如今却甚是嫌弃房间里连个沙发都没有。

彼此均坐在茶几上,中间隔一道安全距离,连笑终是没忍住问:“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大概因为……”方迟想了想,再看她时,目光真挚到连笑都有些不忍直视,气氛却随着他的后半段话瞬间急转直下,“……贪图你的美色。”

“……”

“……”

连笑终于被他逗笑了。

门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连笑的笑。应该是服务生送医药箱来了,连笑正要起身,却被方迟伸手按住肩。

方迟的眼神稍稍示意了一下她身上,便起身而去替她应门。

连笑后知后觉地低头瞧一眼自己。

衣衫不整……

半个肩都露在外边。

肩带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滑落的。

若不是自己之前突然变身浩克,大概……已经……

连笑赶忙摇摇头,将某些旖旎画面抛诸脑后。收拾好自己这一身的衣衫不整,起身跟上。

此时的方迟已站在门边,刚要接过服务生手中的医药箱,却在无意瞥向隔壁03A的房门时,稍稍一怔。

令他回神的则是自他身后传来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方迟很快收回目光恢复常态,扭过头去,果然见连笑向他走来。

连笑很快来到门边,替方迟接过服务生手中的医药箱。

她正要对服务生致谢、随手关门,余光却瞥见走廊不远处似乎有个身影,她刚要顺带着再看一眼,却听耳边传来“嘶”地一声倒抽凉气的声音。

连笑循着这声音看去,只见方迟正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伤口眉心吃痛地皱着。

大概他刚才开门时不小心又划到了伤口。

连笑再也管不了其他,刚问了方迟一句“没事吧?”方迟已顺手关上门——

将刚走到隔壁03A房门外的周子杉的身影,彻底隔绝在外。

连笑重新坐在茶几上,帮方迟处理伤口时,周子杉刚失力地跌坐在03A的房门外。

周子杉是真的喝多了。

他其实今天也去了船见坂。

甚至早在廖一晗邀他加入这次晗一的高层团建时——甚至这次的目的地是连笑钦点的北海道——他就想多了。

他以为她还记得《情书》里,邮差送信必经的那截长坡。

那部片子还是他和她一起看的。

翘了一节课,趁他爸妈还没回家时,回他家看的。

周子杉还记得,当时看到一半,他妈突然提前回家,吓得连笑躲进衣柜里,大气都不敢出。

导致即便时隔多年,他再看到这部电影,能想起的,除了北海道的皑皑白雪,船见坂的长坡单车,就只剩下那个衣柜逼仄的一角,她躲在里头,他站在外头。他的窃笑,她的羞赧。

可惜周子杉到船见坂不久就下起了雨,他随便进了家沿街的店铺躲雨。那家店里卖的,都是和《情书》有关的纪念品。

小镇的惬意,如过往的恋情,均令人心生念想。

他随手拿起那个和电影中一模一样的信封时,正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窗外狂奔而过。

甚至他追出去时,她都还没跑远。

他喊了声她的名字。

她几乎立刻就停下了脚步——

周子杉还以为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却原来,她是被那个横亘在她道路前方的、撑着伞的身影逼停。

周子杉就这么晚了一步,看着曾经属于他的那个人,和别人一道撑伞离开。

而自己,只能在属于他和她的回忆里的、船见坂的坡道上,独自一人,被雨淋个通透。

此时此刻,满身酒气的周子杉按响了03A的门铃。

等了许久也无人应门。

他终是失去重心,沿墙滑落在地,手中攥着的信封也掉在地上。

那是他在船见坂买的信封。

藤井树给藤井树的信里写了什么,周子杉早已印象模糊。于他,最深刻的,只有那个躲在衣柜里大气不敢喘的女生。

而他给她写的信里,只有几个字——

“重新开始好不好?”

第33章

借着醉意想要不顾一切一次却惨吃闭门羹的周子杉,未曾想到,当年躲在衣柜里的女生,此刻正坐在04A茶室的茶几上,用碘酒棉签给她身旁这个男人的手心消了毒。

碘酒涂得有些多,顺着他掌心的纹路要往他手腕上滴,连笑见茶几上的纸巾盒已经用空,赶紧伸手就要帮他摘他腕上那只手表。

他手上这块江诗丹顿的表带万一被碘酒染了色,她可不赔。

方迟眉目一凛,这就要缩手,手心的伤口正撞在连笑指甲上,方迟当即倒抽口凉气——这回是真疼了。也因此未能阻止她把他的手表摘了下来,用他的衣角去擦表带内侧刚染上的碘酒。

“幸好幸好……”连笑一边感叹着,一边把手表还给他,却在这时一愣。

方迟虽以最快速度由原本的手心朝上改而手背朝上,连笑依旧依稀看见了他手腕上的那几道伤痕。

他却跟没事人似的接过手表,重新戴上,阻断了连笑的视线。

他也丝毫不避她的目光,见她凝视自己,有些不解地反问:“怎么了?”

这人淡定到连笑下意识地以为自己看错,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没什么。”

只是再往他手心上贴创口贴时,目光总忍不住往他重新系上的表带那儿瞅。

可最终也没瞅出什么究竟来,只能暗暗收回目光,整理好医药箱:“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得验收下今天拍的照片。”

摄影师会把今天拍好的照片简单调光,发给她筛选,再发回国内给美工精修。

可连笑刚起身就被他喊停:“再陪我坐一会儿。”

她扭头看他,微微皱着眉,似乎在等他给她一个留下的理由。

“我把谭骁叫回来,你不是要和他说清楚么?免得他明天又把咱俩做的事添油加醋一番,到处乱传。”

方迟边说边摸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谭骁。

连笑也觉得他说得甚有道理。谭骁那个大嘴巴,她真恨不得把它缝上。

便又坐回来等。

不一会儿,连笑就听见他的手机震了。赶紧问:“谭骁回你了?”

方迟却迅速看完了自己刚收到的那条微信之后,删掉聊天记录,手机揣回兜里:“还没。是条垃圾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