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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好,你说打扰(91)

为内衣公司设计产品,为欧莱雅发布会设计模特秀服,甚至最后一场秀的压轴作品冰与火,单拎出来都是可圈可点的作品,尤其最后这件冰与火,模拟火焰在长礼服上烧灼出的不同层次感与渐变色,灵感不知是否来远远当初宋姐被烧掉的那件婚纱?

明知道自己会输,可还是拼尽全力,她是真的长大了……

至于结果,注定是残忍的,宣布结果的那一刻陆觐然也不打算再看了,摘了耳机正要关掉平板电脑,飞机却偶遇颠簸,他差点没拿稳平板,也只能任由视频继续播放下去。

随后就见视频中的钟有时朝罗淼伸出手去,似要祝贺她。因陆觐然摘了耳机,也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只是她那眼神分明不是落寞,而是恐慌,对于一个早就知道结果的人,此刻的张皇失措究竟意味着什么?陆觐然还来不及细究,罗淼已将这陷入恐慌的女人一把拉进怀里。

飞机落地的那一刻,平板电脑的屏幕早已黑了下去,陆觐然的脸,却始终不见半分转晴。

他知道徐子期所在的集团为拓展业务范围并购了coulisse,可他并未听闻她有意把罗淼调去纽约做coli的主设计师。显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很显然徐子期是有意隐瞒。

直到看到了timeless第一期的lookbook,陆觐然才放心,她选择继续经营timeless,就不可能和罗淼共同出任coli的主设计师。

同时兼任timeless和coli的职务就更不可能了,以他对徐子期的了解,徐子期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取了寄放在机场的车,陆觐然直奔目的地。

直到车子停在了熟悉的公寓楼下他才想起来,她不一定在家……

在打电话还是直接上楼之间犹豫了很久,陆觐然还是选择了前者。

他知道她搬走之后就换了号码,可要弄到她的新号码其实很容易,她这新号码他也存了挺久,但一直没打过,他知道她需要一段时间冷静——可现在呢,不冷静的倒成了他。

这通电话打过去,其实已经预料到她会拒接,可那等候音在陆觐然的屏息凝神中响了三声,竟接通了。

“……”

“是我。”简短两个字,多少带了点试探的意味。

“我知道。”那边说话很慢,似乎每一个字都经过了深思熟虑,“我在窗口看见你的车了。”

陆觐然下意识地看向车窗外,距离这么远,其实压根看不见哪扇窗里有人正与他对视。

更令他诧异的是,还不等他说话,手机那端已主动开口:“你等我会儿,我换衣服下来。”

满车厢的安静中,陆觐然看着仪表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跳过,度秒如年的感觉令他搁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收紧,不出十分钟,公寓楼里已经走出了熟悉的身影。

钟有时上了车。

再自然不过的一幕,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刚开始在一起时,陆觐然没说话,这一切都与他设想的不一样。

钟有时也不客气,直接说:“我饿了。请我吃饭。”

这直来直往的样子陆觐然再熟悉不过,不由得一笑,发动车子:“想吃什么?”

“你定吧。”钟有时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突然又说,“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刚启动的车子又猛地刹住。

钟有时被安全带勒得都疼了,可她还是只顾着看自己的手指,丝毫不去关注身旁那两道令人心惊的目光——

“我要去纽约了。”

第76章

车子就这么一直停在公寓楼前的交叉路口。

不知过了多久,陆觐然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跟coli的合同签了?”

“签了。”

“几年?”

“三年。”

“timeless怎么办?”

“coli同意我兼顾自有品牌。”

她似乎早料到他会问哪些问题,回答得十分行云流水。陆觐然沉沉地一闭眼。她杀了他个措手不及,他都快要理不清思绪。

“违约金多少?”

他突然说到,钟有时终于有点反应不及:“啊?”

“你跟coli的合同违约金多少?按惯例应该是年薪的三倍。违约金我出,留下吧。我可以保证Timeless在国内有更好的发展前……”

“陆觐然,”她却一字一顿地打断他,“我今天只想和你好好道个别。别逼我现在就下车。”

他看着她,眼里有太多婉转不清的想要表达的东西,可终究是一言不发,沉默地重新发动车子。

正值傍晚,街边华灯初上。回国后他第一次请她吃大餐就是这家四合院里的官府菜,这回是钟有时第二次来,水景和树木在夜色下依旧泛着脆生生的绿,通往西厢房的路依旧是一曲三折,餐室里的盆景依旧那么玲珑,唯一不同的,或许是餐桌上的他们都沉默得可怕。

上回来这儿正好是他生日那天,钟有时还记得自己当时临时做了个蛋糕,可惜蜡烛都还没吹,他就被宋栀一个电话叫走了。

那天宋栀被找上门去的克雷泽缠上,钟有时前段时间去看克雷泽粗剪出来的campaign大片时,还问过克雷泽那天宋栀到底跟他吵了些什么,这才知道宋栀那天的简简单单一席话,就让当时在场的两个男人统统死了心。

宋栀和克雷泽分手并不是因为她还爱着陆觐然,相反,她早就把陆觐然当朋友了,宋栀之前一直对陆觐然表现得欲拒还迎,其实是在赌气,是在报复克雷泽的多次不忠。终于,依旧不断偷腥的克雷泽令宋栀彻底心灰意冷,宋栀决定放下克雷泽的那一刻,也等于放过了陆觐然。

钟有时真的很佩服宋栀,也真的可怜她。

至于此时此刻坐在她对面低着头、一言不发用着餐的陆觐然——他的心可曾有一秒被她走进?

这个问题一度纠缠了钟有时很久,可在她决定去纽约的那一刻,仿佛一切都已豁然开朗。

她的未来,如果还一直纠缠在这些情情.爱.爱的小事上,那她就毁了。未来要如何在纽约立足,才是她必须全力以赴的事情。

人多多少少是需要仪式感的,就好比她登上飞往纽约航班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她要与过去的一切说再见;又好比这一刻,她想要好好跟他道个别。

却原来,实际上真走到了这个地步,她连一句像样的“再见”都说不出来,除了闷头吃饭,她就像个哑巴。

一顿饭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吃完了。

他送她回去,这一路却足足开了一个小时,却依旧没有到达目的地——他在绕弯,仿佛永不会停止似的漫无目的。

窗外的风景从长安街一路到了国贸桥,周围的车流从最初的拥堵不堪渐渐变得稀稀落落,夜都渐渐深了,车子却依旧没停下。

多么幼稚,以为只要一直不停车,就永远不会有下车说再见的时刻?

陆觐然却是一面嘲笑着自己,一面继续加速。

钟有时心里叹气:“已经十点了。”

回答她的却只有油门轰到底的声音。

可这有什么用呢?终于油量耗尽,这车终究是得停下。

车子被逼停在路边打着双闪,可能连最后一丝电量都耗尽、双闪都不得不熄灭的那一刻,也不远了。

陆觐然趴在方向盘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已经叫车了。”钟有时看着手机上叫车软件上显示的车将在五分钟后抵达。

他依旧没有回应她。

钟有时觉得自己就像在对空气说话,可是她不得不说:“其实我一直都很想谢谢你,如果不是因为碰见你,我现在应该在佛罗伦萨,好一点的话没准能应聘上设计助理,差一点的话甚至有可能在outlet做中文翻译。是你的出现,给了我新的机会,也给了我新的希望……”

“我不想听。”他终于开口,却是打断她。

他知道她说这些意味着什么,可又怎么阻止得了她?钟有时并没有打算停下:“我最初报名参加比赛,其实也是在投机取巧,想着让你发现我其实没有那么容易放弃,没准就能重新获得你的赏识,从你身上捞更多的好处。但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糟糕,我害怕的东西太多,我害怕萧岸,害怕再失败,害怕走到最后发现这又是一个死胡同、还不如当年彻底改行去outlet做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