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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好,你说打扰(80)

他勒得并不紧,但就是让钟有时死活挣不开。被他这么半强迫带到了路边,他一手拦车,另一手还不放开她。钟有时试图掰开他的手臂未果,只能嚷嚷:“你要勒死我啊?”

“小点声行吗?你第一次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了,小姑娘长得不错,嗓门咋这么大?”

第一次?

跨年演唱会那次?

果然是宿敌,随便一句话都能扯出往日恩怨:“你第一次跟我说话的时候我还想问你呢,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咋就耳背了呢?”

这回罗淼没空搭理她了——他刚拦下辆车。

也终于舍得放开她了。

重获自由的钟有时刚要数落他几句,就见罗淼盯着前方某处,表情多少有点古怪。加上他突然的沉默,钟有时也不免扭头看去。

她知道罗淼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了——

他拦下的不是出租,而是他俩都认识的车。

顺着罗淼此时此刻的目光看去,越过那道挡风玻璃,驾驶座上的陆觐然清明可见。

钟有时上了车,陆觐然的表情没有半点异样,甚至问她:“今儿还是回老秦家?”

或许只是这夜里寒气太重,才衬得当时她透过挡风玻璃所看见的那张脸,冷峻得不成样子。而如今车里有了暖气,一切都仿佛已回暖。钟有时狠狠心,语气便斩钉截铁起来:“对。”

他也就没说什么,送她回老秦住处,间或着车载音乐的声音,偶尔问两句:“晚上吃得好么?”

“很好。”想了想,又说,“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吃海鲜。”

这话其实是在赌气,而她早已饿得半死,反正饿着她的这笔账,钟有时也要算他头上。

但他肯定没听出来。到头来钟有时气的还是自己。

细数今晚这一切,起码到此时此刻,钟有时觉得自己做得挺好,没给自己丢脸。

她是图热闹的人,搁以前,车厢里的沉默早令她坐立难安,现在想想也是不服,凭什么每次都她上赶着找他聊天?高冷谁不会?如今便硬撑着一口气,什么都不闻不问,腰杆也挺得笔直,逼自己去想些别的,比如待会儿回到家,一定要第一时间叫顿丰盛的外卖。

果然奏效,汉堡,老北京鸡肉卷,满脑子都是这些,车里的时间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想什么都想得入迷也不是什么好事,等钟有时终于发现不对劲,已经晚了——

车外的街景,显然不是去老秦家的方向。

蓦地扭头看向陆觐然。

对上的却还是那不为所动的侧脸。

车子停在了地下停车场。

她迟迟没下车,陆觐然便绕到她这边开车门。

钟有时攥着安全带,仿佛那是她的保护伞:“我不是让你送我回老秦家么?”

“我可没答应。”

他说话没什么波澜起伏。也正是因为如此,声音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她还没有要下车的意思,陆觐然也没打算再耗时间等她,俯身解了她的安全带,拽她下车。

他的动作近乎粗鲁,钟有时也顾不上一甩手差点打着他:“你干嘛!”甚至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站都没站稳,转眼就被陆觐然困在了车头与他之间。

她的后腰撞在车头上,刚吃痛地一皱眉,陆觐然已抻臂撑在她身体两旁的引擎盖上,微微俯身看她。

却仿佛看不透她,一直紧锁眉头。

钟有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住,忘了要说什么。

而他,忍了一晚上的怒气终于在此时忍无可忍:“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第66章

钟有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住,忘了要说什么。

而他,忍了一晚上的怒气终于在此时忍无可忍:“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钟有时一下就愣住了。

一直以为他是那种情绪不怎么起伏的人,生气也最多冷脸,如今却是眉目紧锁眼寒如刀,下颚都是绷紧的,都不需要吼她,就已经让人瑟缩三分。

钟有时深吸了口气:“是,老秦早就去巴黎了……”

如果这也算骗他的话,那她真无话可说。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记冷笑打断:“所以你就借着老秦的名号搬出去,堂而皇之和他约会?”

他?钟有时眉头一皱:“我和谁约会了我?”

陆觐然的唇抿得飞薄,在他此般目光下钟有时纷乱的脑子终于理出了一条思绪,今晚陆觐然的古怪终于有了合理解释,钟有时气极反笑:“你不会以为我和罗淼有一腿吧?”

陆觐然倏忽间眉目皱得更深,仔仔细细看她,分明是不置信的眼神,可她脸上的可笑、愤怒、委屈……终是令他生了犹豫,慢慢放开了手。

他是放开了,她却一把反拽住他胳膊,不让他走:“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哪点让你误会了?”

陆觐然低头看了眼她死死抓在他胳膊上的手,那微微爆起的血管都透着愤懑。

“不是误会。我亲眼看见他和你一起回家,而你……”

也不知他是突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还是拒绝回忆,总之声音半道一停。

这可急坏了钟有时,罗淼有送她回过家?更别提她对罗淼做了什么了。陆觐然却斩钉截铁地说什么亲眼所见?

她吵起架来可不含糊,非逼出个后话来:“而我怎么了?”

陆觐然的表情顷刻又冷硬了几分。

他压根不愿去回想。

偏又任何细节都记得分明。

当时他眼看着电梯里那对男女消失在门缝后,甚至那部电梯一路上行到了13楼,整个过程,他都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楼的电梯间,连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手指的僵硬。

原来丧失理智还可以是这样的表现形式,不是歇斯底里的冲上楼去问个清楚,不是冷笑一声扭头就走,而就是僵站着,试图笑一下,却笑不出来。铜镜般的电梯门里映照出的,是那抿紧的,丝毫扯不出半点弧度的唇。

陆觐然也不确定自己当时的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在终归是想通了,大概……纯粹是出于占有欲的嫉妒吧。

不理智的时候最好冷处理,最坏的结果不外乎好聚好散,接下来的几天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最初发现异样的却不是他自己,而是林嘉一。就前几天林嘉一来他办公室开会,办公室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他一下就把抽屉拉开,响铃的却不是他搁在抽屉里的私人手机,而是林嘉一的手机。

见林嘉一接起电话,他顿觉烦闷,私人手机直接扔回、“啪”地合上抽屉。

等林嘉一结束通话,他本打算继续开会的,之前的话题却怎么也接不上了,捏着紧绷的眉心问林嘉一:“咱刚说到哪了?”

林嘉一不由得打量打量他,“我感觉你这几天都不在状态。”

“事儿太多。”

他把一切都推给工作太忙,林嘉一的观察所得却不这么认为:“你在等谁的电话?”

“……”

“昨天例会你也是这样,听个财报的工夫,看了起码6次私人手机。”陆觐然正要开口辩白几句,又被林嘉一打断,“你之前开会可从不带私人手机的,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了?”

这话问到点上了。

他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陆觐然本身也不是很清楚。

而这一刻,在停车场这寂静的一隅,面对这个女人,陆觐然突然明白过来他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了。

他在想她。

他在患得患失。

他,陆觐然,竟然也开始患得患失了……

这到底算不算一个好征兆?

跨年夜里他和宋栀的最后一次大吵,他说的那些可笑至极的话至今还言犹在耳——

“那我呢,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宋栀,我会让你知道,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宋姐是一路看着他和宋栀走到今天这地步的,感情这种东西真的是猜也猜不透,算也算不着,宋栀和陆觐然,一个早早地放了手,看似是赢家,却转头就被克雷泽伤了个通通透透,分合至今也没扯个清楚;另一个呢,一直陷在过去的感情中不愿向前,未来也不知道要伤哪个女孩子的心。跨年夜之后宋姐也找过他,过来人的话总是那么字字珠玑:“有时候,不是你已经没办法爱上别人,而是你自己不肯再打开心门让其他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