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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好,你说打扰(17)

“不是。”

画面又略过客席中的一位穿着一丝不苟、拿着手杖的有范大叔,秦子彧的眼睛一亮:“这个?”

钟有时这时倒是吓了一跳。那不是老邓头么?他也来了?万一被他发现她也在……

钟有时既不敢继续往下想,也确实没时间耽误在这儿,继续调转镜头,为老秦指路:“坐在第四排倒数第三个座位上的,打着领结的,正在扭头看旁边休息室门的那个……”

“第四排?”秦子彧眯眼寻找。

“……”

“倒数第三……”秦子彧骤然噤声。

老秦突然没了声,钟有时还以为她挂了,收回手机一看,差点被视频那头的老秦那双桃花眼给吓着——

“我还以为陆觐然是个50多岁的谢顶大叔呢,原来这么……这么……”

显然老秦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

“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缠着他呀!让他带你上道呀!你创业这么多次都失败了,不就差他这种搞天使投资的么?拉到他的投资,你不就可以重整旗鼓了?”

“……”钟有时怎么觉得这一切听起来怎么如此天方夜谭?

“你不是说他对宋栀有意思么?宋栀跟她男朋友不是快黄了么,你就撮合他和宋栀呗,撮合成了,那可是个大人情啊。”

“行不行啊……把儿女情长和生意搅在一起,他没这么儿戏吧?”

“拜托,他的基金会都取名叫然栀基金,这就不儿戏了?他这人吧,肯定爱惨了宋栀,为了宋栀,他会在乎给你的那点投资?别把男人想得太高尚了,没准人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其实也就一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呢。”

莫名忍不住扭头,看向正与宋栀相谈甚欢的陆觐然。

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会么?

不知怎的,钟有时莫名想到了某个吻。别提多担忧——

那万一……他想潜的是我呢?

但很显然这话,她是万万问不出口的。

第15章

钟有时灰头土脸地回到宾客席。

宋栀给她留了个座位,钟有时看一眼旁边坐着的那位——秦子彧怎么形容的来着——令颜控一本满足的男人。

心里恨不能手撕了他,嘴上却叫得毕恭毕敬:“陆先生。”

陆觐然抬眸看了看她。没说话。

钟有时只能识趣地坐下。

新郎已准备就绪,米兰当地有名的华裔,40多岁该有的样貌与气度,站在牧师跟前,不发一言已是不怒自威。奢侈品集团高管,在场多少女士手里提的名牌包都出自他家。即便在这个观念开放的国度,一个40岁的黄金单身汉要娶一个年长自己半轮有余的女人,这女人无论在谁眼中,都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钟有时就有些不着边际地想,任哪个女人旁观这一场世纪婚礼,都会在所难免地矫情一番,设想一下自己的婚礼是否也能如此隆重美好,可钟有时扪心自问一下,她好像从没设想过自己的婚礼会是什么样的,是她太不浪漫了?还是早早地就已经意识到,她没这个命……

宋姐踏着舒缓的音乐进场。

阳光透过玻璃墙体一片一片折射在宋姐身着的那件婚纱上,熠熠生辉。一个女人平生最美的时刻不过如此了,可没人知道这件婚纱的原稿出自于她。

当然她也不想让人知道。毕竟这件婚纱烙了萧岸的名可以增值;可若是烙上她的名……

呵,她算什么?

可能她真的不该在这种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冷笑的,因为旁边就有双静谧而蛰伏的目光,就在这时若有似无地扫过了她——

“认识你之后,我人生头一次开始质疑自己的眼光。”

陆觐然突然开口,钟有时那抹自嘲不得不僵在嘴角。

反观四周,陆觐然声音压得很低,刚好只够她听见,而不至于打扰其他人欣赏婚礼仪式的目光。

“我觉得你很有天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混成现在这样。”

钟有时笑笑,以同样若有似无的声音回答他:“可能真的是你看走眼了吧。”

她曾经也是有过意气风发的时候的,留学第二年,助学金莫名其妙中断,索性直接辍学和同学一起创立了自己的品牌,从第一个时装博主穿她的设计出境、从接到第一笔订单、从拿到第一个时装周邀请,她真的以为自己是真的有天分,不然怎么可能一路走得如此顺遂?

可后来呢?经历了买手退订,入不敷出,工作室倒闭,合伙人退出,重新开业,二度倒闭……事实证明,她真的高估了自己。

如今她的老同学也是曾经的合伙人早已顺利完成了学业,如今是某三线品牌的AD,而她,什么也不是。

牧师宣读婚词,抑扬顿挫,尾音缱绻,台下的她,却语气干涩,听来无比生硬:“你能不能帮我?”

陆觐然没接话。

“我想重建我的工作室。而你们然栀基金……”开口借钱这事她明明早已驾轻就熟,可怎么偏偏在此刻卡了壳?

很显然,卡壳的原因,他比她还清楚——

“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自己,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陆觐然一语断言,钟有时无话可说。

这女的,竟真的不再试图说服他。

如此容易退缩,又何必要装作一副黯然神伤、低垂眼眸的样子?

陆觐然收回目光,同样收回他那本就少得可怜的同情心。

他不是没有押错宝的时候。

但他知道及时止损……

米兰之行终于这么磕磕绊绊的结束了。

宋栀前一天刚送走了飞去度蜜月的亲妈后爹,后一天又轮到送他。

陆觐然难免有些郁闷,此次米兰之行本是借着送婚纱的由头行一行一己私欲,可除了徒增一堆麻烦,他几乎一事无成,知道此刻临别了,眼前这女人还是只给了他一个朋友式拥抱。

“我春节可能会回国。”

陆觐然一听,眼尾一扬。

“到时候我带上克雷泽,去你家包饺子?”

陆觐然那刚扬起的眉尾狠狠一抽。

来的时候细雨阵阵,走的时候阴雨绵绵,还真是格外头尾呼应,应心应景。

多少还是有些不死心,临走前不忘最后挖一下墙角:“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拓展国内市场的建议,你不妨认真考虑一下。真的,国内市场这几年的发展速度快到你无法想象。”

她只灿烂地笑,也不知有没有真的在考虑。

简直是含恨离去。

长达十几小时的飞行时间,足够陆觐然用来反省。他拼命工作一整年,就为把时间都留给这次的假期。如此拼命如此难得,最终结果却只是——

我会带上克雷泽去你家包饺子。

直到下机都一直板着脸,落地一开手机,就有定时的天气提醒,从阴雨天回到了雾霾天,他爱的阳光明媚到底何时才能来?

排队入关。一切流程早已轻车熟路,陆觐然一路眼皮都不带抬。

明明还没有接触到户外的雾霾,嗓子就已经倍觉干哑,陆觐然喝一口从飞机上带下的水的工夫,排在他前头的人已顺利入关。

陆觐然一步上前,面对面无表情的海关,他也是面无表情地递上自己的护照。

海关在他的证件照与他本人之间来回逡视,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目光,却不知怎的,陆觐然竟隐隐觉得被盯得发毛——

前所未有的不适感。

更令陆觐然不解的是,海关明明很快结束了审视,他却依旧感觉到自己被一道视线紧紧锁定着。

莫名的第六感如此强烈,以至于海关都已经盖好章并将他的护照递回了,陆觐然却被这股说不清道不明地不适牵扯住,一时之间止步不前。

最终没忍住,就这么鬼使神差的,扭头看向对面的另一列入关队伍。

对面那列队伍中,某个身影分明早已跃跃欲试,他的目光刚过去,这声热情洋溢的招呼声就还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