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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好,你说打扰(105)

晚宴进行到一半,宴会厅的灯会全灭,待灯光再一次亮起时,她周围的宾客已尽数离席,原本一屋子的陌生人里会出现她熟悉的人,包括老秦,包括宋姐。

陆觐然深知自己这是在兵行险招,他甚至并没有把握她会不会直接吓得逃跑,可大概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了克制,这种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的感觉,于他,虽陌生,却美好。

一听晚上有大餐,钟有时可得抓紧时间消消食,可这儿除了散步也没别的活动可做,罗淼接了个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什么,罗淼回了句:“行,马上来。”这就挂了电话招呼钟有时一起走。

“干嘛去?”

“你不是要活动活动吗?带你活动去啊。”

等跟着罗淼进了一楼的棋牌室,钟有时才明白他给她找了什么活动。只不过——

活动手指也算是活动?

钟有时看着眼前正打得火热的麻将桌,有点懵逼。

难怪在外头没见着今天结婚周年庆的主角,原来孙韵这才刚下麻将桌,如今正好三缺一,徐子期才把罗淼叫来。

徐子期见罗淼带她来,也没多诧异,倒是钟有时觉得眼前的画面挺醉人,和徐子期形象相匹配的,怎么着也是桥牌一类吧,没想到她会在这儿陪老一辈打麻将。

牌桌上看着最年轻的那位阿姨应该就是徐子期的继母、罗淼的生母,但看起来徐子期和这继母的关系,似乎比比罗淼都更亲。

相比之下,徐子期见到她还能客气地打招呼,简直一点都不稀奇。

钟有时自从大四那年在寝室里和老秦她们打麻将被宿管抓了,差点临毕业记一过,那之后就再没碰过麻将,手生自然怯场,可架不住那三道翘首期盼着牌搭子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可几圈下来,牌桌上另三位那翘首期盼的眼神可都彻底歇菜了,钟有时到底是运气好,又有孙韵在一旁看着,轻松连胡三把。

她心里撒欢,笑得却谦虚。

孙韵在一旁喜笑颜开:“看来我未来儿媳妇能继承我在麻坛的衣钵了。”

钟有时刚接过罗淼递来的水,刚要喝就被呛着了。

这时候其他人才恍然大悟:“这位是觐然的女朋友?”

钟有时放下水杯连忙摆手:“不不不……”

这一下子牌桌上立马变了味,钟有时都否认了,其他人却一个个心知肚明的样子,权当她是在长辈面前羞于承认。钟有时明显感觉到她们在给她喂牌,这还怎么打?

幸好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能稍稍分一分她的神,钟有时趁着摸牌的空档准备接电话,一看来显指尖却一僵。

罗淼就在这屋里,怎么还给她打电话?

她正准备回头偷瞄罗淼的方向,罗淼人已经到她跟前了,借着给她杯里加水的机会,趁机直接弯腰替她把接听键划开。

钟有时和他眼神一对上,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作势接起电话:“喂?”

罗淼便顺势将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在她后腰上稍稍推了一把,对众人说:“她接电话去了,我来替她打吧。”

钟有时这回可是誓死不回牌桌了,幸好晚宴也快开始了,孙韵在牌桌上耗了一下午,得回去补妆换衣服,钟有时赶紧趁这机会也从棋牌室溜了。

不一会儿就收到罗淼的信息:“已输一千刀。”

钟有时脸上不动声色,指下已经是一连省略号发了过去。

为孙韵补妆的化妆师就是之前帮钟有时化妆的那位,钟有时虽然人不在棋牌室了,但罗淼一直悄摸着直播牌桌上的情况,钟有时在化妆间的沙发里坐着,全程教他怎么打。

孙韵也一直心系着牌桌,钟有时这边教不会了,孙韵便亲自上阵教罗淼。

有两个老师在背后坐镇,罗淼哪还有输的道理?

以至于有人敲门她们都没听见,直到化妆间的门自外推开,徐子期笑着走进来,钟有时一抬眼,才赶紧收了手机。

徐子期是来送周年礼物的。

“您跟有时好久不见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聊,我刚才就没跟过来。”

钟有时听着这话真挺汗颜。她跟孙阿姨光顾着切磋牌技了……

不过想想还真是,她和孙阿姨得有半年没见了吧,“是啊,上次见您还是在北京呢。”

孙韵也挺可惜的:“几个月前你在许老板的店里吃饭,碰巧那时候我和你陆叔叔也在,可惜那时候你走得早,我们没来得及跟你碰上面。”

许老板……钟有时琢磨半天才想起来,她说的应该是那家粤菜馆。“哦!那天啊,那天我不舒服,还吐了,所以就提前走了……”

她当然不会承认当时自己是因为怕碰见陆觐然,才急急忙忙溜走的。

不成想这话题徐子期竟然也有话说:“我也挺孙阿姨说起过。当时她还以为你怀孕了呢,别提多开心,还特地给我打电话,让我务必给你放假。”

钟有时脸色一僵。

孙韵想起那次自己闹出的乌龙,立马就笑了,“子期,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有多急着抱孙女似的,还真没有。”

能感觉到钟有时突然安静得有些诡异,孙韵担心她有压力,赶紧表明立场:“你们年轻人千万不要有压力,只要你和觐然好好的,我就开心。觐然当时被我那么一闹,也以为你怀孕了,我还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要抓紧时间。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你和觐然就算只能重新从朋友做起,也是好的,我就怕你们永远生分下去。”

钟有时凛了凛神,才扯了扯嘴角,勉强算回了个微笑。

只是这脑子是彻底打了死结,转不动了。

罗淼还在棋牌室里求救,可手机另一端,再没有人回他了。

同一时间,陆觐然收到了钟有时发来的信息。

“我刚算了下,再过几天就满三个月了。”

“……”

“提前几天告诉你我的答案,你应该不介意吧,我的答案是不。”

他再也打不通她的电话。

罗淼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晚宴还没开始陆觐然就准备撤了,甚至还请他开车他——

陆觐然腿脚不便不能开车,但陆家多的是待命的司机。

夜色渐渐降临,华灯初上,透过车窗落进来的斑驳光影略过陆觐然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徒留一片明昧不定。

罗淼就这么一路无言地开着车,他知道陆觐然住哪儿,不需要开口向他问路,他现在的立场陆觐然也心知肚明,车内一路无话倒也正常。

只不过车子驶回了切尔西,陆觐然终于还是打破了沉默:“你知道她在哪儿对不对?”

果然,陆觐然指定让他送是有目的的——

罗淼勾了勾嘴角,脸上却笑意全无:“谁?”

“别装糊涂。”

车子依旧平稳地行驶,罗淼并没有接他这话茬。

陆觐然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戒盒,罗淼透过后视镜看见,眸光狠狠一挫。

“我今天本来打算向她求婚的。”

他说。

罗淼猛地一刹车。

刹车声伴随陆觐然打开戒盒的声音:“罗淼,你应该很清楚她爱的是谁。”

“……”

“就算她这次不答应,下次不答应,但我打算跟她耗一辈子,我耗的住,你耗的住么?”

罗淼握方向盘的手松了又紧,他重新发动了车子,跟没事人似的,依旧平稳地往前行驶。只不过那陡然间阴郁至极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

他的脑子可不如他的车那般稳,甚至可以说混乱到令他不得不咬紧了嘴唇。陆觐然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就像定时炸弹的秒针,“滴滴滴滴”地催促着他作出决定。

嘴唇被咬破的瞬间,罗淼猛地调头——

是的,他耗不住。

“我只知道她可能会去……”

“砰”地一声震天巨响,彻底掐断了罗淼的后话。

切尔西社区发生爆炸案的消息传得很快,不仅整个纽约都为之哗然,老秦都急得打电话来问她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