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都市的人生(82)

事,认为越过傅莱亚头上,是侮辱傅莱亚。布、傅二人交恶,已经几乎不交谈,但是傅对克

利斯青始终没有憎恨的表示,这是因为克利斯青并没有沾沾自喜,遇事总还是站在士兵一

边,论理他做大副经验不够,而且平时虽卖力,忧郁症一发作就怠工,不过人缘好,上上下

下只有布莱的仆人不喜欢他。

出航十个月,快到塔喜堤了,布莱终于不再与傅莱亚和医生一桌吃饭,各自在舱房用

膳。到了塔喜堤,医生醉死了。布莱在塔喜堤极力结交王室,国王划出一块地,给他们种植

面包果,预备装盆带走。布莱派克利斯青带人保护花房,在果园旁高坡上搭起帐篷,都有女

人同居。克利斯青结识绮萨贝拉前也滥交,染上了性病。

布莱住在船上,也匀出一半时间与国王同住,常请国王王后上船吃饭。他逐日记下当地

风俗,盛赞塔喜堤是世界第一好地方,只不赞成有些淫舞陋俗与男色公开。他是跟大探险家

库克大佐(CaptainCook)起家的。库克在南太平洋这些岛上为了顾到自己身

份,不近女色,土人奉若神明。布莱也照办,不免眼红下属的艳福。有五个多月之久,他不

大看见克利斯青,见了面就骂,几次当着国王与王室——都是最注重面子与地位的——还有

一次当前克利斯青的男性“太峨”,并且告诉他克利斯青并不是副指挥官,不过是士兵。—

—这些青年士官都是见习军官,只算士兵,比水手高一级,犯规也可以鞭笞。克利斯青的代

理少尉,倒是一回去就实授,如果一路平安无事。

自从离开塔喜堤,布莱显然心理不正常,物质上的占有欲高达疯狂程度。路过一岛,停

泊汲水,五爪铁钩被土人抢去,船上备而不用的还有好几只,但是布莱大题小做,效法库克

当年常用的扣人勒赎之计,把五个酋长留在船上,索取铁钩。回说是另一个岛上的人拿的,

早已驾舟远扬。相持不下,布莱开船把五个人带走,许多小舟号哭跟随,跟到晚上,只剩一

只小船,船上都是女人,哭着用刀戳自己,满头满身长血直流,也不知道是“哀毁”还是自

明心迹。布莱终于只得放酋长们下小船,五个人都感泣,轮流拥抱他。他自以为结交了几个

一辈子的朋友,莫礼逊记载这件事,却认为他们是忍辱,无法报复,下次再有船来,如果人

少会吃他们的亏。大家买椰子,布莱买了几千只堆在甲板上。“你看这堆椰子是不是矮

了?”他问傅莱亚。

“也许是水手来来往往踩塌了,”傅莱亚说。

布莱查问,克利斯青承认他吃了一只。

“你这狗!你偷了一半,还说一只!”召集全体员工大骂,罚扣口粮,主食芋头只发一

半,再偷再扣一半。

一向拿傅莱亚与木匠头子出气,离开塔喜堤后换了克利斯青。当天下午在甲板上遇见,

又骂了一顿。木匠头子后来看见克利斯青在流泪,知道他不是娘娘腔的人,问他怎么了。

“你还问,你没听见说怎样对待我?”

“待我不也是一样。”

“你有保障(指他是正规海军人员)。我要是像你一样对他说话,会吃鞭子。如果打我

一顿,两个人都是个死——我抱着他跳海。”

“好在没多少时候了,”木匠头子劝他。

“等到船过努力峡(澳洲边缘海峡,地势险恶,是航海的一个难关),船上一定像地狱

一样。”

又有人在旁边听见他二人谈话,听见克利斯青说:“情愿死一万次,这种待遇不能再受

下去”,“不是人受得了的。”当晚布莱气平了,却又差人请克利斯青吃饭,他回掉了。天

明起事,士官中有个海五德,才十六岁,吓呆了坐在自己舱房里,没跟着走,后来克利斯青

把他们几个中立分子送到塔喜堤,与海五德家里是世交,临别托他给家里带信,细述出事经

过,又秘密告诉他一些话,大概是嘱咐他转告兄长爱德华,但是这话海五德并没给他带到,

也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托带的秘密口信不会是关于性病——船上差不多有一半人都是新得了性病,而且容易

治。李察浩认为是告诉他哥哥,他与船长同性恋,在塔喜堤妒忌他有了异性恋人,屡次当众

辱骂,伤了感情,倒了胃口,上路后又一再找碴子逼迫于他,激变情有可原。照这样说来,

叛变前夕请吃晚饭,是打算重拾坠欢。

十八世纪英国海军男风特盛,因为论千的拉夫,鱼龙混杂。男色与兽奸同等,都判死

刑,但是需要有证人,拿得出证据,这一点很难办到,所以不大有闹上法庭的。但是有很多

罪名较轻的案件,自少尉、大副、代理事务长以下,都有被控“非礼”、“企图鸡奸”的。

海五德是邦梯号上第二个宠儿。他是个世家子,美少年,在家里父母姊妹们将他当个活

宝捧着。布莱在船上给他父亲去信报告他的成绩,也大夸这孩子,“我像个父亲一样待

他,……他一举一动都使我愉快满意。”叛变那天他没露面,两个士官海籁、黑吴下去拿行

李,见他一个人坐着发怔,叫他赶紧一块跟船长走,没等他回答,先上去了,结果他并没

来。布莱回到英国,海五德的父亲刚逝世,新寡的母亲写信给布莱,回信骂她儿子“卑鄙得

无法形容”。此后海五德在塔喜堤当作叛党被捕回国,家里托人向他问明底细。极力营救。

海五德经过慎重考虑,没替克利斯青秘密传话,因为怕牵涉到自己身上,而且指控布莱犯了

男色,需要人证物证,诬告也罪名差不多一样严重。

以上是男色之说的根据。

克利斯青第一次跟布莱的船出去,船上的大副说他“非常喜欢女人。对于女人,他是我

这辈子见过的最傻的年轻人之一。”可见他到处留情而又痴心,性心理绝对正常。闹同性恋

除非是旅途寂寞?李察浩肯定他与布莱有“深邃热情的关系”,相从四年,也就爱了布莱四

年。但是他对哥哥给布莱下的评语:“……火性大,但是我相信我学会了怎样哄他”,显然

不过敷衍上司。

布莱谴责塔喜堤人公然同性恋爱,当然可能是假道尝。好男风的人为社会所不容,往往

照样娶妻生子,作为掩蔽。再看他的婚姻史:他父亲在海关做事,他在学校里功课很好,但

是立志加入海军,先做水手,靠画地图的专长,很快的窜了起来,算是出身行伍。他认识了

一个富家女,到海上去了两年回来才向她求婚,订了婚一个短时期就结婚,两人同年二十六

上一篇:北雁南飞 下一篇:风雪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