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这夜空下，许下了他这一生的承诺。
即便日后失去了所有记忆，也在用执念遵守。
沈衍低头吻在他的唇边，说出了这世间最美的情话。
天劫这日，林十安代替沈衍站上了湮神台。
尽管他在巫妖大战中受了很严重的伤，妖丹也没有了，但他却始终没有一丝犹豫。
因为他要保护他的小神君。
“等你飞身上神，我们再去凡界好不好？”
沈衍撩起他额前的发丝，然后摸了摸他的脸道：“好。”
在第一道劫雷落下时，林十安的背上就被劈的皮开肉绽。
他紧紧的咬住牙齿，可在看到结界外的沈衍蹙眉时，却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小神君你别怕，这天劫只是看着厉害，其实我一点都不疼。”
若是以前，他定不会露出一丝端倪，可如今他妖力所剩不多，只能勉强护住妖魂不受震荡。
劫雷一道接着一道，等最后一道落下时，林十安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摔倒在地。
待铺天盖地的劫云散去后，湮神台上的结界也消失了。
林十安怕沈衍担心，挣扎着用最后一丝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结果他刚摇晃着迈出一步，沈衍却从远处倏地出现在他面前。
然后当胸一脚，狠狠的将他踹翻在湮神台上。
林十安当即喷出一大口鲜血，疼的浑身不断颤抖。
他强撑着抬头看向沈衍，眼中却只有不解，“小……神君……”
此时的沈衍却讽刺的勾起了唇角，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小神君。”
他抬起右手，一字一句道：“我是烛照。”
圣神烛照，生于万象诸天，凌驾于众神之上，是六界最为强大而尊贵的存在。
“烛照……”林十安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双眸中满是茫然。
烛照生来便是圣神，自然不用经受什么飞升天劫。
此时，林十安胸前的衣袍已经完全被鲜血浸透，他抬起头，语气中满是无措，“为什么……”
沈衍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但他却没有回答，只是嗓音没有一丝起伏的道：“跪下。”
正在这时，四道耀光自天穹而降。
仙祖鸿钧，龙祖烛九阴，神祖昊天，魔祖帝江，四大始祖，齐聚于此。
“鲲鹏，你盗取巫族至宝河图洛书，致使巫族覆灭，妖皇魂寂，两界生灵涂炭。”
沈衍眼底蓄起层层寒芒，“你，万死难赎其罪。”
“我……没有，我没有偷。”林十安一字一句的说着，看上去甚至有些笨拙，“你说过，你信我的。”
他的双眸太过干净澄澈，连魔祖帝江都有些不忍的偏过头去。
“你说你没有。”沈衍手心浮起一抹光团，“那你在溟海之畔交给我的是什么？”
他话音刚落，那抹光团便幻化为一副长卷，其上蕴含星象之理，方圆相藏，阴阳互抱。
正是河图洛书。
林十安唇瓣翕动着，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沈衍收回长卷，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想为自己狡辩脱罪。”
林十安看着他疏冷的神色，陌生到了极致。
他眼底的光一寸寸的黯淡了下去，如同风中残烛一般，脆弱的仿佛一挥即灭。
“谁都可以冤我。”林十安沾了鲜血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攥起，“你不能。”
“烛照，只有你不能。”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中带着明显的哽咽，眼中满是挣扎。
烛九阴这时神色复杂的看向沈衍，却见对方脸上只有冷漠到极致的讽意。
“执迷不悟。”
话音刚落，沈衍便大袖一挥，喝道：“森罗浮屠界。”
湮神台上再次升起结界，幽绿色的壁罩之上，暗含着至阳之气与天地之力，每一道都死死压迫着林十安的妖魂。
四大始祖或叹气或蹙眉，几个呼吸之后也同时出手，不断加重结界上的禁锢。
林十安喉间的鲜血根本来不及吞咽，不断的自齿间涌出。
他的双眸变得又黑又冷，但始终没有低下头颅。
沈衍负手而立，“事到如今，你依旧死不悔改。”
林十安浑身簌簌的颤抖着，又哭又笑的看着他。
沈衍看着他的那双眼眸中，曾经也充满温柔与深情。
可如今，却唯余厌憎。
林十安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将眼中的水汽压下，这样还能将眼前之人看的更清楚些。
“有没有……”他胸膛不断的起伏着，说出的每个字都在着痛的气息，“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沈衍笑了两声，一字一句道：“你不配。”
林十安全身的皮肤开始崩裂开来，心口像是被一柄巨刃捅了个对穿。
殊不知沈衍对的他的凌迟，远远不止这些。
就在他快要站起时，大日金焰轰然而起，自他的脚腕蔓延至腰迹。
大日金焰乃鸿蒙圣火，可灭化诸天万物。
此时的林十安再也支撑不住，化出鹏体妖形，却因森罗浮屠的压制，整个妖体只有虎身大小。
浑身的羽毛在一瞬间被大日金焰燃至飞灰，就连血肉也灼烧起来。
林十安背脊处的巨大双翼，在片刻之后，只剩下嶙峋的骨架。
鸿钧此时看向沈衍，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你认不认罪。”
林十安没有回答，只是硬挺挺的站在那里。
沈衍唇角戏谑的勾起，抬手放出万灵古燚。
“你认不认罪。”
每问一次，他都会在森罗浮屠中加上一道天火。
直至四大天火将林十安浑身的血肉焚烧殆尽，甚至连妖骨都扭曲起来。
烛九阴四人站在近前都被炙烤的忍不住用法术护体，更遑论这法阵之中的林十安。
不知过了多久，法阵中传来一道心如死灰的声音——
“我认了。”
林十安认的不是巫妖大战之罪。
他认的，是自己所爱非人，死有余辜。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万古妖祖鲲鹏，自此入轮回历劫。
——
八万年后，一颗通身燃着天火的巨蛋坠落在罗酆六天。
骨鸟破蛋而出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白胡子老头。
这老头看着他的眼神一直充满慈爱与欣慰，所以等骨鸟化出人形后，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我爹吗？”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非也，我乃道祖鸿钧。”
小人撇了撇嘴，也不失望。
老者捋了捋胡子，淡笑着道：“你我有缘，我起个名字给你，可好？”
小人蹙起眉心，反问道：“你既然不是我爹，为何要给我起名？”
鸿钧难得的被噎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道：“我道家讲究缘……”
“好了好了。”不知为何，骨鸟莫名觉得自己若是不阻止，这老头怕是要说上一堆的大道理，“你想起就起吧。”
“就叫林十安，如何？”鸿钧看着他的眼睛，“是林立于此，十方皆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