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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爱记(65)+番外

裴陆臣这才看清,那道黑影原来是条野狗,险些被撞,唔鸣着跑开,

摩托车蓦然刹车,滑行过后横倒在地。

眼看就要撞上摩托车,裴陆臣想要紧急刹车,已经来不及,只能将方向盘,电光火石间,车头横撞在路旁的断垣上。

车身巨震过后才回归静止,尖锐的刹车声犹自在空气中回响,划破这宁静的夜。

池城有片刻的昏聩。

脑中在一瞬间闪过许多画面,耳中嗡然作响,

现在兑现,会不会晚了点……

伤害已经造成,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祝我们,友谊万岁……

他这样在一个女人的声音中悠悠的醒过神来,血划过眼角,辣而涩。

挡风玻璃碎了,裴陆臣眯着眼睛,头上也有血,卡在变形的驾驶座里动弹不得,但一直清醒着。

池城好不容易把他弄出来,裴陆臣坐在地上,靠着变形的车身,咯一口血,还不忘愤愤咬牙:“一定把那小子逮到。活剥了,他的皮……”

还有力气撂狠话,池城拍拍他肩:“你先撑着。”

那耗子也受了伤,弃了摩托车没跑多远,池城很快追到他。

揪斗中池城占了上风,果断缚住对方双腕,反折到背后:“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而已。”池城尽量把话说得无害,手上力道却不松。

对方却只是狠啐一口:“别诓我,跟你们一起那女的是条子!”

池城扯下领带绑住这耗子,拽着他臂膀走,不能松懈。

额上的血越滴越多,快要模糊了视线,他不得不抬手拭血。

这耗子竟就此挣脱出了一只手,池城赶紧反手去抓,就在这时,池城眼前金属的光一闪,下一秒,有什么锐物,狠绝地刺进了他腹部。

池城被钉在原地,思维快过痛感一步,低头只见管制刀具的刀柄,直到刀锋从他身体抽出,铺天盖地的痛觉才席卷而来。

然后……

一刀,两刀,三刀……

遗爱记49

陷入昏迷的裴陆臣被人送进医院时,是将近凌晨一点。

送他进手术室的边缘跌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盯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发呆,脑中一片空白。

半小时后时颜抵达。边缘的狼狈、特别是她身上沾着的血渍落在时颜眼里,不由引得时颜一阵恐慌。

手术灯一直亮着,整个走廊却是死一样的静寂,走向边缘的短短几步路,时颜走得有些艰难。

“出什么事了?”闻言,边缘抬起了头,可面前这女人紧接的下一句,却是问:“池城他……”

面前这个自私的女人彻底激怒了边缘,担忧与无措全副化为怒火,边缘蓦地站起,揪住时颜的头发往后一扯,迫她抬起头来。

车祸现场,昏厥的裴陆臣,地上的血迹、玻璃碎片,汽油生猛刺鼻的味道,冒烟的引擎盖,以及,“滴答——滴答——”不知是油箱漏油亦或他伤口滴血的声音……

冷静如边缘,也再没勇气去回忆自己赶到时看见的这一幕,只能狠狠地盯着时颜的眼睛:“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的是裴陆臣!你丈夫早就一个人跑了!”

时颜的手机被这女警一举碰掉,前因后果她至今全然不知,焦急杂糅着迷茫,此刻只觉脑子发懵、头皮痛麻,只能强逼自己冷静,劝道:“边缘你冷静点。”

到底要多冷血,才能做到这女人般的冷静?边缘堵塞在胸腔中的烦躁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她手上不觉又用了力,指节早已僵硬:

“他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还有那个见死不救的池城,万一他有事,我不会放过你们,绝对不会!”

边缘咬牙切齿的语气似是恨不能当场撕了她,时颜不禁屏了屏呼吸,一手扣住边缘的手腕,另一手扳住她的大拇指往外翻——

这还是裴陆臣教她的防身术里的一招,可如今,这个不称职的老师却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

时颜垂眸看了眼自己被扯掉的那缕头发。池城见死不救?不可能,他不是那样的人——可事实摆在眼前,时颜说不出半句为他辩驳的话。

“如果他真的有事,你再毙了我不迟。”时颜说着就坐了下去。

地上的黑莓是时颜的,她看着它,发呆许久,终究放弃了捡它回来继续联络池城的想法。

去妇幼保健医院接她过来的是边主任,一路急驶之中,他始终缄口不语,更别提会告诉她事件原委,终是让她领教了一回对方的沉默如何将自己逼疯。

车窗外的夜色鲸吞蚕食着她的恐惧,令她毫无招架之力。而这疾驰的车,也只是带她进入更深处的黑暗。

她只得一路拨打那两个男人的电话——统统无人接听——绝望就是这样在迟迟没有结果的等待中酿生的。

幸而手术结束之后,主刀医生带来了好消息:“手术很成功,没有生命危险,麻醉退了估计就会醒。”

边缘紧绷的脸色终于稍有舒缓,却在下一秒恢复一脸凝重,敛眸看定时颜道:“你走吧。这里不需要你。”

裴陆臣被推了出来,时颜要上千,同样被边缘拦下:“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这里不需要……”

一直沉默的边疆终于发话打断边缘:“裴二需要她。”说着已上前拉开自家妹子。

时颜一人陪着裴陆臣进了病房,俄而有人推门进来,抬眼见是边疆,时颜松了口气:“边主任,刚才……谢谢你。”

边疆只是抬了下巴,点一点躺在无菌病室里的男子:“这小子命硬得很,阎罗王都不敢收他。放心吧。”

虽只有一面玻璃之隔,可裴陆臣惨白如纸的脸色,她看的一清二楚,教她怎么放得下这个心?

总想说些什么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时颜思来想去,总寻不到事宜的话题,见边缘没跟在后头,才记起要问一句:“边小姐呢?”

“我让她先回去了。”

“那……裴少家人呢?”

“要让他家里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我估计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与裴陆臣倒有几分神似。

他这话时颜咀嚼良久,最终兀自点了点头:“如果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只能拿命偿了……”

裴陆臣昏迷这段时间,时颜理清了很多,关于过去,关于她失败的婚姻,关于他爱的男人,和不爱的男人。

仔仔细细地回忆一遍,然后统统丢掉,连同那个只懂趋害避利的自己。

就这样,连心都随之渐渐笃定下来。

她欠他一条命。

欠他的,又何止一条命?

直到漫长的等待后,时颜亲眼见他缓缓掀开眼帘,积压在心的内疚才稍有缓解:“你终于醒了!”

********

池城清醒过来时,看见的是护士那带着职业性慰藉的脸:“你终于醒了!”

池城的目光虽定格在护士的脸上,思绪却仍停留在那个夜晚、那条漆黑的小道上。

那个刺了他一刀的人,却是他唯一的希望,于是紧抓不放,也因此,他只挡掉了对方一刀。

腹部连中两刀后,他倒在地上,倾颓着视线,眼睁睁看着对方逃离,随后,听着自己体内血液连同生命一齐流失的声音。

再醒来时,已身处这家医院。

医院地处偏僻,规模不大,设施勉强算齐全,连他用信用卡划账都费了一番周折,修养多日后刚能下地,池城就设法联络时颜。护士阻拦他走动,未果。

她的号码他倒背如流,拨过去,那端却始终出于关机状态。

哪怕只能听听她或宝宝的声音也好——原来连这也是奢望。

当曾经的奢望变成现实,裴陆臣一时之间如坠云雾,只觉一切并不真实。

能救小魔怪的人如今再也寻不到下落,时颜一带儿子输完血,就来裴陆臣的病房报到。

药效过了之后裴陆臣就醒了,几日后转去普通病房,精神渐好。小魔兽估计早已熟悉了医院的味道,在时颜怀里手舞足蹈的,险些打翻床尾的水果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