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遗爱记(45)+番外

******

术后五天时颜的脸色才稍见好转,不再惨白如纸,裴陆臣每天到她病床前报到,风雨无阻,席晟向学校请了长假,时颜没半点气力呵斥他。

席晟一日外出回来,笑呵呵地问她:“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别卖关子,”裴陆臣正站在床尾削苹果,闻言拿刀尖指指席晟:“都说。”

“好消息是,池城找我,我带他去拳击馆打了一场,他挨了我一顿胖揍。”

裴陆臣偏头见时颜在笑,她的笑容很轻很淡,裴陆臣不禁冷言阻止席晟:“别说了。”

时颜却似乎挺有兴趣:“那坏消息呢?”

裴陆臣有些无措,他看不得她笑,她的笑里带着痛,可他也受不了她的安静,她不笑的样子,沉静得令他恍惚。

他恍惚时,席晟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两手一摊:“坏消息是,他还是不同意离婚。”

她的笑容,终究落寞了下去。

“等你好了,和我一起去北京吧?”裴陆臣把苹果递给她。

托边缘那个大嘴巴的福,老爷子当他迟迟不回京是因为在上海金屋藏娇,首长的“曾孙”险些命送黄泉的消息估计也在圈子里传开了。

老爷子恐怕也是看在曾孙的面上,才没下最后通牒绑他回去,时颜转进军区医院后,北京的医疗团队跟来上海,大概也是老爷子亲嘱的。

时颜迟疑了一会儿,垂眼看向别处:“我的‘时裕’怎么办?”

她终于不再毫无回旋余、简单明了地拒绝他,裴陆臣听得出她的动摇,席晟也帮他说话:“‘时裕’又不是你的,还给揭瑞国就是。你放心走,离婚的事交给律师处理,我都打听好了,大不了拖个两年,法院自动判离婚。”

时颜缄默良久,手不自禁地抚摸腹部。

她的孩子很顽强,她也该如此不是么?她抬起头:“等我出院以后,帮我约池城在律师楼见面。”

“你还让他见你?那个混蛋……”

裴陆臣打断席晟的话:“好。”

时颜朝裴陆臣笑笑,咬一口苹果,动作小心翼翼,避免牵扯到痛处。

她是从骨子里傲气的人,棱角分明的,她的可爱与不可爱皆在于她超出常人的傲气和倔强,裴陆臣突然发现自己对她迷恋如斯的原因。

他回她轻轻一笑。

******

托医师和营养师的福,时颜恢复的很快,出院那日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春季雨水多,这一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时颜原先嘱咐过席晟,要他帮自己约池城在律师楼见,看来是不用多此一举了——

时颜回原来的公寓住,裴陆臣的车还未驶进停车场,就望见了倚在白色Q7旁的那个身影。

包括席晟在内的车上三人均望着那个萧索的身影。

裴陆臣将方向盘一转,就要调头驶离,被时颜按住了:“凭什么要我躲?”

她意气风发的模样恍如隔世,裴陆臣一阵恍惚,停下了车。

池城也已看见了他们,迅速横穿马路而来。

只看了他一眼,时颜就知道他瘦了,单薄的风衣,被风吹得凌乱的短发,历来深邃漂亮的眼睛此刻却暗淡无光,见她走近,眸中才再现死灰复燃的光泽。

彼此之间终于只剩下一步路的距离,相对无言,许久,“时颜……”他想要上前拥抱她。

时颜漠然地退后一步,抗拒的姿态明显。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到感觉空气稀薄,池城放弃了想要拥抱她的欲望,只是站在路中央,仔仔细细看她。

车流并不多,他的世界因为有她,摒除了一切嘈杂,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她腹部上。

片刻后,听到她无波无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孩子没了。”

“……”

“是你亲手杀了它。”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新阶段的开端咋样,吼吼~

ps:有亲说要虐死池城,泪,俺不敢点头;有亲说要让裴上位,唔,那俺得先问一下,上位上到多高的位置捏?扶正咩?

有亲说,时颜的孩子会是个白痴,俺坚决不同意!时颜的孩子是个小坏蛋+小腹黑这提议多好,笑~

我来唱首歌:留留言留言留留留留言,留言吧,留言吧,留留留留言;留留言留言留留留留言,留言吧,留言吧,留留留留言。。。

留言有肉吃,留言有文看,留言有帅哥泡,留言有……好多好多好处,比如:国庆节加更!(这几天有点忙,上一章留言很多,俺国庆节会加一次更(^o^)/~)

遗爱记37

“孩子没了。”

“……”

“是你亲手杀了它。”

他没吱声,但时颜确信他听清了,因为她看见他眼中掠过的痛,直看得她身体某处也随之痛起来。

久到空气都几乎凝结时,他忽的抬手抚摸她的脸,手指冰凉,但动作轻柔。时颜没有躲。

“这些天我找遍了上海的大小医院,都没有你的消息,”他说得十分缓慢,似是怕语速稍快些便会情不自禁地哽咽出声,“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这个曾经强悍到足以做她避风港的男子,此刻痛不欲生地看着自己,时颜泫然欲泣时才知欲哭无泪,她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你走吧,离婚的事我找律师处理。”

时颜明白他不愿正视他们之间的问题,可如今他们已将彼此伤得遍体鳞伤,与其守着这段毫无出路的婚姻,她宁愿亲手打破它。

原本因为颓圮而松开的手倏然间再度攥紧她,池城布满血丝的眼里有太多情绪糅杂,似要拧出血来。

“我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时颜说得很平静。

她的表情教人无法猜透,池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声音卡在喉中,哽得他几乎窒息。

“请你……再给我次机会……”他的声音终于飒飒而落,语气支离破碎。

“池城,”这两个字如此艰难地说出口,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我也请你,放我一条生路。”

哪怕她的语气有半点起伏,他都不至于这样惊惶,池城的脸色顿时惨白一片,钳制住她的手终于无力地松开、垂落。

他放开了她,取而代之攫住时颜的,是顷刻间喷薄而出的绝望——

他也终于,放手了。

意识到这点,时颜转身走向公寓楼,脚步不见半点迟滞,背脊挺直,留给他的只有决绝的背影。

可她在痛哭,没有声音地哭。

傍晚天空开始下雨,渐渐地,从绵绵如丝到倾盆滂陀。

当夜,急雨。

两个大男人挤在厨房里做饭,时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除了被隔绝在外的雨声,唯一的声音便是电视机里的无聊声响,可她充耳未闻,只觉周围因过于安静而显得气压颇低。

直到晚上七点一道菜都还没出锅,两个男人一致决定叫外卖。

时颜终于吃到了裴陆臣曾经推荐过的那家妈咪餐厅的外卖套餐,食之无味。

席晟饭后负责清理狼籍的厨房,裴陆臣倒了杯温水给她:“他还在楼下。”

时颜端着水杯踱到窗边。

青黑色苍穹中细密的雨丝隐约可见,时缓时急的雨沿着房檐落下,打在窗上,留下一道道雨痕,时颜的视界一片模糊,俯瞰着昏暗的路灯,以及路灯下那个倚在车旁的男人——

他落寞的身影如一柄利剑,明晃晃地刺进她心中最柔软的一窝,时颜想要捂着胸口蹲下去,实际上却依旧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我好后悔。”

裴陆臣站在她身后,都伸出手了,终究没能揽她的肩,咳一声,收回手,做心无城府的样子:“后悔什么?”

“后悔5年前不该结束,后悔5年后不该开始。”

“别跟我说这事儿,”裴陆臣轻哂出声,“我怕我会开心地笑出来。”

这副戏谑的样子却逗不起这女人半点笑容。

“裴少,别误会,”她并没有扭头看他,“我不是那种离了男人就不能活的女人,我还是那句,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