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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爱记(19)+番外

池城的目光逡巡着她,刚才还因兴奋而隐隐飞扬的眉眼顿时一沉:“时小姐,你耍我玩儿是不是?”

“你,真的,想娶我?”她的声音自己听来都不够真切。

池城是真的无奈了,扶着她的肩,怕她真摔着了,慢慢吐出二字:“废话。”

语音刚落便恍悟过来,池城还有些不置信,目光带点犹疑:“你提到结婚,只是为了试探我?”

时颜心虚的无以复加,握着他的手机不撒手。

池城的手在她肩上握得死紧,才忍住没有拂袖而去、口曝脏字。

明明她才是一切的主导者,可刹那间一切都乱了似的,时颜思来想去都找不着法子应付。

一抬眸就见他气压低到临界点的隐怒样。

“我刚才不是去观光,而是去找冉洁一。”

这女人终于选择坦白从宽,且睁大眼睛做无辜状,池城拿她没办法,拿自己更没办法,被她祈求般看着,郁结与阴霾就这么烟消云散。

这回换做时颜怕他转身就走,赶紧抓住他的手腕:“我一听说冉洁一有个女儿,整个人都乱了,你也知道我容易冲动。”

池城的脸色一凝,“女儿?”

一瞬不瞬观察着他反应的时颜,见他这幅表情,终于松了口气,语气也不再那么紧绷:“一问之下才知道那是她的养女。”

“别告诉我你怀疑那是我女儿。”池城气得都笑了,可语音一落,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蓦地一怔。

“好吧,我承认错误。”时颜只顾垂眸做乖顺样,错过了他一闪即逝的怔忪。

“我也是太在乎你才犯了糊涂,别生气了好不好?”

“……”

没得到回应的时颜心思纠结,掀眼看他,他并无异样,神情虽冷毅,但眉眼总算温润下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时小姐,口头协议也有法律效力的,什么时候带我去拜访岳父岳母?”

岳父岳母……时颜如同被人踩中了心雷,隐约有闷闷的爆破声在胸腔内回荡。

不仅如此,还有更麻烦的,他的父母……

“你也知道我入了美籍,在国内结婚手续似乎挺繁琐。现在都……”时颜作势看手表,根本没顾上看到底是几点,“都这么晚了,想先回房睡吧。”

“时颜——”池城唤住她。

时颜回头,有些懒散地“嗯?”了声,他目光有些复杂,明明有话未说,最终却只是摆了摆手:“没事。”

他没事,她有事——时颜刚走一步脚腕就发疼。

时颜不大不小地痛呼半声,刚才似乎扭到了,她揉着脚踝,眼巴巴地瞅向池城。

如果能专为装可怜颁个奖,这女人一定能得座小金人,池城弯身横抱起她,“不准再穿高得吓死人的高跟鞋。”

“也没多高,7厘米而已,是你刚才拽着我跑……”被他冷眼一瞥,时颜即刻改口,“遵——命——”

时颜侧脸贴着他锁骨,搂紧他的颈项。两个字尾音拖长,满满的不服气。

******

时颜正式开始了与他的同居生活,偶尔闲下来,就在网上搜索些结婚手续的讯息。有人敲门进办公室就立马关掉网页。

没办法,她总觉得心虚。

来人面带急色:“小陈快跟客户打起来了,谁劝都不听,你快去看看吧!”

时颜恼得直皱眉,明明是惬意的午后,烦心事却接踵而来。

她慌忙赶去小会议室。

小陈新进设计院,多少有点学院派的恃才傲物,时颜警告过他几次,他仍是不改火爆脾气。

时颜推开会议室的门,小陈已经动手了,满室凌乱,盆栽都碰倒了一株,客户脸有擦伤。时颜不由分说冲上去把他拽开:“陈迹礼!你给我住手!”

那客户也不是善茬,带来的助理人高马大,那助理见小陈被她拉住,立刻补上一拳。

这一斜勾拳,正砸在时颜脸上。

时颜重心不稳,险些倒地,幸好身后就是会议桌,她后腰撞在桌沿,总算稳住脚步。

她的嘴角顷刻间血流不止,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时颜,忍着半边脸的麻痹上前,示意架住那助理的同事:“放开他。”

随后才对愣在当场的客户说:“徐先生,实在抱歉,小陈是新人,不懂事,再换人跟进您那单。您看,成吗?”

客户拉不下脸,面色紧绷:“时小姐,不是我说,你们公司就是这样对待客户的?什么素质……”

“实在抱歉,要不这样,晚上我设宴请您,当赔罪?到时把徐太太一起带上吧,她上回相中了我那个hemers的包,我正愁找不着机会送她。”

那哪是徐太太?小秘而已。时颜给面子唤声“太太”,他总算神色稍舒。

时颜示意秘书带客户离开,指挥人帮忙清理满地狼藉,小陈还存着怒气,站在原地没动:“老大你干嘛低声下气向他道歉,是他……”

时颜疼得表情都有些扭曲,可眼里的不耐可以轻易读出:“陈迹礼,赶紧的,收拾东西走人,你被炒了。”

到了医院,时颜这口气都还没消,脸肿了,嘴角裂了,客户那拳头果真用了全力,时颜拿着小镜子照,觉得自己丑死了。

陪着来医院的Chris成了时颜的抱怨对象:“以后招人的时候都擦亮点眼睛,别什么人都弄来我们时裕实习。”

那小陈是某大客户的侄儿,明明是时颜亲自批准招的,Chris不敢提醒她这事,连忙点头:“消消气,消消气啊,不过话说你这下半年真够倒霉的,医院都跑好几趟了吧。hemers的包那么贵,你也舍得送……”

揭瑞国送她的东西,对她来说就是垃圾。

垃圾配小秘,时颜想,自己还真是恶毒。

这阵子就医的人不少,拿药都要排队,时颜抱怨够了,舒坦些,神色也缓和了:“别陪我在医院耗了,回去吧。”

“那你小心点。”

剩下时颜一人,在草地边寻了张长椅坐下。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她始终不习惯,她那高傲的妈,那曾经哭着求医生缓两天交费的女人,那令人痛心疾首的一幕……如此种种,令时颜十分排斥这地方。

这草地倒是温馨许多,满目的绿色,石凳、白色长椅,有病人散步、下棋,时间在这里走得缓慢。

傍晚的天空甚是漂亮,时颜抬头看的时候眯了眯眼睛。

破坏意境的,是这时突然有人朝她丢石子。

石子很小,可砸在手臂上还是疼的,因而她投过去的目光,刀子般无形的愤恨。

坐在轮椅上、刚弯身又捡了枚石子的裴陆臣,被她一瞪,表情僵住。

她见到他后,表情变化更加精彩,特别是看着他的腿,那不可思议中又带些惶恐的模样,裴陆臣很是受用。

二人之间隔了段草坪,他的轮椅推不过去,看护在后头看着直想帮忙,可他裴二少吩咐过了,不准她上前。

裴陆臣丢了石子,拍去手上灰尘,拧出一抹无奈:“时小姐,行行好,帮我推下轮椅吧。”

不知是太过震惊,或是多日不见她对他戒备少了,她竟肯帮忙。

裴陆臣仰头望着天空,仔细寻找她刚才到底在看什么:“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就像只晒太阳的猫。”

他那时在病房的窗外看到她,真应了那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她有些不确定的声音传来:“你的腿……”

“车祸。”

“……废了?”

“嗯。”

“……骗,骗我的吧……”

裴陆臣皱着眉,极其严肃的回视她,半晌,蓦地语气一欢:“当然是骗你的,致残还不至于。”

时颜一怔。

牙一咬,起身就走。裴陆臣腿不方便,眼力劲倒挺好,下一秒就捉住她衣摆:“看在我特地从病房赶到这儿来的份上,陪我多坐会儿呗。”

“我还要去拿药,再晚来不及了。”时颜挥一挥手里的药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