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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酥手(12)

“快则半月,慢则一月。来去也要费些时日的。”

余府上,良阿嬷也正禀着余母此事。

“她去麟南待这么长时间?”余母思绪转了几转,最终摇头叹道:“你去我房中,把那东西拿上。”

第7章 又是个当官的!真是晦气

良阿嬷疑惑:“何至于此?”

余母摇头:“前些日子我收到消息,有不少外乡人涌入麟南,都是冲着花家去的。我想着,正好阿鲤也回麟南,你伺机而动,偷偷去一趟花家。”

“好。”良阿嬷迅速答应,而后才问道:“种什么花?”

余母低声道:“萧蔚。”

良阿嬷一怔,眉头紧蹙反应过来:“可是因为奴婢说他私自扣下二少爷的机关匣一事?难道您怀疑……”

余母缓缓点头:“虽然春溪丫头说那是为了赠阿鲤发簪,但……到底不可大意。此事,先不必告知老爷。”

烛火跃动,将她们的影子映在墙上,勾勒出一幅无声的惊心动魄。

九月初是好日子,晴空袅袅,惠风和畅。春溪与良阿嬷扶着余娴上马车,撩开车帘,萧蔚抬手抚了抚余娴额间飘零的几丝秀发:“一路平安,等你回来。”

在良阿嬷面前,余娴更不好意思作出羞怯模样,只淡然点了点头,缩回脖子,将帘子放下。车夫驾马吆喝,抓紧启程。

路途遥远又颠簸,良阿嬷时时观察余娴的神色,怕她吃不消还硬撑。余娴却一路兴致昂扬,神采奕奕,浑然不见往日里走一段路便须进食小憩的习惯。良阿嬷放心了许多,看来这萧蔚也不是全无用处,这些时日余娴的性子也肉眼可见地豁达开朗了不少。

陈家是麟南锻兵世家,有整个端朝最阔绰、最上乘的锻造工坊,能锻造出世间最好的兵刃,百年前就有不成文的规定:“更朝替代不改陈家”。陈家虽握有开疆扩土的宝器,但从来也只造兵刃,无心争夺,谁当皇帝在他们眼里都一个样,照样制宝打铁。世代君王无不着人暗访试探,陈家都以“归顺”为说辞将宝器贩给朝廷,安抚君王之心。唯有今朝不同,新帝登基后不久,陈家就真正归顺了朝廷,获封爵位,常年为端朝的战士供应武器。

余娴作为陈家的掌上明珠,每回来麟南,都有种出嫁的错觉。陈家人早半个时辰就会候在城门口,待接到了她,便一路敲锣打鼓地迎回去,路上行人见场面热闹,都冲她招手,小贩嗅到商机,也纷纷挤上前唤她买鲜果甜饼、簪花玉佩,一行人堵得街道水泄不通,她要好一阵才能到家门。

幼时外公若是无事,也会拿着锣鼓来接她,接到后就让她骑在肩膀上,慢悠悠地走一段再打马回去,如今外公年事已高,她也长大,城门口是不常来了,但也会等在家门口。

“外公。”余娴下马车,一眼看见门口拿着糖葫芦串等她的外公,她眉开眼笑,小步跑上前,抱了上去。

陈雄笑哈哈地抱着她拍了拍,将手中糖葫芦串递给她:“外公没能赶去看你成亲,还想着你会带郎君回来见我呢!后来翻到你爹之前来的书信说你郎君是个什么给事中,要上朝的,我才知道又是个当官的!真是晦气!”他说着,脸上胡子都气得抖了抖,用一根玉簪别起的花白头发也摇摇晃晃。

余娴低头啃着糖葫芦不敢吭声。她知道外公一直不喜欢当官的人,说是太坏,专门坑骗女孩子,当然更看不惯将母亲坑骗到鄞江的余父。

春溪蹦蹦跳跳来到陈雄面前福身:“老家主!奴婢先去收拾小姐的包袱!”

陈雄笑她:“我还不知道你!是想去厨房偷吃吧?春溪丫头,你跟着阿鲤去新宅受欺负了?新姑爷不给你们吃饭?”

春溪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奴婢现在已经不偷吃了!小姐也没有受欺负!”

这时,良阿嬷背着包袱上前一步,向陈雄请安:“老家主,老奴代夫人向您问好了。”

陈雄脸上的笑意瞬间没了:“嗯。”

又是这样,余娴偏头看向外公,自打她出生起,母亲和良阿嬷就像是被驱逐出陈家的人,从来不受外公待见。陈家上下跟她说,是因为母亲忤逆外公给她促成的亲事,非要远上鄞江嫁余家,而帮着母亲逃婚的良阿嬷也跟着遭了殃。后来母亲除了逢年过节带她看望外公,也不常回麟南了。

“外公,阿鲤的夫君给您送了很多东西,我们进去拆开看有些什么。”余娴适时截断严肃的气氛,拉着陈雄进屋:“主要是阿鲤坐了好几天的马车,腿都累了。”

几人这才又笑开,前后拥着进门。

夜间,余娴用完膳,良阿嬷来给她铺床。她看着良阿嬷忙碌的背影,突然说道:“阿嬷,白日里听外公说这几日赶巧了,晚上办了灯会,阿鲤想和春溪去看,您要一起去吗?”

良阿嬷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柔声笑道:“阿嬷现在身子不似你们年轻人了,几日的马车下来累得慌,明儿便不去了。只是麟南近日有许多外乡人赶来看灯会,你们多带上几个护卫,别走散了。”

余娴松了口气,笑盈盈回道:“好。”

待良阿嬷打着哈欠回屋后,春溪关上房门,悄悄问余娴:“明夜咱们就要去?”

余娴点头:“我去,你别去。明晚灯会时我们假意走散,我上花家,你就带着那群侍卫在灯会随便转悠找我。我会找好打手带我走快路上山的。”

春溪皱眉:“奴婢不跟着您,您一个人真的行吗?那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

余娴握住她的手:“正因如此你才不能跟着我,你我都不会武,若是同样遭遇不测,谁来求救兵呢?我若一个时辰还未回来,你就带着护卫到花家找我,之后我再想个理由和外公他们解释。你放心,既是种花结果之地,自然有一套自己的章法,否则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江湖流仕愿意隐居于此,最多不过是被打劫钱财,不会有人坏了规矩。”

春溪思忖一番,觉得可行,这才点了头。

次夜将至,余娴换上一身普通男装,大方展示给陈雄看:“外公,你看我和春溪打扮成瘦弱的穷小子,既无财也无色,便不怕灯会上有人会打什么歪主意了。”

陈雄一面儿夸她聪颖,一面儿给她安排了十个护卫,临着她出门,又掏出一大袋银子交给其中一名护卫,吩咐道:“跟紧小姐,小姐想买什么你替她统统买下来,不可让她自己露财引来祸患。”护卫低头应是后,陈雄才放心地放余娴离开。

灯会上的人虽多,却比不上万华节那一遭。概因万华节灯会时,外乡人确实是跑去看灯的,今朝麟南城灯会,不少外乡人却是去山上种花的。

余娴故意在人流蜂拥处穿梭,有意避开护卫的视线,加上春溪在一旁帮衬,胡乱引路,她很快便与护卫走散了。她白天已托春溪出门打听过麟南有名的打手雇佣处,提前用地图熟悉过路线,不消时到了隐蔽的店门前,还有些恍惚,伴随着跳个不停的心,她一人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