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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不可以(63)

胡一下小小的心虚了下,转念一想,这不能怪她没心没肺吧?西装上都是油漆,谁还看得见那只可爱的小狐狸?

“他穿着你这件破西装面试,你猜猜面试官给的印象分有多低?”

“什么叫破西装啊?范思哲的哎!”

“就算是阿玛尼的,配上你那又像狐狸又像老鼠又像狗又像猫的玩意儿,立即变成了一堆破布。”

胡一下已经彻底失去反击的欲望了。

林诺娅的嘴皮子还在不停地动:“其实我一直很欣赏许方舟,他永远只和最优秀的人做朋友,选女朋友也不例外。就像某种侵略性植物,从这些人身上获得他所需要的养分,用平常人十分之一的时间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如果不是带着你这个拖后腿的,他可以很完美。”

林诺娅睨了她一眼,失笑摇头:“我真不懂,许方舟怎么还会认为现在的他配不上你?他想要获得全世界,这点我不反对,可是,他要把这个世界送给你,你配吗?他这么急于成功的理由竟然是你,你说他是蠢呢?还是蠢呢?还是蠢呢?”

“……”

“怎么不说话?连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

何止是不可思议?

胡一下现在脑袋一片空白,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满脑子里回荡的都是那句“他这么急于成功的理由竟然是你”。

竟然……是你……

远远看见许方舟正往回走,胡一下思绪一点一点地回来了,朝林诺娅机械地笑笑:“不可能。”

转眼间许方舟已经入座,十分自然地把胡一下怀里皱成一团的风衣拿过来展开之后搭到椅背上:“待会儿还有甩饼表演。”

胡一下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做不到不闪烁,语调也尽量放缓,避免磕巴:“那个,同时刚来电话催我回去,说有急事,你们慢慢吃,我走了。”

她拎了大包小包东西,起身就走,许方舟的眼神立马变了,转向林诺娅问:“你跟她说了什么?”

林诺娅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说实话。”

“……”

“想追出去就追出去吧,谁稀罕拦你?”

许方舟并没有动,沉默半响,突然瞥见那件搭在椅背上的风衣。

片刻后,看着那个手拿风衣多门而出的身影,林诺娅那张扬的表情一点一点地落寞下去。

许方舟转眼已追到店外,一眼就搜寻到人群中那个穿白色蝙蝠袖贸易、legging配过膝靴的女人。

她永远能找到和自己气质一点儿都不搭的衣服,就像他永远能在人群中第一眼就找到她。

“一下!”

她一定是听见了,却走得更快乐,没看红绿灯就过马路,一辆车几乎擦着她的膝盖驶过,惊得胡一下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许方舟立即奔过去扶起她。“有没有怎样?”

他帮她拍掉毛衣上的灰,她不说话。

“是不是撞到了?”

他焦急地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她不说话。

“胡一下,你说话!”

她不说话。

得了失语症的女人被送进了医院,检查结果并没有任何异常。

胡一下很少见许方舟为难人,很多年前他摆平过一个总取笑她是“太平公主”的同学,再来就是现在,他有点不满过于简单的检查过程,明确告诉护士;她是孕妇,情况不同,必须做一个全方位的身体检查。

胡一下越来越囧,脑袋越埋越低。偏偏这时候她的手机震动起来,好死不死的,竟是詹亦杨来电。

护士被逼无奈,朝胡一下走了过来,胡一下手一抖,就这么把电话给切了。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胡一下顿时连心脏都揪在了一起。

詹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胡一下来不及回拨,护士已经领着她去做其他的检查项目了。

各项检查结果出炉,护士只说了两点,第一,她没有受伤,第二,她没有怀孕。

许方舟呆了几秒,还是没能完全消化这个结果,目光转向那个已经像鸵鸟臆想缩在角落的女人。

他的目光太炙热,以致胡一下就算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只得硬着头皮抬起头,尴尬地朝他笑一笑。

许方舟没有任何表情,慢慢走到她面前。

完了完了兴师问罪来了,胡一笑赶紧推卸责任:“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误会,你那时候又不肯听我解释,我可不是要故意骗……”

许方舟已拥她入怀。他极力克制着,轻柔地还珠她突然僵住的肩膀,如释重负地笑了。

“那个……”胡一下有点不知所措了。

“我……”许方舟欲言又止,有话未说,有情难表。

“小狐狸。”至于这个声音——

缓慢的低沉的阴森的。胡一下用了半秒钟来分辨这个声音是不是自己幻听,下半秒,“噌”地就从许方舟怀里跳出来。

扭头看去,门边站着面无表情的詹亦杨。

眨巴眼睛的工夫,詹亦扬已经走近。胡一下其实很想试试,自己再眨眨眼,他会不会就这么消失。

无奈她眨得眼皮都快抽筋了,这尊黑面神还是屹立不倒:“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刚去做检查了。”许方舟替她回答了,胡一下连忙附和着直点头。

胡一下赶紧把长椅上的包拿来,掏出手机一看,未接来电多到闪瞎了她的眼。仰起下巴扁起嘴,可怜巴巴地望着詹亦扬,无声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转念一想,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iPhone的追踪软件。”

胡一下“嚯”地眼睛就瞪大了,开始反反复复检查自己的手机,“你什么时候给我装了这个鬼软件?”

“就在你连去趟天台都能把自己反锁在那儿下不来的那天。”

语气略带兴师问罪,他破天荒地配合,有问必答,脸色是越来越冷峻了。

一直保持旁观的许方舟这时也发话了:“詹副总好雅兴,我以为你现在已经忙得分身乏术了,没想到还有工夫去追踪你的助理。”

胡一下看看这俩男人,默默分析一下形势。帮许方舟的话,她铁定死得很惨;帮詹亦扬,她双舍不得对许方舟说重话。

左思右想得出的权宜之计,这俩男人爱干吗干吗,自己偷溜保命要紧!

胡一下抱紧自己的包,余光瞄一眼身后的路,一边说着“我下午还有事,我先走了”一边悄无声息地退后一步。

转身,冲!

不料却被詹亦扬拎着领子揪了回来:“怕什么?我不是小气的男人,不会介意这种——礼节性的拥抱。”

“礼节性”三个字刻意放缓了说,说完不忘征询似的看了眼胡一下,好像等着她附和似的。

胡一下回视着詹亦扬,狠提一口气,想说:别闹了,走吧!可看着面前这双阴恻恻的眼,下一秒还是觉得明哲保身比较划算。她耷拉下了脑袋,保持缄默。

反正她相信许方舟惊人的忍功,一定能退一步海阔天空,自己大可以安安心心做缩头乌龟。

片刻后,她知道自己错了——

“到底是什么性质的拥抱,好像都轮不到她的老板——你来管吧。”这样剑拔弩张的许方舟吓得胡一下“噌”地抬起头来。

紧接着她的手被人接了过去。胡一下条件反射地要缩手,被詹亦扬轻巧地捏住了腕子:“戒指呢?”

“......”胡一下默默地咽了口唾沫。

许方舟本来并没太在意詹亦扬这么莫明其妙的一句,偏偏他一瞥就瞥见身旁这女人咬着嘴唇、欲言又止的模样。

许方舟大脑一懵。

他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掌心的每一道掌纹,他知道她现在的迟疑到底意味着什么。

当他终于有勇气直面自己的真心、放手搏一次的时候,她却对着别的男人说:“戒指在......包里。”

许方舟就像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看着这个男人拿过她的包,找出紫罗兰色的缎面戒盒。更像是在亲临一场审判,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宣告他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