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怪秦九火气这么大。
杜婉遇刺的事情，三天两头发生一次。
秦九发现她失踪，不害怕才奇怪。
结果她提心吊胆了，人家却悠哉悠哉？
杜婉一边嗑瓜子一边欣赏树下的姑娘骂人。
即使那姑娘骂的是她自个儿，还是挺有趣的。不是所有人的挨骂，都会不高兴的。例如现在，杜婉就被骂得挺开心。
秦九是在骂人，可那是关心她的后怕。
让她发泄发泄再说，不然闷在心里，恐怕会憋坏自己。
足足骂了好长一会儿，秦九才消停。
接着，秦九三两下的，也爬上了树，还将杜婉手里没吃完的瓜子都抢了。
杜婉问道：“你不是陪着我娘吗？”
“齐家的老夫人来拜见公主，我一个小辈不好逗留，就出来找你了。”
“齐家？”
“齐帝师，齐太傅家。”
秦九提到齐家后，就开始心不在焉。
杜婉见状，眼睛一转，“咱们出去逛逛？”
“长公主不是不准你出去吗？”
“娘是怕我一个人出去闯祸，有你跟着就不怕了。若是你担心，可以先去请求下我娘，看她答应不答应？”
“那我去问问。”
秦九才不会顺着杜婉说的偷偷出去。
她将瓜子又塞回杜婉的手里，然后下树，离开。
倒是竹林中的公子，察觉到杜婉那边的情况，“现在的京中贵女们的爱好成了爬树吗？”
“少见多怪。”
裴灏淡然地回答。
“咦，你家未婚妻也下来了。不过……”
那公子的话中透出吃惊。
裴灏也留意到了。
小姑娘的胆子真大，居然从树上踏到院墙，再从院墙上直接跳下来，而跳下的方向还是院子外面！接着小姑娘朝一个方向奔去，那情形还挺着急的。
有公主府亲卫察觉到杜婉的异常，第一时间追上去。
裴灏猛地站起来，“我去去就回。”
当他奔过去的时候，正好见到小姑娘冲到崖边的观景台，拽住了一个跳崖的姑娘。
那一刻，危险之极。
此时亲卫赶到，三两下把快要掉下去的姑娘扯上来。
杜婉这才看清要跳崖的姑娘是谁。
是慕容娇娇？身形消瘦，面容憔悴，一脸呆滞。杜婉知道慕容尚书的官职是被撸了，但也没有落魄到吃不起饭的程度吧。
除非，墙倒众人推。
杜婉掉头看向旁边几个家丁，服饰一样。一看就是京城有钱人家出身，个个面色惶惶。
杜婉刚才在树上，看到一个姑娘被几个男人追着。由于距离有些远，只觉得这姑娘有点熟悉，才会第一时间跑过来救人。
现在那几个家丁被亲卫拦住，不许他们逃走。
杜婉问道：“慕容娇娇，需要本郡主替你报官吗？”
“不用。”慕容娇娇低下头，嗓音沙哑。
第177章 是心死后的从容
说完这句时，慕容娇娇慢慢地站了起来。既然一身狼狈，在杜婉面前还是不自觉地维持着贵女的气度，腰杆还是挺得笔直。
杜婉看到她的平静。
是一种绝望过后的平静，是心死后的从容。
杜婉问道：“今日我救了你哦。”
“多谢郡主。”感激之意一点没有。
杜婉不在意，“救命之恩，本郡主不需要你来还，就问你一个问题。”
“郡主请讲。”
“你为什么总和我过不去？”
“郡主的命太好了，好到令人妒忌。”慕容娇娇终于抬眼看向杜婉，声音平静无波地说着，“以前我还有资格妒忌，现在连妒忌的资格都失去了。”
“这个理由太笼统了。不过……算了。”杜婉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从她脖子和手腕上青紫的痕迹，绝不会是好事。
到了这时候，杜婉没有落井下石的兴趣。
杜婉看向慕容娇娇，“现在你可有去处，本郡主安排人送你回去。”
“不用。”慕容娇娇转身又木然望向身后的悬崖。
“人的命只有一条，要懂得珍惜。”杜婉当是同情心泛滥，忍不住多说了一句，“都说人死如灯灭，可本郡主不这么认为，灯灭了可以再点起来，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遇到困难和挫折就想办法好好去解决，选择自杀是最愚蠢的，生者痛仇者快。”
言尽于此。
一个人自己不打消寻死的念头，别人能救一次也救不了第二次。
杜婉这时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裴灏。
裴灏又发现了小姑娘跟以往不同的一面。
小姑娘本来很严肃，见到他后，居然冲着他翻了一个大白眼。
裴灏：“……”
不，还是一样的可爱。
若非场合不对，他可能会笑出声。
慕容娇娇忽然回头望向杜婉，目光略过在场的每个人，在裴灏的身上略停了一下，最后视线又回到了杜婉的身上，“郡主，谢谢您。还有，要小心苏瑜，你上次的失踪应该和她有关。”
转身，以决绝的身姿，跳下了悬崖。
杜婉心头剧震，几个大步冲到悬崖边，还见到了那飞快坠落的身影，瞬间即逝。
此时的杜婉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什么想法都没有！
一个人以这种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杜婉说不出自己心底的滋味。
裴灏此时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腕。
或许在她跑到悬崖那一刻，他吓着了……
杜婉回过神来，看向他握着自己的手，裴灏心下讪然，默默地松开。
只见杜婉怒视向那些家丁，“把他们捉起来！”
“是。”
亲卫迅速动手。
几个家丁吓得脚软，都不敢反抗。
杜婉带点迁怒地看向那些家丁，“你们是那家的？”
家丁跪到地上，把头底磕到地上了，都不敢出声。
有个亲卫上前来禀报道：“郡主，他们应该是谢家三房的，属下认得其中一个人。”
杜婉问：“谢家？定北侯府？”
那亲卫又道：“不算，谢家十年前分府另过了。不过，谢家三房也是现任定北侯的庶弟。”
在大秦国只要分家，就算是两家人了。
定北侯嫡出的子女，只是谢璋和谢莹，庶出还有几个，尚且年幼，都没有谢璋的岁数大。以前杜婉还奇怪过谢璋明明是定北侯府年龄最大的，怎么就人称谢七。原来还有庶出的叔叔们分府另过的。
杜婉的注意力，又放到那几个家丁的身上。
裴灏过来，站到她身边道：“郡主，此事交给下面的人去查一查。您就不用亲自去沾手了，免得脏了自己的眼。”
“那你来查？”杜婉赌气地说道。
裴灏纵容道：“可以。”
杜婉又闷声道：“查到了要告诉我真相。”
“可以。”
“你安排人下去寻找她的遗体，不要让野兽吃了。当是她最后给我提醒的报酬。”
“可以。”
裴灏隐藏于袖中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想起杜潜，经常就爱揉小姑娘的脑袋。他刚才差点抬手了，后来又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