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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50)

何时这样依赖他,丝毫不防备?他无心思考个问题,看着个人的散瞳中沁出的红,他无法自控,堕入整夜绮丽时光。

那是意志最薄弱的时刻,因不受控制而放浪形骸。

他占有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却并不为此感到羞耻。

是及时行乐的快感,是他们种不知明日死活的人才配享有的特权。

没有罪恶感。

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他以为不过是种黑市里贩卖的交欢药剂,她要,他便给,轻松细狎,毫无负担,他爱极她被自己疼爱时的模样。 待他意识到后果严重,为时已晚。 丹尼后知后觉地请来医生,照料,强制戒毒。

有时毒瘾犯了,佣人熟练地将雏绑起缚住,她被捆着,痉挛,颤抖,咬着牙齿哭,医生试图令她平静,但每每无果。雏多次将自己的唇咬的血肉模糊,佣人有经验,知道该如何塞住她的嘴而不被咬伤。

总有个人在毒瘾发作时痛苦地说“对不起”,一遍又一遍,有没有听见? 俄罗斯人发明的药剂中,某种成分会令人成瘾。神秘的成分,没有最原始的配方,无法提炼。

可以同俄罗斯人交涉,花大价钱购买,但那需要时间。

日光移动角度,海风改变方向,光线透过玻璃窗面折射入眼,抬手挡住,眯着眼睛。懒懒散散,没有力气。

雏听见开门声,可没动,侧个身躲太阳。依旧窝在靠椅中。

丹尼手脚轻放着进门,抬眸便见那个人睡在椅中瑟缩成团。阳光刺眼,无遮无拦。照射进来,将人脸侧晕的透亮,半透明样。

他望见侧脸细小柔软的茸毛,娇嫩如婴儿。 他找到遥控,将窗帘合上,屋内渐暗,只剩隐约的亮从帘缝溢进。

他靠近,弯腰把她抱回床上,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总爱缩在椅子里睡觉。 很轻,他觉得自己正抱着一只身量娇小的幼仔。他给盖上毯子的时候雏睁开眼睛,原来她并未睡着。 看着他,不说话,他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有纯净的眼睛,可是其中徒留一片空白。 不属于这里。她的世界,热带植物遮蔽日,河面微澜。被迫来到里,就像是被移植到成分不对的土壤中,此而消沉,近乎奄奄一息。丹尼俯身亲吻雏的眼睛,屋子里熏香的气味遮盖住植物的清香。再吻她的嘴,芳香徒留一丝,含住舌尖时才终于找回一丝他熟悉的气味。

丹尼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人其实他心中唯一的一处柔软,他想要,掠夺或呵护,全都出自本能

没有拒绝他的靠近,他本就倾着身体,这时候从她的唇上抬眸,随即稍微往床头侧身,便靠在床头。

而她,在他怀里。 他若有似无地撩过她的脸颊,触感很好,指腹掠过脸颊上细细的茸毛,雏缩下脖子,枕着他的手掌翻个身,吊起眼角看他。

“什么时候能再跟你打一场?”“等你好了。” “我什么时候能好?” 他不说话。

她声音低下去,近似嗫嚅:“还有任务没有完成。那个学生黑客……”

他断她的话:“你得养病,有人会接替的工作。”

一个年轻人对自己的身体太过自信,总真的以为能很快恢复。该如何是好?

几日,丹尼亲自前往圣彼得堡与那帮人谈判。

丹尼·贝尔特兰·莱瓦,是个令所有人心生忌惮的名字,他向金三角提供武器,控制欧洲半数以上毒品源,同西西里的教父合作洗钱,资助曰本雅库扎开拓色-情市场,与俄罗斯黑手党携手倒卖核材料。

他们对核武器的觊觎直是美国政府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美国军方掌控着至关重要的资料,阻止他们将恶魔之手伸向核武器。 丹尼需要那名学生黑客为他弄到些资料。

如今,能够带来巨额财富的军方资料,又与个人的生死挂钩。

圣彼得堡的那帮人忙着与黑手党火并,局势惨烈,他们本无暇顾及其他,却不料在个关键时刻,臭名昭彰的墨西哥佬竟亲自前来,声称要见头目,要与他们做笔交易。

心狠手辣的人,急切写在脸上。

是什么东西令个穷凶恶极的人失常性?

可真是个有趣的话题!

丹尼开出极优渥的条件,只为换取某种药剂的原始配方。

多么令人惊喜!

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竟为那个人消沉成副模样,该不该遭人耻笑?

丹尼需要配方,他们筹码在手,开出条件:美国军方的资料到手之后,必须得转交给他们,而非黑手党的人。

丹尼选择两难。要么担上背信弃义的罪名,彻底开罪黑手党,要么,那个人辈子背负着毒瘾。

丹尼之前从未尝过挫败之感,如今遇着窘境,进退不得,无能为力。他不禁有些愤然地想:自己焦头烂额之时,另一个人却忙着甜蜜新婚与扩大版图,置那个人于不顾。

穆全将雏全番推给他,决绝的彻底。

丹尼并非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合作伙伴是怎样的一个人:贪婪,自私,占有,表面上一派温柔假象……

丹尼轻柔地抚摸肋下伤口,疼起来,倒抽气,他回过神来:“还疼?”

 “疼。”她脸色惨白,想要抓着他的手不让他再动,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今晚没有事情处理,留在这里陪你,怎样?”

“能不能拒绝?” 丹尼真的低头,真的想想才回答:“不能。”

日夜间,丹尼看着那个人毒瘾发作。他亲历过各式各样的瘾君子,他们为毒品出卖身体或灵魂,匍匐在地,苟延残喘,再崇高的信念,面对毒品,照样瞬间崩塌。那个人开始战栗,痉挛,瞳孔扩散地仿佛视物不清,佣人熟练地控制住,绑在钢骨结构的床头,尖叫,歇斯底里,踢蹬。没有人与她对话,没有人安抚。他聘来的人麻木而熟练地对付个毒瘾发作的孩子。她颤抖的时候缩在那里,看起来只是极其微小的团,不是孩子是什么?丹尼想不出其他更适合的词。

他想要呵护并宠爱那个孩子,想要满足她的一切愿望,可实际上他只是在旁看着一切,不动声色。一样的场面他经历多遍,他催眠般提醒自己,不必在意,不必在意……

 仿佛千万只蝼蚁在骨髓内啃噬,雏在痛苦中呜咽,这个生性野蛮的孩子几乎仅凭己之力就要挣开绳索,却被佣人压住肩膀按回去。他们又加了条绳索,挣扎,她忘记尊严乞求:“求求们放开……”

听见卑微颤抖的声音,那个直安坐在沙发中的身影剧烈震。

丹尼无法直面自己的懦弱,只能将自己藏匿于昏暗的隅。可是仍旧被发现。抬头就望见那个人。本能告诉,他和其他人不同,看向他:“求……”

 却还没来得及成言便被堵住嘴,再发不出声音。

那个人看着他,不甘,委屈,屋子里只剩喉咙里的呜咽声,那是对他的控诉。

看着她的眼睛,他顿觉惶恐,那是种噬骨的疼,他想要怜悯,他痛恨自己的残酷。

丹尼霍然起身离去,房门在身后“砰”地关上,他斜靠门板,闭着眼。 见老板神色疲惫,有人递上雪茄与火柴。丹尼手把玩柴盒,“嚓”地划火,看火焰顺着刻有精致纹路的柴梗燃烧而下,他在火光中仿佛看见那个人明丽的脸,下瞬间,他再无法自控,回身猛地踹开门,疾步返回,直到回到那个人跟前。 专业医师不敢靠近这个人,只与他讲道理,“戒毒过程是样的。他们的纵容只会令……”

“滚。”

 老板发话,众人鱼贯而出,医师中尽责的一位试图说服他,被同伴拉走。

 丹尼动手解开的束缚,雏目光失焦,他捧起她的脸,要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的问:“你想要什么,说话。”

他方才远远看着的时候觉得失去心智,可般近的距离,她看清他,困难却清晰地说:“我,得戒掉它,帮我,帮我。不要他们插手。他们把我当动物,我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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