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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36)

台球室昏暗,微光,窗外,是整个流光溢彩,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迈阿密。和这个远在天边的女人所处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就是这样的大相径庭,才使得这个女人原始的、不被污染的气息,成了最致命的诱惑。

他这个猎人,也不得不身陷囹圄。

身不由己。

挣扎过了,更是再也无能为力了。

他一路走来,对方都没有开口,终于,到了这时,这个女人终于肯说话,却是已恢复冰冷的声音:“听声音,你应该还活得好好的。”

丹尼预见到,她这般疏离的样子,下一步便是要挂机。于是,男人更冷更硬的声音,恫吓般自薄唇中溢出,“青草,提醒你,别再试着挑

战我的底线。”

她始终还是得忌惮他的,闷闷的一声呼吸,并没有急着挂断。

 她安分了,这样静静等候他继续,他的心便也急速柔软下去,“不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声音也是柔的。

“……”

 “我被摆了一道,几乎横尸街头。”

顿一顿,她的声音传来,“伤了?”

她很识趣地继续着他想要的话题,即使,这句话出自她之口,再没有片刻前的那种紧张焦躁。

手在电话上捏紧,指节泛白。

 她又一次轻而易举触怒了他。

 这样子,敷衍的口气——

丹尼咬着牙齿,“对。”

“严重吗?”

 “不。”

“那很好。”

 “……”

真的,再无话可说了。

 丹尼颓然放下手,挂断,关机。窗帘一角重新垂下,帘布足够厚实,窗外的光线,再透不进一丝一毫。整个空间,恢复昏暗。

在这黑暗的无声的世界,他一时懵憷,有些晃神。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丹尼才回头看。

来人在门边,看着自己的老板。

走廊上渗进来的光线,能够晕亮的范围,只到这个男人的身后,这个历来强势邪恶,注定要下地狱的男人,此刻,却安静地恍若神邸,站在昏暗与光明的交界处。

 看不清脸上表情。

 “什么事?”

 老板开了口,他才晃过神来,从门边走进来,将恭敬地捧在双手上的绒面项链盒递出去。

丹尼接过,打开来看。宝石美钻,深蓝色,透水度高,即使在这样子的黑暗处,依旧璀璨晶莹。镶嵌在细碎的白钻项链尾端,熠熠生辉。

丹尼被刺痛双目。

“这项链要怎么处理?”

“这不是拉蒂雅选的吗?送去她的酒店。”

“可是……”

“可是……当我遇袭,她却只顾着躲在珠宝店的橱窗后?”丹尼接过他的话头,嗤笑一般说到。

“……”

丹尼拍拍他的肩,笑容越发深刻,却因着唇角那道伤痕,纯粹的笑意也染上几分邪恶,“几夜情缘而已,你想她怎样?冲出来救人?”

 他顺着丹尼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向上看去。这个男人,他的瞳色,甚至比这蓝宝石还要幽深,散着一股凶恶的光芒。

 “Daisy小姐前些时间遗失了一条项链,不如……”

 从那迅速敛聚的眉目,窥伺得到这个男人莫名升起的怒气。他熟悉他的老板,识相地选择噤声。

 丹尼修长的手指拂过钻石表面。想到了什么,兀自摇了摇头。

 不,这浮华的钻石,怎配得上她?

 丹尼放下项链盒,快步朝外走去。

不多时,他已回到了扣押那名狙击手的房间。

一开门,便有拳声嚯嚯传来,一下一下,敲击着旁观者的耳膜。丹尼走进去,正施虐的人停下动作,退到一旁,等待老板发号施令。

丹尼往内瞥一眼,并未急着走近,只下巴点一点那人:“说了什么没有?”

 “他口风很紧。”

这时,再看那受刑者,他已困难地睁开了眼,见到丹尼,竟然蓦地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的,嘲弄的,挑衅的,不屑一顾的。他面目已有些模糊,笑容也跟着扭曲。

 丹尼冷眼回视,鼻翼微微抽动,咬住了牙齿。

耳边的笑声不停,丹尼本就未被平息的愤怒此刻越烧越烈。

他大步上前,揪起对方血色的领子。丹尼低下头,看着对方的眼。

近在咫尺的蓝色眼眸中,愤怒织成一张网,铺天盖地笼罩而下。

笑声停了,讽刺一般的笑容略微恐惧地僵在唇边。

风水轮流,这回,丹尼微笑起来。

 彰显出的唇角的伤疤,有数分狰狞意味。

表情阴翳的男人脸上掠过一丝嫌恶——对方的血脏了他的手,丹尼改用指尖抬起这人的下巴。

丹尼看着面前这双血红色的眼睛恐惧地惊颤起来,终于满意,抬起身体,示意身旁人:“把我的那副拳扣取来。”

 片刻之后,坚硬的银色拳扣已被他戴上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上。

戴上这特制的铁指套,每一拳的力度都足以致命。丹尼表情懒散地试着动了动四指,然后蓦地握紧拳头,低眸再看看方才笑得万分嚣张的

男子,“游戏开始。”

 话音落,第一拳下去。

金属撞击上皮肉,皮肤组织之下,骨骼碎响。

 一声如动物般的悲鸣,在房内回响。

丹尼的笑容更深了:他的哀叫可比他方才的笑声悦耳多了。

剧痛之下,他只想逃,却连起身的力气都失去,手不断后撑着退后。

 一旁的人要出手架起他,被目光阴阖的丹尼挥手制止。

丹尼一步一步上前,逼着他到了墙根。

这一拳,只用了几分力,就伤及了对手的内脏。丹尼看着那严守的嘴角流下鲜红的血。

 不给他喘息之机,丹尼又一拳挥下——

卷着凌厉的风,袭上对手,这一次,是直击要害——

他恐惧地闭上了眼睛。他遇到的是饮血的魔鬼,上帝也救不了他——

 然而,坚强有力、操纵生死的拳头,却狡猾地停下了。离他紧闭的眼睛,仅半寸——

魔鬼卸下拳扣,捏着被震得微疼的手指,指关节咔嚓作响,他却是悠然地,徐缓地开口:“我再问一遍,你的老板是谁?”

 对方顿住片刻,动了动嘴唇,声音细如蚊鸣,丹尼凑近细听。

那人隐秘又得意一笑,缓缓吐出两个音节:

 F uck you……

丹尼还保持着侧耳聆听的姿势,蓝色的眼眸却越发深邃,卷着暴风雨一般,翻搅着噬人的瞳光。

电光火石间,丹尼倏地伸手,扼住对方的脖颈,蛮横的力道带着对方一齐站起来。

 再往上提,掐着他的脖颈,将他提的高过自己头顶。

看着他因缺氧而面色青紫,丹尼诡异地笑一笑,紧接着挥手往后一甩,看着他重重摔落在地,如破碎不堪的布料般,软软瘫在那里。

包扎好的伤口再度开裂,血液渗出纱布,丹尼摊开手掌看一眼。

他想到了方才与那个绝情的女人的对话。这点小伤,怎么也算不得严重。

 可为什么,会这么疼?

 不知不觉,丹尼收起了笑容。

 截裁如大理石塑像的俊美脸庞,忽现一片平静。不戏谑,不嘲讽,不阴狠,不残酷……总之,已敛去了一切表情。

属下们不明所以,也不知那人在老板耳边说了什么。不能擅自行动。都在一旁观察。

丹尼调头,径直朝外头走,边走边说,“弄死他。”

 语气平淡。

**********************

东南亚燥热的夜晚,来临。

雏带着阿舟往旅馆后方的密林而去。

 这是通往蒙拉家最近的路。约半小时,换由阿舟来带路。

 阿舟领着雏往山岭西面而去。她担心他无法夜视,还备了手电,男孩子晃着手电的光在前头蹦蹦哒哒,带着雏给他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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