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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神慧 下部(82)+番外

鉴容一愣,温柔的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坦然地说:“你说她呀?我真真是没办法。当初我和北国打得激烈的时候,她一个人爬越火线到了战场附近。一群运粮的民夫发现她是女孩,死活不让她在往前走了。胜利以后我才见到她,怎么可以赶她回去呢?今天傍晚你睡着的时候她过来悄悄问我皇上是不是有喜了。我点了头,她就哭了起来,说她就盼着这一天呢。”

我把手伸进鉴容的胸膛上取暖:“嗯,别人都对你好……”

鉴容抬起身体,把耳朵贴在我的腹部:“阿福对我也好,我自己知道。你还要给我生孩子。”他用手指轻柔的接触我的肚子,傻傻的微笑说:“没想到我也要当爹了。”

我叹气:“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竹珈他们,何时可以攻下建康?”

鉴容点头:“有了你,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他说完,肌肉忽然抽搐了一下。

我忙问:“你怎么了?”

他笑着摆手:“没什么。大战突围的时候我摔下马过,只是头痛也没有大碍。这些天茶饭不思又睡不着觉,头疼又发作了。”

我诧异:“不用药吗?”

他浮出极淡的微妙笑容:“看过大夫的。”

我把他当成孩子一样抱着:“金鱼好傻,没有了我你就不活了吗?”

黑夜里他的叹息沉郁,声音带些沙哑:“我不知道。我根本不敢去想这些问题。我已经叫人做了三口棺材,万一你……我就会踏平首都。王,柳一人一口,剩下的留给我自己。”

他的眼睛又湿润了:“还好你活着。你跟我们的宝宝受苦了。”

我的泪不知不觉就淌下来,我赶快抹了一把脸:“傻瓜,要死也要和你一起啊。”

他又笑了,我们藏在彼此的怀里,活像一对撒懒的孩子。直捱到天明。

第二日,我到军中的消息才正式传开。没有龙袍,我只好穿上一件白色的战袍。登临高台,十万大军欢呼雷动,声震云天。目睹此种场面,以前的我还会有激动,但到了今日我只存下冷静。为外界感染是人的天性,但我关心的只是这支军队怎样取得胜利。经历过我所经历的,还要和小鸥这样的女孩子一样热血沸腾,可能吗?

回到帐篷,穆国公已经到了。他身披银甲,风尘仆仆。毫不失却英雄豪迈之气。见了我,他哽咽下跪:“皇上,老臣护驾来迟。”

我扶他起来:“国公爷来得正好。你曾经叫谢长史对朕说,你们四川只归于朕。朕深陷囹圄,也未尝忘却国公之言。国公爷先前几次送粮,现在又领兵勤王,拊趺纯梢陨倭四隳兀俊?

穆国公固执的压低双腿:“确信陛下在太尉处,老臣即高兴又惶恐。柳昙宗亲,犯上作乱罪加一等。但老臣当年不知底细,竟然向内宫献上柳昙推荐之美少年周远薰。谋逆之罪,臣也有份。”

我故作笑容道:“不知者不为罪,周远薰这孩子心里还是向着朕的。可惜他在石头城大火中丧生了。国公爷不说朕还不知道。以后就不要提起了。”我说的口气很低但尾音加重。穆国公上了年纪,一阵秋风吹来,他手指微颤,避开我的眼神。

鉴容聚精会神的看着我,似乎也有心事。

月满如昼,我坐等鉴容回来。他送穆国公回去,明日两军就可会合。不出意料,京师月内可破,只是竹珈,韦娘会不会受到伤害?

没有别的侍女,滞留军营的流苏服侍我散了头发,我忽然问她:“那个小鸥姑娘呢?”

流苏说:“她今天不辞而别了。”

我将蓬松的长发揽到脖子后面:“跑哪儿去?”

流苏摇头:“陛下关心的不是此事吧?”

我眯缝起眼:“流苏,我的玉玺是不是藏在王琪家里?”

她回答:“是。”

我笑:“大哥做事果然周密。你们在小舟上告诉我杨卫辰还在宫内,我就知道玉玺给他偷去了。别人盗玉玺,不过是盗。但碰上杨卫辰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不管大哥自身如何,他到了建康,他们两家必然不和。”

流苏说:“这也是王郎计划之一。如果王琪保他,柳昙会不满王家。如果王琪不保他,王郎说出玉玺的所在,柳昙还是会不满王琪。”

我执手送她出账:“你放宽心,大哥应该会劫后余生。”

她情泪盈盈:“陛下,如果妾身还可以见到王郎,请您让我们告别书阁隐居乡间,行不行?”

我拍她的手:“朕答应。”

回首鉴容已经在帐口黑影里伫立,他对我说:“谁不想海阔天空的了却人生?”

我拉着他的手臂,放下帐帘,凝视他:“你说过你要陪伴我,那就委屈你‘大隐于朝’吧。”

他对我只是笑,忽然低下头,温柔绵长的吻我。灼热的气息让我熏熏欲醉。

他牵着我的手,把我拉到床塌之上。灯火里,他的明亮双眼一直注视我的瞳仁。

下一刻,他跪在我的脚下。

“容?”我惊呼。

“阿福,我有个秘密。虽然情有可原,但我没办法对你瞒下去。而且川军到来乱党崩溃指日可待。我更不需要隐瞒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玉匣。我打开一看,内里是一卷明黄色帛书。我是皇帝,自然知道是什么。我大为骇然,却不动手没有取出来,说:“这是先帝秘旨?”

“是。”

我望着鉴容:“我不看。既然给你的,我为什么要看?”

他固执的叫我:“阿福,阿福……”

我盯着他:“我永远不会看。容,你是我的爱人,我孩子的父亲。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告诉我!”

他笔直跪着,沉默。

我感觉缥缈的夜色也潜入我们之中。

这时鉴容说道:“你也知道先帝在北伐的途中曾经召见过我和宋舟。那一日,我入了帐子。舅舅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话:‘鉴容你并不怨恨我们,是吗?’我回答:‘是不恨。’舅舅说:‘但是神慧的母后不相信。你母亲死后,朕在秋荻身边守夜。她反复就是一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她说帐子后面的女人不是别人,就是你的母亲,朕的妹妹。’我没成想舅舅把话挑明。阿福,你我共处昭阳殿。你为懵懂女童的时候,我已经是少年了。母亲的死,我早已猜得七八分。但我爱你,我从来不觉得上一辈的恩怨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

于是我回答舅舅:‘舅母是病重糊涂了。不过今天神慧有了合适之人照料……问鉴容一万次,鉴容还是无怨。’舅舅笑笑说:‘你母亲临死的时候说请让我的鉴容离开昭阳殿。而且皇后心病如此。朕为死者念,为生者计,都不能选你为神慧的丈夫。但朕此刻还是后悔了,朕何必又把天下第一豪族王氏拖进这盘棋呢?’我听了,呈言道:‘舅舅,王览该不会有不轨之心。’舅舅叹息说:‘朕自知此去必定不会回来。神慧年幼,王览虽好,朕对他也不能全然放心。近支亲贵中朕最信任你,而你最爱神慧。所以朕赐你一旨:如果将来王氏图谋江山,神慧下落不明,你可以持朕手令指挥天下兵马。皇室孤弱,男女继承权相等。若我儿神慧实在不能担负重任,你平息叛乱后可以取而代之。’他这话犹如晴天霹雳,我再三退却几乎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舅舅只以一句话结束,他说:‘你还是逃不开昭阳殿了。不管有没有那个万一,我给你的旨意都不会让你幸福。好事倒可以推。这种苦差事,舍你取谁?’于是这道秘旨陪伴了我十五年。我只希望永远不要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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