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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神慧 下部(57)+番外

我对王榕说:“怎样保证太子安全?”

他皱眉:“王琪父子此时肯定乱了阵脚。方才得到探子回报,说宫城里发生了变故……大约有人关闭了东宫。”

“是谁?”我马上想到杨卫辰与宋彦,一定是这两个人。他们怎样躲藏在宫中呢,才到现在做这件惊天动地的事?

我毫不犹豫的对王榕说:“朕愿意赦免城内乱党,只要顺利开门,朕君无戏言。你命令四千士卒,到建康四周齐声呐喊,务必让城内知道朕的口谕。”

他急速上马离去。我向蒋源点头:“我们向建康进发吧……”

半天以后,我重新看到了满目疮痍的首都。王珏站在城门口迎接我。他在焦黑的狼烟中淡定而伤感:“陛下,臣代表王家投降了。”王琪留下王珏,等于留了退路。这他早就想到。但目睹家族的没落,傲然如王珏自然不会为他们

流苏几乎是跑过去当众抱住了他,我不愿意打搅这对爱侣。蒋源悄悄问我:“大逆不道怎可真的赦免?”

我回答:“太子总是王家根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王氏除却王珏,其他人一律流放广州。他们的子孙五十年内不得回京。”

我一心盼着见到竹珈,等到见了他。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韦娘在旁呜咽了。

竹珈也没有说话,他的手紧紧抱住我的脖子。

“竹珈每天都想着娘。”他说完咬住唇。就因为我说过他不该哭,所以他红了眼圈,眼角噙满泪花,却不会哭。

我对孩子说:“我也想你,现在好了,一起都结束了。”我回头问侍从们:“鉴容呢?”

他们面面相觑。韦娘上前告诉我:“他可能太累了,方才入了昭阳殿就昏倒了。”

“太医呢?”

“陛下别着急,老太医正在。陛下可知这次宋彦他们躲在何处?就是太医院的药材库里面……”

我没有等韦娘说完,急忙走向寝宫。迎头碰上了老太医史玉。这昔日鹤发童颜的老人,满脸的悲怆。

“怎么了,不好么?”我问。没有品尝到团聚的欢悦,还有什么等着我呢?

太医慢慢说:“太尉月前受伤,怎么延误到现在才治疗?老臣无能。太尉大人的症状已经深入,恐怕三年以内……”

我躲到了韦娘的后面,我不要听……不要……

可他还继续说:“三年以内,太尉就会失明。”

我跌坐在石阶旁。这就是胜利的代价?他的头痛并不是普通的病。为什么,为什么不治?

我愤然的说:“去,谁是随军太医?立刻叫来?”我自己的眼睛也模糊了。

“陛下息怒。”史玉说。

我不可能息怒,鉴容的眼睛,他这样的男人,怎可以没有眼睛?那就和雄鹰折断翅膀是一回事。

忽然,韦娘拍了一下额头:“果真如此……”

她抱住我,轻声说:“陛下,恐怕不可以怪随军的太医。当年陛下难产昏迷的时候,鉴容请求我和他一起到佛堂祈祷。他在我面前哭了,说大概是因为他的轻率触怒神灵,所以当时他在神佛面前发下一个誓言……”

我猛然回头仔细的看韦娘。韦娘也怔怔看着我,凄楚入骨。她闭上眼睛:“他说,如果神佛保佑我的神慧,所有的报应我一人承担。我华鉴容,终身不再用药。”

所有的疑团终于揭开,这就是为什么过去几年他感染风寒好的很慢,为什么他会头痛。为什么前几天他回答我看过大夫。他没骗我,他给太医看过,但他没有服药。这一次,他的威望太高,权利太大。他知道只有这样,才可以从这权力的漩涡中脱身,才可以选择与我相守。

我冲进屋里,他醒了。他对我微笑,微妙的笑容。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璀璨如星河,吸附着寰宇的魂魄。

我打了他一记耳光。

我哭了:“笨蛋,金鱼,你这个笨蛋。”

他把我拉进怀抱:“这最好了。三年,我可以交待朝政,可以看到我的孩子,还有……”他明媚的笑着,像世界上最美的芍药绽放在阳光之地:“我永远记住年轻时候的阿福。在我心里,你不会老了……”

昭阳殿里,我们长大了。因为他的爱,我不会孤独。

六个月以后,我分娩了。喜出望外,我生了一个女孩,然后是一个男孩。

这次生育我很顺利,床畔鉴容的笑脸,使我忘记了身体被撕裂的痛楚。

“叫什么名字呢?”我问他。

“女孩叫忆娟,男孩叫竹珉。怎么样?”鉴容喜欢,我当然说好。

竹珉。“珉”字虽然带着“王”,意思却不是玉。“民”,鉴容真心希望这个男孩远离皇位吗?也不错。我玩味着这话,瞥见竹珈宁静的笑脸。

竹珈说:“我的弟弟和妹妹呀。”我满头大汗,来不及拥抱自己新生的婴儿。把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揽到怀里,我凑近他说:“你是娘的长子,永远不变。”

孩子们很快就有了封号。女孩是“吴郡公主”,男孩是“齐王”。于是大臣们联名上奏,要求给与两位殿下的生父华鉴容正式的名分。

但是他拒绝,他的理由只有一个:我不在乎。

鉴容的视力渐渐失去。两年后,我离开建康,去济南和北帝会谈。临行前的晚上,他和我并肩而立在太液池前,微风徐来,他微笑着说:“月色真美。”

我看了看他晶莹黑亮如昔的眼睛,又无奈的望着天空。

浮云蔽月,其实,今夜没有月亮。

但我只是依偎着他说:“嗯,月色真美。”

济南风物依旧,但今年落花时节早来。我刚入城,宋彦告诉我:“北帝驰马而来。”

我打开车帘,看到了旧相识:飘洒俊逸的静之,后面是深沉明朗的杜言麟。

他是北帝,但我看却还像静之。他没有了笑容,把对于人间的潇洒态度埋入血脉之中。他对我说:“陛下,请让我护驾入城。”

我笑了,他真的还是静之。

表面看来,静之的皇帝当得轻松。可是,我与他单独谈心的时候,却看见他早生华发。

“我不得不佩服你父亲的安排。 ”我笑着说,把那个荷包还给他:“物归原主。你的儿子也出生了,过去的伤痛就让它成为记忆吧。”

静之终于露出他的笑涡,他仰视星空:“那不过是皇帝的义务罢了。爱情也许并不是最重要的。当年我痛不欲生的时候,父亲教言麟这样告诉我。谁不是命运的棋子呢?你想要的,往往得不到。你不想要的,却在你手中。也只有珍惜现在珍惜拥有了。”

爱情并不是最重要的。如果鉴容也那么想,我们的故事就不是如此了。所以,静之成为北帝。鉴容退居到昭阳殿,只是为了我而活着。

我偏过头:“当年言麟和鉴容比过赛马,究竟是谁赢?”

静之望着远处:“今天在行宫我头一回看到言麟哭了。他说,华鉴容的世界如果是黑暗的,那太可惜了。世间的鲜花因为这个失去了绽放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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