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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神慧 下部(38)+番外

宋彦垂下眼睛,对着竹珈点头。

竹珈叹口气,摸了摸他的头,说:“我相信你的哥哥。我也希望,有这样的哥哥。”

我看到,宋彦黝黑俊秀的脸上,落下了眼泪。生于这样的家庭,任何人,都足以自豪。

此时的护南城,按照报告。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河南王劝降不成,命令士卒,肉搏攀登城池。北方士卒的尸体,不断从城头落下,到了损失一万人的时候。

护南城,仍然不破。可是北方士卒的尸首,已经堆积得和城头一般高了。

我没有同任何人说。但在我的心里,已经把护南城的斗志,看作是一种精神的象征。此城在,我就不会有灰心与失望。

北帝到定安府后,居然大摇大摆的要求将军徐斌给他送美酒。徐斌回报他一个坛子,里面却是他自己的尿。北军与我军,在定安府外的旷野,开展激战。

十日,我每天都盯着大殿的入口。那些传到我手里的战报,有些沾染血迹,有些为汗水所污。最后的一天,我等到的,是一个带伤的孩子。

他跪在我的面前,诉说着定安府的末日。

“将军和北军殊死搏斗,身受十处创伤,毫无惧色。北军从四面八方杀来。我们的人数,越来越少。血流成河,淹没脚踝。北方骑兵,携草火攻,将军自知无法突围,对臣说,要跑的出去,就告诉皇上,徐斌恨不得浴火重生七次,为陛下铲除敌人。”

我泪眼模糊。徐斌虽然统军多年,资历又老。多年以来,却一直没有升迁。和二十多岁的宋鹏等人平起平坐。但他临死,却能说出这番话来。对于我这个皇帝,听了怎不辛酸?

鉴容长叹,他对陈赏说:“你先回去,准备行装吧。”

虽然没有月亮,烟雾中,一团团漆黑的人马,从各个方向,向建康疾驰。好像大河奔流。建康,从今天开始,实行戒严。无数的街口,篝火闪烁。篝火之间的空隔,为黑暗吞噬,仿佛没有潜在任何的生命。

“将领,与士卒同安乐,共危难。这就是父子之兵。”我的耳畔,回响着鉴容的声音。明白过来,记起来鉴容已经去了军营,集结军队。眼前站着沉着的青年,是王榕。

“太尉出战,你自告奋勇,要当长史。朕很高兴。你没有王琪那样的偏见。今天下午,王琪对我说,太尉有才能武功,善于收买人心,让他出战,解围之后,恐有不轨。”

王榕微笑:“臣之所以要去,就是想让老人家不要说话了。如今危急关头,还分许多作什么?臣本就不是争权夺利之人,游离两派之外。但臣夫妻,对陛下和太子,绝无二心,于公,是臣下。于私,是家奴。自古以来,南北大战,无非为了名位权利,或者抬高个人身价威望。但臣看,太尉,并无此意。”

我有点感动,他曾是览的书童,如今更像是览的影子。

明日一早,大军就要出发。因此深夜,我还是来到了大营。我穿着战袍,立于高台之上。

不多时间,我已经对这支军队充满信心。火把下面,左为青龙旗,右为白虎旗,前为朱雀,后为玄武。这支军队,是鉴容的心血。可以看到,使用矛的士兵,比较矮小。控发弓弩的士兵,相对高大。部队的编排,是“同乡同理,同行同伍”。

火光映在我的脸上,想是太阳神在夜间对我的馈赠。我大声的说:“朕是女流,但朕是天子。有一颗皇帝的心。朕有生之年,毫不怀疑你们的衷心耿耿。今晚,朕看到各位一往无前的气概,就知道我们必胜。务必放心,任何付出,都会得到朝廷及时回报。朕要华太尉代替指挥。朕相信你们,会服从他,如同服从朕本人。凭着团结一致,建功立业的时刻已经到来。凭着你们的勇气,我们将会战胜上天的敌人,残忍的暴君。苍天在上,保佑各位,也保佑我们的国家。”

山呼万岁的声音,我已经记不清楚。我只是,注意着鉴容的眼睛。他仪表堂堂,从来没有如此的辉煌过。

入睡之前,我反复的抚摸着他的面容。他的脸上,冒出了胡茬,使他更加得俊美。

“我会一直蓄须,除非取得胜利。”他说笑着,宽下衣袍。把野王笛放到桌上。

他看着屋里面的烛光,温柔的说:“这个笛子。你替我给竹珈吧。这几年,许多人都说我攥取权利。但我,没有父母,兄弟,妻子,孩子。我只有你啊,阿福。普天之下,我只得你,所以,我也爱竹珈。战争,会让一个孩子成长的更快,所以,你把我不离身的笛子交给孩子吧。军旅之中,携带此物,终究不便。”

我在他的怀里,哽咽起来。我又要和他分别了。这一次,何时重逢?

他的皮肤,和鱼脂一样,细腻光滑。

他的肌肉,却是坚硬的,充满了男性的力量。

鉴容,我终于明白了。不独芳姿艳质,而有劲骨刚心。那就是你。可是,非要如牡丹焦骨,才可以誉满天下?我不愿意。

他深情地看我,皱眉:“你的嘴唇,好苍白。”

我恍恍惚惚,只觉得嘴唇上是他的手指,然后他坚定地说:“我一定回来。我发誓,即使我只剩下魂魄。”

我伸出舌头,才发现,他居然咬破了手指。我的唇上,是他的鲜血。

他真傻,每次都只会用血,来说明自己的心。

我抱住他,吻了上去。

夜幕下,我们不知道缠绵了多少次,抵死方休。我是他的,他是我的。朦胧中,我们化成双飞的蝴蝶,在情欲的世界里舞蹈,任性癫狂。

启明星终于打断了这种身体的纠葛。我的眼泪,始终没有干过。越是想看清楚他,他就好像越遥远。

我亲了他的眼睛,鼻子,嘴唇,一遍一遍。出发的时间就要来了。他几次张口,但终究不忍心说出来。

我们起身,我的身体那样酸热。可我对着门口的侍女们摇手。我不让,她们的存在,破坏我和鉴容的独处。

我们洗漱完毕。我走到了床后,双手捧着一把宝剑。

“鉴容,这是武皇帝的剑。在你我共同的这个祖先以后的日子,还没有人使用过它。你拿去吧,把剑当成是我,陪伴在你的左右。”

此剑,名为“玄一”。

其纹,列星光芒。

其光,水之溢塘。

其色,冰之将释。

我伸出指头,一瞬间,我的血丝,顺着剑刃妖异的微笑。

鉴容呆呆得看着我。我笑了。傻瓜?只有你会用鲜血盟誓?

我小心的把贯带串于他的腰间。又蹲下身子,给他穿好了靴子。

靴面折射曙光,我几乎掉泪。但这种时刻,忌讳哭泣。

我缓缓抬头,望着他笑:“容,答应过我,你要回来的。”

红色日出,鉴容的脚步渐渐远去。

战争,何去何从?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可怜天下的苍生。也可怜我和容,昭阳殿里长大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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