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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神慧 下部(37)+番外

北帝大军,对山东府内大肆屠城。搁下人头,堆积成台,称为“京观”。唯一可以存活下来的,就是年轻妇女,和青壮年的工匠。妇女,在战争的命运,可想而知。而选择工匠,说明北帝的周围,也不乏有识之士。

除了山东府,南军也并非处处溃退。庞颢军在寿阳,与李方信大战五次。获得胜利。其惨烈程度,可歌可泣。

八月四日,我亲自到达国史馆,要求史官们详细记录下这段历史。

“将军庞颢,卸去盔甲,战马的防护也一并去除。仅穿老母缝制红色里衣,手持长矛,出入李方信军队凡四次,杀敌无数。他下命令,自己的军队,如果有人回头逃跑,就砍掉他的头颅,如果有人向后退步,就砍掉他的脚。颢身先士卒,军士们一鼓作气,李方信败退。仍不放弃,追敌百里……”

我陈述完这段战史,一个年轻的史官认真的问我:“皇上,在战争中,臣等记载下庞颢将军。将军百代流芳。但更多的死去的英烈,却不会留下名字。怎么办呢?”

我看着那个年轻人坦白肃穆的脸庞,是啊。虽然李方信军队暂时溃退。但我们的损失,也是无数鲜活的生命。历史,从来没有记载过小人物的名字。尽管,他们是胜利的元素。

我无法回答,昨天在宫中,看到齐洁带着祈祷平安的符咒。我问:“这是为谁?”

她回答:“陛下,奴婢的父亲死去了,可是家族里面的从兄弟,如今有好几个在家父过去卫戍的护南府。有两个,过年时候,才刚娶亲。”

我默然。“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无论高低贵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情与人生。如果立传,未必不是精彩。只是,战争的车轮之下,人类,总归是渺小的。

毫无疑问,不论胜负。这场天地失色的大战,必将改变每个人的人生。

庞颢的战法,开创了南朝军队的一个时代。鉴容总结说:“颢之战法。取自孙膑。我们当初训练骑兵与步兵协同时候,就想要贯彻这一战法。直到遇到李方信军,才得以实践。车骑与战者,分为三,一在左,一在右,一在后,易者多其车,险者多其骑,厄者多其弩。当初,我们也没有底。但对于熟悉南方过去的李方信,只有试试了。庞颢,终于没有让我失望。”

我多日绷紧脸,也一笑:“亏的你荐任得人。你有一双慧眼。”

庞颢追击,等于插入了北境。鉴容害怕他遭受包围阻击,命令他回援山东。

庞颢对我们派出的使者说:“决战千里。随机应变,并非宫廷内部的人士可以算计到。太尉命我回去,我不得不从。然而,博古通今的京城谋士,还是比不上我们野外用耳朵得取知识的人。请你如实回禀太尉大人。”

使者回来后,鉴容对我笑道:“如今,我们遥控,确实不便于他这样的人。”

于是,我们决定,让颢军赏罚生杀,得自专决。只是一个要求,配合大军行动,必须及时。

庞颢并没有像北帝一样,在北境报复性的屠杀。他只做了一件事。无论北地庄稼与瓜果成熟与否,一律收割。可用的,归于我军。

河南王攻打护南府,其实是最早开始的战役。但庞颢回到山东边境,战争仍然继续。护南府内,小到六七岁的孩子,至于古稀的老人,一律参加了战斗。

河南王不愧为一代枭雄。他即使攻城,在我看来,也不得不承认,很有章法。在动乱之中,战争要有恰当的对手,才能激发无穷的斗志。纵使牺牲生命,如果遭遇的是强手,更不辱没自己。

北军在护南城外,首先使用了巨大的钩车。宋鹏命令士兵把铁环制成巨链,拉住巨链,钩住钩车。这样,钩车即不能前进,也无法后退。入夜,天公作美,居然起雾。护南府士兵组成的赶死队,砍断锁链。

一计不成,北军改用三棱面锥形头的“冲车”。但在我上次巡视护南府后,宋鹏等人,就不断加固加厚城池。即使冲车力量强大,每次也不过落下几十升尘土而已。

河南王派随军长史,北国才子,散骑常侍尉迟德与护南府交涉,要求他们投降。以自己人格保证绝对不伤害城内一人。

这场对话,数日之后,在京城的我们才知道详细。

三伏天里,年幼的竹珈坐在御座之侧,仔细聆听宋彦给他叙述。

“我哥哥出城,隔着五十步,与尉迟德交涉。哥哥说,君是尉迟先生吗?两国交战,我不可以和外国人建立友情。久闻你的大名,这样不礼貌的相见,十分遗憾。但错处,不在我们。

尉迟德说,宋鹏将军,是否宋舟老将军的长孙?

哥哥说,先祖父不幸,名达四方。

尉迟德说,河南王问候将军。以护南府,不过十万人。破城,是早晚的事情。即使不攻打,围城数月,必定也会粮绝。将军是聪明人,何必死守愚忠?

哥哥回答他,昔年南北双方建立盟约,如今无故入侵。破了一次诚信,就再无诚信可言。即使我们愿意投降,百姓担忧贵国皇帝的残暴,宁死也不会答应。更不用说,我们深受皇上信任,所谓报答,就在今天。

尉迟德笑着说:看将军一面之词,似乎南方很有气节。可山东府并列四镇,司马真的狼狈,我军无人不知道。难道少了城池掩护,南国军人,就是如此?

我哥哥说,山东府的事情,你们怎么知道不是我国诱敌深入的计策?太尉的神机妙算,属于军事机密,这里恕我不可以告知。我们四镇,说穿了,不过是皇上的马前卒,真的精锐部队,怎么可能,开始就投入?少了司马真,对皇上有什么损失?至于我,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军旅之中,没有礼物送给你。今日,算是相识的开端。将来,不希望还和你如此会面。”

竹珈听到这里,兴奋的一拍小手,对宋彦说:“你的哥哥,说的真好!”

我和鉴容,正在研究定安府的形势。杨卫辰捧着朱砂盘子,侍立一边。对于我们,此种舌战,确实精彩,但于战局,无有大碍。对于小孩子,像听说书。是战争血腥中的亮色。我心想,如果宋鹏可以保的平安。许多年以后,竹珈还是会对他提起这段往事的。

鉴容疼爱的看了看竹珈:“年纪很小,已经听得明白这些。算是个神童了。到他十岁,就可以单独处理一些简单的政务了。”

他说着,将手里的毛笔,沾上朱砂,画上一个箭头。

“庞颢军队,赶到定安府,还要十天时间。我们派去增援徐斌的五万军队,与徐炳军队,不过十二万人。形势很危急。如果徐斌失败。就不得不,动用十万京畿后备了。”

我郑重其事的点头。回头看见竹珈皱着眉头,问宋彦:“你的祖母,嫂子,真的也在城内?”

我心里一动。战争爆发以后,宋舟的遗孀,以及宋鹏的夫人。没有通知朝廷,就去了护南府。我知悉以后,宋彦交于我一短信。宋舟的老夫人,写道:“国家危难,妾等女流,不能马革裹尸,故赴长孙所在护南府,誓与此城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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