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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神慧上部(23)+番外

鉴容抿了抿嘴唇:“臣和相王比, 确实不如。”

我回眸笑道:“你和朕一样都是政治的新手。不用和王览比。他是他,你是你。”

华鉴容听后,露出了一个笑容。就是沙漠逢雨的人的欣然的笑。

我想, 他这一笑,把我们的误会就算了结了。

和童年时代一样,我扯了扯他的袖管,很随意的对他说:“现在, 尚书大人你可以把冰糖藕吃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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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高山流水

花不尽,柳无穷,应与我情同,王览回来了!

他回来,问我的第一句话是:“有没有累着?”韦娘目光流转,和周围的侍女们一起笑着纷纷避开。王览不动声色的把手伸给我,我一握住他温热的手掌,他就微笑着把我拉到他的怀里。亲了我一下。我乖乖的依偎在他的胸膛,羞得眼皮都发重了。窗外的黄莺飞跃繁茂的花枝,好像在偷听屋内的缠绵倾诉。

这天夜晚, 我们在东宫小宴。华鉴容也在场。我和王览面对面坐在摆满菜肴的条几两面。华鉴容背靠着檀香木的凭栏,坐在中间。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栏外的花园里,芙蓉月下妖娆,浅红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唤回春天。王览还是一身简洁宽大的雪白布衣,东升的明月在他的面前,光芒不再。

我不时去端详王览, 好像今天才认识他一样。王览不知道怎么也不开口,就那么含情脉脉的和我对望。一阵百合花的熏香随风飘来,我都要醉了。

“嗯哼。”是华鉴容的咳嗽声,我们这才发现, 这熏香正是华鉴容不断扇动的扇子发出的。

“陛下,相王,可否容许臣告退。”他谦恭地说。

王览如梦初醒:“怎么,你还没有吃菜呢。”

华鉴容笑着说:“夜色太美,看了就饱。”他合起扇子斜过头,望着王览。

王览有点窘,正色说:“今夜邀你来, 并不是让你看夜色的。你今天递过来的折子,我午后看了。”

华鉴容坐直了:“相王以为如何?”

王览并不回答他,只是问他:“这鱼你有没有尝过?”随着他的手指, 我看到桌上的一大盘鲈鱼。金黄色的鱼肉上撒着细嫩的葱花。我今夜只顾着女儿心思, 对桌上的菜肴根本没有留心过。

华鉴容举起银筷子浅尝一口,此人是以美食家自居的。他轻笑:“淡了。”

王览很开心的笑着说:“是淡了吗?我故意告诉御膳房的师傅这么做的。”

华鉴容稍带惊讶的转动了一下他的头颈。

王览继续说:“这条鱼可是陛下的御苑饲养的。从前周文王的时代,天子御苑里的鱼属于公有。现在, 却是很少有人吃到了。在周代,刑法只用了三十年,就没有用了,因为那时候大家都把国看成‘家’。犯法的人少,可谓天下太平。 今天可以说一草一木都归皇帝所有。皇帝的权威达到顶峰。可是野心家却那么多。为什么呢?因为在他们心里, 国和家完全是两回事。天子御苑的鱼只属于在皇位上的那个人。你说,为了这种尝不到的美味。会不会有人涉险求取?”

华鉴容看了我一眼,又回头对王览朗声说:“既然知道有人想要抓鱼, 就该先下手制止。普天之下,每一个男人都是陛下的奴仆,每一个女人都是陛下的婢女。当仆人的要主人的东西。这种非份就是不忠不孝。”

王览亲自给华鉴容斟了一杯酒。沉默良久, 才说:“陛下今年还不足十三岁。先帝出师未捷驾崩以后,国家处于骚动中。 在这样的时候,我们自己的根基不足却大开杀戮。说是屠灭野心家,是否会引火烧身?如果百年之后,有人说我糊涂。我一个人认了。”

华鉴容反对说:“相王, 何必……?”

王览却带着淡淡笑容,把酒杯递到他的唇边:“鉴容。淮王之心,朝廷党争,地方贪污,北朝威胁。哪里是一年两年的事情?这政治,和烹鱼一样。浓不如淡,急不如缓,以不变制万动。才是王道。”

我插言道:“览想说的,就是所谓仁者无敌吧。”

王览点头:“陛下圣明。”身边只要有第三个人,他是不会称我“慧慧”的。

华鉴容想了想,把酒欣然饮尽,爽朗的笑语:“鉴容少年浅薄,有些道理还是要相王点拨。”

王览不以为然地摇头:“何来此说?你也有你的道理。其实不浓不淡, 才是最佳的。我们这种人,心里的尺找不到那个折中。 只好退而求其次。你比我聪明,将来许比我悟得快些。”

我走到了王览的身边,靠着他坐下来。对王览身那侧的华鉴容说:“鉴容,爱人者, 人恒爱之。淮王过于取巧, 反而有伤于道。你是我们的结盟者, 你不要忘记。”

华鉴容长睫抖动,把手送给王览。 他的手和衣,黑白分明。王览,大方的握住他的手。王览的手,与衣同色。我看着这两个人的交缠手指,心里有踏实的感动。好像心灵的潮水在月光下拍打着柔软的沙滩。

此夜大家都心情开朗,星空朗照,我一时兴起。便招呼阿松:“去把我的琴拿来。等到放上了我的焦尾琴, 我问华鉴容:“你还记得这琴吗?”他的眼睛一亮:“是那把‘大唐遗音’。”

“不错。”我很高兴他一眼就看出我用的稀世名琴。对他笑道:“你不如用那把野王笛和我相和吧。”华鉴容擅长吹笛,有“笛王”之美誉。虽然他风流显贵,送他号的人有阿谀奉承之嫌,但是,说他的技艺为朝贵之首, 也是不为过的。

王览用手指的关节轻敲桌面:“好啊, 好啊,大唐遗音加上野王笛, 我有耳福了。”

华鉴容不动, 求救似地看他, 黑曜石似大眼睛里流露出无辜的表情:“相王, 我好久没有练习了,恐怕生疏的要出丑。”我嘻嘻偷笑, 这是他的惯用手法。以前, 他要求我母后什么, 就会这么看着母后。 没想到, 一个在风流之都扬州花名满天飞的人, 手段还那么老套?

可惜王览不是女性, 而且今晚没有平时心软。王览笑着,躲开他的视线:“我可不管。”

华鉴容放弃挣扎,不出我所料,他一直把那笛子带在身上。 他轻巧的取出笛子, 讨我示下:“陛下, 奏哪一曲好?”

我调皮的娇笑,反问王览:“相王殿下, 我们听您的吩咐吧。”

王览大笑:“二位请奏一曲《出水莲》来听吧!”

我和鉴容自幼一起练习,连彼此交换一个眼神都属于多余。他的清亮笛音毫无顾忌的先起, 我拂动琴弦。天籁琴声云外笛。水光山色,天然去雕饰的出水莲花,开满了东宫的每一寸空气。

一曲终结, 我才和华鉴容对视一眼。又把目光一齐投向王览。 他的脸,不正是出水的芙蓉, 清雅动人吗?

他击掌赞叹:“高山流水,不过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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