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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蕊重芳(124)

“大汗,”国相饮了杯酒,“碧落人这回胜了一场,但咱们兵强!就要用咱们的弯刀来把他们的气焰打下去!只要攻下梧郡,援兵那几十万人根本就没用了!”

“好!”亚兹历盯着已经碎裂的瓷杯,“明日天一亮,就立即杀回去!叫那群小山雀看看,山雀是永远没法与大草原的雄鹰相抗衡的!”

次日午时,匈奴大军已兵至梧郡五里处,前言哨报,梧郡几处城门大开,吊桥已拆,全都换成了便桥。

国相惊疑,就是左谷蠡王也摸不着头脑,“这碧落人怎么了?难道是要投降我们?”

亚兹历沉眉不语,勒令军队缓行。

国相看了会儿,沉声道:“大汗,汉人奸诈,看样子会有问题!”

左谷蠡王报仇心切,抹了把汗,四下里一打量,根本没瞧见啥动静,就嚷道:“左右就是碧落人怕死了!咱杀过去,城中就是有埋伏也不过那些操着破茅钝剑的没用汉人,真刀真枪的来,哪敌咱们的弯刀!”他一扭头,“大汗!咱杀过去吧!”

国相又遮着日光朝右后方的一处山林瞧了瞧,估计着其间会不会藏着汉人惯用的伏兵。此时,忽见城楼上鼓声大作,一队剽悍精骑已然驰出便桥,就贴着便桥摆开阵势。

匈奴兵顿时也个个跃跃欲试,如一张已然拉得满力的弓,只等着统帅一声令下,便即冲杀过去。国相犹觉得有些古怪,但一时却想不到,才想唤首领别轻举妄动,亚兹历大汗却已经等不及了,手中的弯刀一出鞘,就咬着牙道:“哼!就让他们的小计量统统使出来吧!”他拔出佩刀,高高一举,锋刃在烈日下如一道无声的闪电滑过,“小子们!冲上去!把这城池都烧了,以祭奠你们死去的千户长!”

“轰”只听得一阵闷钝的轰鸣声,数万铁蹄如巨浪般掩了过来,大地都为之颤动起来。左谷蠡王瞅准了阵前左位的那名面色黧黑的武将,连赶三鞭子直冲过来。亚兹历也冲在前锋,身子俯得极低,然而那柄金色的弯刀扬得高高的,好像随时都准备着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而那弧线的终点正是阵前那名紧勒马缰,不动如山的红袍主帅。

铁蹄如狂风般卷向便桥,然而在距离便桥尚有一丈处,左谷蠡王忽感马身微陷,正惊疑间,马儿狂嘶,转瞬间,人已被抛出一边。似是悬在一处,左谷蠡王顺手往腰间一摸,只一杆削得极尖的木刺已扎入肉里。

“啊~~”当他响起这声痛呼之时,发现已有百数人马都被这刺扎中,人马俱死。“大汗!快撤~~”

他想起要叫这句话时,却见离他百步开外处,亚兹历已然目眦俱裂地站在坑壕底部,周身溜儿被削去半截的木刺。他稍放了放心,然而后起的兵俑一时也刹不住了,后面的撞着前面的,整个队形全乱了。

稍在后头的国相一见不对,立时勒令停止前进,自己亲率数十骑前来救援,正一把捞着了首领上马,却见那头红袍主帅已然搭弓上箭。那森森然的目光似是穿过了这一丈的距离,直逼心房,透出冷冷的寒意,竟盖过了这炽热的烈炎。国相勒着马缰,竟似僵在那边不能动弹。

亚兹历也觉着脖子后头一阵子发麻,回身望去正瞅见那箭簇正对着自己,挽弓如满月,恍惚间已能听见那弓弦极张的声音。“快跑!”他咬着牙喊了句,那锐利的杀气使得他觉得这射程之外的一丈距离根本无法保障自己。

国相似被惊醒一般,连连要勒转马头,然后那方,箭已离弦,“嘣”地一声,像弹在心房上一般,令人心肝炸裂。

国相本能地抽了鞭子下去,却箭锋笔直破尘而至,竟打破了这百二步的射程,直追亚兹历的背心而来。危急间,国相倾身一侧,那箭簇钻胸而入,狠狠钉在国相的胸膛上。

亚兹历托住国相欲倒的身形,回头又见那红袍将军又在搭箭,他急在马腹上蹬了脚,马吃痛狂奔而去。

然而奔不过一里,就见来时那处山林里忽然一声炮响,喊杀声大起,一支精装轻骑已然飙了出来,杀入阵中。而后面,便桥处推出数十只大铁匣子,亚兹历来不及诧异,就见那数十只大铁匣子里蜂窝似地射出箭矢,似一张网,铺天盖地地涌来。

亚兹历一阵心寒,将国相横放在马前,一手操了他的弯刀,以刀柄往马屁股上猛捅一刀,径直突围而去。

第29章

逢花却忆故园梅,雪掩寒山径不开。

明月愁心两相似,一枝素影待人来。

六月二十七,女皇正打了个盹,西华门处连迭声地传来“梧郡捷报――榆泉塞捷报――”那声就似是碧落最强的号角,响彻了整个天都,令百姓俱抬首望向北边那方象征着胜利的战场。

女皇一阵恍然地从迷糊中惊醒,就见效远满脸喜色地站在跟前,“怎么了?”

效远微微一笑,“皇上您听。”

遥遥地,传来禁军侍卫的欢呼:“大将军胜了!胜了!”“还缴获了匈奴王的金刀呢!”女皇细听了一阵,惊喜地瞅住效远,“真的?孙永航真的胜了?”

“效远贺喜皇上!初战大捷呀!前来送信的小兵还说,那日孙大将军手挽三把弓,一箭射过去,足有三百步射程,要不那国相忠心,一箭准要了匈奴王的命了!孙大将军还缴获了匈奴王的金刀,不但梧郡之危解了,榆泉塞也收回来了!”效远伏地大声说着。“天都百姓听到这个消息,都乐死了!几家酒肆甚至当街摆下免费流席,喝酒相庆呢!”

女皇迭着声地说“好”,来回在自己的榻几前踱了几回,又立住道:“赏!赏……黄金千两……不!”女皇猛然抬起头来,“擢孙永航为扬威大将军,加封武安侯!”

“是!”效远笑呵呵地站起来,将手中的奏报呈到女皇面前,“这是孙侯爷的述职表,在得胜之际,还细述了整个府兵调配的方案,请皇上准允!”

女皇心情极好,摊开不过匆匆掠了几眼,便大笔一挥,朱批了“准”字。“就照他的办!”

消息传到孙府,自然乐不自胜。传到回影苑,正喝着汤药的垂绮猛咳了一阵,眼神定定地怔了会儿,终于只是低下头将药尽数喝了,始终未吐一字,然而那脸上的宽怀,眉尖的轻展到底瞒不过溶月。

溶月朝回来报信的项成刚眨了眨眼,接过垂绮的药碗,微笑着道:“这前方战事有好消息传到,总算可以略宽宽心了!这病也该好了!”数日前,许是夜里受了凉,垂绮竟感了风热,喝了些药,总觉身上粘粘的,也不尽好。大夫瞧了,只说养几日便好,但几日过去了,却仍这副恹恹的样子。

说起来也是,菁儿又昨儿贪玩,大抵是淋了井水,也微有些着凉,这下把青鸳和溶月俱忙了个透。

垂绮不应,溶月正想说什么,就见门外探入一个小脑袋,垂绮率先瞧见,不见形地轻叹一声,朝他招了招手,原来是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