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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气调神(9)+番外

苏绵翼无所谓地听着,只思量着那位大少爷的病体,一个下不了床的病人还有余心布置着找人么?或者是她看错了?十八年来,苏绵翼从未像现在这般费神思量什么人过。

才吃着,外面忽然一阵热闹,“典师傅,开开门!开开门,有人要找小翼姑娘!典师傅……”

“来了来了,别叫唤了。”豫婶子边回应边去应门,“这时辰了,难不成又有人得了急症?”

打开门,却见是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当先,“典师傅在么?我们是许府里的太夫人身边的丫鬟,我叫芝儿,她叫芍儿,特来拜谢恩人。”

“呃,呃,典师傅!”豫婶讷讷了半晌,忽向里头忙唤。才一回头就见典央和他的三个徒儿俱走了出来。

“典师傅。”两个丫鬟福了一福。

“二位姑娘,不知……”

“典师傅,我们已打听到施救太夫人的恩人就在府上,还烦请典师傅带我们姐妹二人见上一见,以表谢意。”

“施救太夫人的恩人?”典央有些莫名其妙。

“是,就是府上的苏绵翼,苏姑娘。”

“啊?小翼?”众人都有些震惊,此时门外的李麻子忽然走出来说,“没错,就是小翼姑娘,两位姑娘形容着我就觉得是小翼姑娘没错。上次咱的水泻还是她给治好的。”

“没错没错,老婆子的媳妇一天就通奶了,也是那闺女给说的方。”

“小翼……”典央师傅随即唤道。

苏绵翼见唤便走了出来,一照面,两个丫鬟相视一喜,双双上前磕了个头,“奴婢多谢苏姑娘救命之恩。”

苏绵翼顿时有些傻了,自她下山以后,从未遇上过这样的情境。她手足无措地忙要拉她们起来,“不用不用,只不过是顺道而已,真的,不用如此的。”

“奴婢主子想请恩人过府一会,还请姑娘不要推辞。”两丫鬟没有起身,仍是跪着。

“好好,我去我去,我马上就去好了,你们先起来吧。”苏绵翼自然满口应承下来。

“小翼……你怎么,你会医?”典央怔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苏绵翼看了眼众人,低低道:“典师傅,我,我曾经偷偷翻过医书,那天在山上碰巧就想起了这一节,就照着试了试。”

“哦……”典央面露喜色,暗道好个好学上进的孩子,可造之才啊,呵呵呵呵。

两个丫鬟一听如此说话,便临时起意,道:“那么就请典师傅一同走这一趟吧。”

“大少爷,这事要不要书于二少爷?”一名家丁候在床榻边躬身问着。

“夫人怎么说?”许乐湛捧了卷书,倚在床壁上。

“夫人的意思是二少爷正谈着一桩大生意,还是不要告知了。”

“也是,他远去陈州,奶奶也并无大碍,是不用写信给他了。”他放下书卷,单手揉了揉眉心,才道,“听说人找着了?”

“是,夫人正在招呼他们呢。”

“他们?”

“是,说来也巧了,就是典央师傅药铺里的一个小姑娘,您也瞧见过,就是上次来的那位,所以这次芝儿和芍儿把典央师傅也请了来了。”

是她?许乐湛眉目一动,当然对她记忆犹新。一身清澈纯净,但名字取得颇为不俗,寄予了建功立业的自许呢!“哦,那多会儿那儿完了,请他们过来一趟,我身行不便,但礼数还是要到的。”

“是。大少爷。”那名家丁退下后便去回禀夫人了。

“真是太谢谢二位了,尤其是这位姑娘,小小年纪便精于医道,前途不可限量哪!”许夫人贺氏晓帘优雅地啜了口茶,随手一挥,丫鬟立刻奉上几盘精致的小糕点。

典央呵呵一笑,并不接话。苏绵翼只好开口,“谢谢夫人夸赞,其实我也只是自己看过几本医书而已,并不精于医道。”要说医术,她相信只有那个古怪得十年来也不曾说过话的老人才精通吧。

“哦?原来姑娘还是无师自通?”贺晓帘满目笑意。

“呃,呃,其实我是有师傅的,但也不算……”苏绵翼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那老人毕竟一句话都没跟她讲过,也没有让她拜师的意思,而且以他的医术,她实在不敢高攀。

贺晓帘却以为这说的便是典央,只不过是偷学,还未正式拜师吧。于是她转向典央,“典师傅也算是自己人了,你的能耐我是知道的。”

“夫人客气了。”

“典师傅啊,既然苏姑娘天分极高,又有功底,我看不如就正入了‘济……”贺晓帘才想说什么,却有家丁进来在耳边说了几句。贺晓帘一听,微诧,“他是这个意思?”

“是。”

“那便过去吧,晚了他身体不好。”贺晓帘应了声,又笑着转向二人,“典师傅,苏姑娘,小儿想见见二位,他身子不好,典师傅也知道,就请苏姑娘移步……委屈苏姑娘了。”

“夫人太客气了。”苏绵翼与典央站起身。

“青笔,带路。”

“是。夫人。”

“大少爷,人到了。”

“好。”许乐湛整了整衣衫。

这是苏绵翼第二次看到这个病弱的大少爷,他半坐在床榻上,靠着床柱,似是气弱,然看去却更似闲适与从容,苏绵翼奇怪这世间竟有人像他这样生病生得天经地义的。

“大少爷……”

“来了啊,坐,坐啊。扶疏,上茶。”许乐湛温温雅雅地笑着,如春风沐人,风范天成。

“大少爷近来的咳好些了么?”典央是大夫,一出口即问病况。

“嗯,好些了。”许乐湛说话间朝苏绵翼一瞥,见她神情默然,一时倒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据方才有人回禀说,典央诊治时无意中说过奶奶的蛇毒并非平州所有,如是外来的,就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纵蛇害人。且怎么那么巧就让她给碰着了呢?上次还听典央说她不懂医道,是这次才会的?亦是早就有了却一直藏着?

“这次真是多亏了苏姑娘了,不知苏姑娘师从何人?”

“我并无师傅教从。”苏绵翼答得简略,仍将心思放在室中这一脉极淡的香气上,这香味比上次来时淡了些了,可是其劲却渐至缠绵,拖得愈久恐怕愈难解除。

“哦?无师?”许乐湛眼一挑,细长的丹凤眼敛着深光向她看去,细密如针。

“是啊,我不过是看过一洞医书而已。”苏绵翼随口答着,并无隐瞒。

“一洞?”什么意思?许乐湛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疑,眼前这个小姑娘神情坦然,眸光纯净,并不似奸狡之徒,然观其行止,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修养。如果出自名门,又岂会甘居于一个小药铺里当个帮工呢?他还是不放心。

“大少爷,近来清晨即起时也没有咳嗽么?”苏绵翼忽然问了句,惹得典央与许乐湛都朝她看过去。

“有,就在清晨即起时有。”许乐湛神情转瞬变得非常专注与认真,“怎么?”他看着眼前这个一直低头思索的苏绵翼。如果所有的情况都照着另一条路子去想,一切或者也可以解释。她是个真正藏而不露的医者,只是医者,别无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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