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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80)

妫语当然听出了岳穹此话背后的严峻,行踪诡秘,逮他不着,便是危险,防不甚防。

"依臣之见,不如一步步来。索性我们比他们更缓,最需重视的,皇上不如先放一放,正如皇上刚刚所说的,先调人。这个么,臣觉得项大人曾主持过吏部,许多官员品性他熟识些......"

"不必通过他了,你荐几个,我直接任用。"妫语一摆手,走回书案旁。

"是......洛州知州许落野。此人由县署文书做起,不取仕途,级级上升,朝中大小官级他都当任过。先皇坤元九年还做到兵部尚书,后因得罪前任刑部尚书秦商秦大人而调到洛州。"

"级级上升能上到今天这个位置倒不简单。"此人有个性得很哪!妫语将"许落野"三字写在纸上。

"元州监察使贝重湖,承建三年去的元州,三年来,元州盐税毫无疏漏。"

"好。"

"黄州乔冈巡察使郑冠元,于承建五年开官仓周济桐州灾荒,不至遽起民乱。"

"嗯,岳穹啊,你举的都是外官。"妫语放下笔。

"是,臣以为外官会办实事。"

"好。要的就是这种人!"

岳穹朝她看了眼,斟酌了下,"皇上,调太多人到天都恐怕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传言。"

"传言?"

"皇上,一些不明就里的老臣许会以为皇上的新政是连事带人的新,这于政令的推行可能会平白多出些阻力......且,年前的大事也出过好几桩了。皇上,朝局宜稳不宜动啊!"

妫语沉吟着点了点头,"也罢,三个就三个,能应急就行。"

"启禀皇上,摄政王求见。"喜雨见事儿说得差不多便入内通报。

"传。"

"那臣先告退了。"岳穹行礼退下。

流年faye 2007-03-29 19:10

第二部 庙堂篇 第十四章 月照波心影影碎

"臣参见皇上。"

妫语迅速瞥了孙预一眼,马上低头,"过来坐。"

孙预见她围着炭盆而坐却仍捂着暖炉的样子憨态可掬,一时倒也没顾着仍有旁人在得注意君臣之礼,径直走到近旁的椅子上坐下。

小秋奉上茶后便与喜雨二人退下,一时厅里再无第三个人。

孙预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一番妫语,确定毫发无伤才把一颗心放下。"昨晚可是吓着了?"

妫语轻摇了摇头,"我连面也没见着。只是有一点到现在还奇怪,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人?竟能摸得到安元殿,想必是有些熟识禁宫的人。"禁宫守卫何等森严,能一无动静地闯到安元殿得什么样的本事?

孙预沉下了脸,"是杜先庭遗女,也是刺伤楚大人的人。"

"哦?"原来是杜氏遗女,可是"那成王......"

"不是她们做的,不过......只怕也难逃干系。"

"这么说她们也还是被人利用?"

孙预点点头,一双眉锁得紧紧的,"我只怕是德王。"

妫语朝他看了眼,不语,只一手轻抚着暖炉。知他心意尽是为她,可是......

"怎么了?"

"我......这一次不关德王,是蒋皙下的好手。"

"定西伯?"孙预眯细了眼,"他......莫非是为了两个儿子?!"见妫语颔首,他抿紧了唇,"这岂不是在找死?"

"他当然得死了。"妫语又朝孙预看了眼,欲言又止。

孙预伸手握住了她的,"你我之间说话,还须这么为难么?"

"我......"她看着炭盆的眼神有些寂寥起来,"我想换了楚正廉。"此话一落,她明显感觉到孙预握着她的手一动,缓缓地抽了回去。

"你曾允过我什么?"孙预问得心寒,万料不到她会说出此等话。那他之前的算什么?那他现在算什么?

"我只承诺过不动孙家。"

"既然都已经决定了,还须跟我说什么!"

妫语仰起脸深吸了口气,语气中隐隐的满溢了一种意绪,明明已预计到了结局却仍是心寒如冰。为什么她要这么不得以?"因为,我还需你助我,如果你不出面,以我只身的能力,不定就只有扶助闻家。"扶助闻家,那就意味着打压孙氏,到时会出现的后果谁都可以料想。

"你, 你好,你很好!"孙预蓦地站起身,一把扣住妫语单薄的双肩,那触感让他惊心,即便厚重的锦裘裹身,她依然如此纤弱。但这亦不过一瞬,他随即狠狠地看着她, 一直以来她都是在拿这点利用他吧?"我告诉你妫语,我孙预的确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可你别妄想我是那种可以任你搓圆捏扁,弃家人于不顾的废物!这一切,所有 的,是不是都是你早就设想好的?是不是?"

妫语别开头,心中一痛。他居然怀疑一切,他居然怀疑她的感情!那在他眼中,自己是什么?什么样的 人!她这般苦楚,这般委屈,到底有谁看到?有谁能懂?她一把推开他,不管自己的踉跄,"你说的都没错。是我早设想好的!有什么错!凭什么只有我要事事顾全 别人?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活得那么辛苦?凭什么只有我可以死得那般理所当然,而你们个个活得光明正大?凭什么!"

孙预心中一凛,回头看到她眼中兀自打转的泪意,怨愤中有绝决。他冲口而出心中的焦虑与不安:"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就几个连面都没见着的刺客么?让禁军加强戒备,我再下令封城寻拿不就没事了?说什么死!"

妫语强睁着眼一笑,走到他面前,"你不知道么?"她一把拉起左袖,臂上一道妖冶的赤线如索命的铁链盘横其上。"快九年的绝尘纱,你以为我有多少活路?根本就不用什么刺客来动手!"

孙 预直直地盯着这道赤线,一口气噎在胸间。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绝尘纱至毒,举世无解,无解的!只是这名字太过扎心,只是这赤线太过刺目,只是那日奄 奄一息的孱弱太过令人难于回想,他将之一切都撇于记忆之外。可如今,这一切却突然直露露地呈现眼前,使他拙于呼吸,心跳一鼓一鼓地,竟似每一跳都连着着整 个人颤动起来。眼前不断交替闪现出去年兵乱时那惊心动魄的一晚。他抿紧了唇,一个踏步上前,抖着手拉下她的袖子,将人紧紧搂在怀中。"不会的,不会的!这 天下有得是名医,别说傻话,嗯?别说!"

妫语的额抵在孙预胸前,一时间数年来所有的委屈与怨愤都涌上心头,如洪水决堤,再也忍之不住,"你不知道的,不知道的......巫弋她......她也说研不出解药......我,我本时日无多......"

"别说了!我去找闻君祥,他不拿出解药,我就宰了他!"孙预放开她,转身就要奔出殿外。

妫语死死拉住,"孙预!你若想让我现在就死,那么你就去!"

孙预一震,随即拉开她的手,"别怕,毒害君主是天大的罪,闻君祥不敢不听的。"

"那如果,我本不是君主呢?"妫语索性放开他的手,"如果我本不是妫语,不是如此相貌,不是如此年纪,不是如此身份,不是碧落人,甚至与这天地都毫无关系呢?"她牢牢地看着震惊地孙预,"如果是这样的一个人,窃取了碧落的至尊之位,她还能活么?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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