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上穷碧落(77)

"谢皇上。"水扬波瞧着她的背影,眸中波光一漾,竟由心中升起几分迷蒙来。

"在闻谙身边也呆了三年了吧?"她忽然开口,背对着水扬波,明眸微眯。

"回皇上,三年又五个月了。"水扬波确切地说了出来。

"三年又五个月。"妫语回过头来,神情似笑非笑,带着七分明了,三分试探。

水扬波浓眉一紧,彻底将那份迷蒙褪去,"皇上召臣前来有何吩咐?"

妫语轻扫他一眼,翻着袖沿,淡道:"三年又五个月不是短日子,他的性情举动,你应当猜得七八分明白了吧?"她并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水 扬波低垂下眼,果然皇上还是猜得分明的,也果然皇上还是有长用自己的打算。只是,这番话由皇上开口,确是自己失了先机,来时的那篇腹稿便无用武之地。他婉 转了语气,"臣不敢,不过据臣所知,闻大人与定西伯有些往来。"招一半留一半,以他的身份,固然不能在女皇面前装糊涂,但显然也不能全盘脱出。女皇自然也 知道他,他也知道女皇的顾忌,彼此心照不宣,能够点到为止便是最好。而于他,纵是女皇并不会全信,只要将责任摊在闻谙身上,于自己总是多了几分干净。

妫语将手拢在袖子里,眸光蓦地阴郁起来,才想说什么,却听得外间有些吵闹,喜雨跑了进来。"何事喧哗?"

喜雨呼出一口气,定了定神,才道:"皇上恕罪,外头雪渐大了,来了几只野猫,大概是想躲过这场雪。"

"野猫?"妫语眼一眯,平添几分深沉,"别伤了性命,大过节的,赶走便是。"

"遵旨。"喜雨极规正地应了声,与旁边的小太监悄悄吩咐了几声,退在窗边。

水扬波在旁一脸漠然,仿佛不曾听闻到什么,只是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妫语回过身朝他一看,哼笑在心,面上却仍是和颜悦色,"那太傅大人那儿呢?"

"回皇上,臣不知。"水扬波见妫语目中隐敛凌厉,忙又解释道,"皇上恕罪,这几日臣忙于吏部文档整合,闻大人行事俱未与臣通过气,太傅大人那儿也并未在言语间提起过。"

妫语眼一挑,当然听明白了后一句中明显地撇清意味。十二月廿五便要停政,历年来各部也都是十二月里最为繁忙,事也紧迫。况且今年还有藩地的事务,比之去年战事紧迫,实也不惶多,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晚了,你且去吧。"

"那臣告退了。"水扬波一躬身便要退下。

"等等。"妫语忽然叫住他,水扬波一顿,转回身,正对上妫语深邃的眸光,他一凛,忙垂下眼。

"扬波,清者自守,当一如既往。"

水扬波心神一震,这疏隽深长的语气,让他有些激动,迷蒙中他在妫语的眼里读出认真的劝谕,并没有追究与怀疑,但也没有丝毫柔情。这让他原本激荡的心怀突然之间有些淡了。他兜头一揖,以掩住面上的那抹淡然与失意,"臣铭记在心。"

"你去吧。"妫语点头作罢,眼神里却透着深深的失望,皱着眉的她直到水扬波离去后,都没有注意到他那沾在唇角的淡然与冷漠。

"皇上。"长光的身影一闪。

"怎么样?"

"小伤,只在左肩骨处,并无大碍。"

蒋皙,又是蒋皙!看来想留他一命都不成了。妫语有些阴沉地想着。

"皇上。"喜雨在听得小太监进来的禀报后,上前轻声道,"皇上,那两只野猫已经赶走了。"

"长光,你追踪而去,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就是平白放了回去,也难逃蒋皙毒手。"妫语侧头,"这会儿大鱼还没上钩呢!"

"是。"长光立时纵掠而去。

一时大殿里安静下来,妫语站在窗边,索性推开窗子,外边一片阒暗,只有笼着窗格里照出的亮光的细雪与地上才映出一笼白。

"皇上,天冷,这风也紧得很。"喜雨将手中的暖炉奉上。

妫语接过,"喜雨,你说,依水扬波的心性,他还能活多久?"

喜雨眉眼不动,躬着身子回道:"水大人很聪明,极聪明。"

"可聪明的人也懂得趋利避害。"

"皇上需要的正是这种既聪明又能趋利避害的人。"喜雨又补了一句。

"呵呵,要我说喜雨你,才是真正聪明又懂得趋利避害的人呢!"

"皇上谬赞,喜雨愧不敢当。"

妫语微撇了撇头,"喜雨呀,回头长光回来,就叫禁军围了定伯的府上吧。这一次,是格杀勿论!"

"喜雨领旨。"

流年faye 2007-03-29 19:09

第二部 庙堂篇 第十三章 按图索骥

"扬波,听说上面那位刚刚招了你去过?"水扬波才回到府上,椅子都未坐热,闻谙便赶到了。

水扬波一手托着下巴,看着闻谙跺着脚将身上的雪抖落,吩咐了声:"还不给大人去拿套干袍子来?"

闻谙解开外面这件袍子,扔在一边,灌了口热茶,"我说扬波,你就别卖关子了。"

"大人不必心急。"水扬波折了折袖口,说得慢条斯理,"既然定西伯做过了头,也到了咱们抽身的时候了。"

闻谙拍雪的手一顿,"怎么?要撒手了?"

水扬波含笑朝他看去,"大人是不是觉着此事现在放手,咱们反而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难道不是?"

"不是。"水扬波摇摇头,秀长的手指将茶盖一掀,又放下,"茶香还是闻得到的。"

"我不明白。"闻谙将侍女送来的袍子披上。

"大人请想,现在的朝局如何?"

"孙闻制衡啊。"

"呵呵呵,大人说得也是也不是。"水扬波倚入椅中,"面上朝局的确如此,但这中也有些微妙的变化。"他望向闻谙有些不解的眼,"成王属于哪一势?"

"......皇上?"闻谙有些明白了。

"大人睿智。成王壮大,等于皇上壮大,这皇上一坐大,还容得了我们说话么?"

"啊......原来如此。"闻谙缓缓点头,随即看向水扬波,"你是早就知晓蒋皙要杀成王了?"

"不,不不。"水扬波马上否认,"我道他只会做些手脚,却并不曾料到他会下杀手,且如此野心勃勃。"他想起一事,忽地面色严肃,朝闻谙直看了过去,"大人,您没将有关禁宫里的布置透露给什么人吧?"

"没,没啊。你怎么忽然问这个?"闻谙奇怪。

"当真没有?"他又追问了一遍。

"当 真......哎,你这么问,倒记起一件颇为蹊跷的事儿来。昨儿个,禁军值夜的班头李长念突然暴病死了......这个李长念我前段日子还见过他,壮得像头牛似的,怎么就 死了呢?本来也没什么,现在你这么追问,我倒想起上次与蒋皙游园子时说起过禁宫的汇绮园构想绝丽,当时我还说这个李长念贪财好赌,容易诱其上钩,骗得图 纸。只要有这图在手,改日也可给自己按上一个了。难不成这话......那蒋皙听者有心了?"

上一篇:情何以堪 下一篇:四气调神